安羽辰走上前,輕輕的扶起了鄭景文。
現在的鄭景文兩眼赤紅,聲音嘶啞,一改平日裡的溫文爾雅:「邑安公……」
「嗯?」安羽辰應聲。
「你……能幫我嗎?」鄭景文緩緩的轉過身,空洞的雙目變的深邃了起來:「我要爭儲,我不要再過這樣一成不變的日子。」
「我要奪得這大梁的天下,我要為我母族翻案,讓他們的亡魂得以安息……我要把曾經欺負過我的人踩在腳下……」
如今的鄭景文,一無所有,就連這些年支撐著他活下去的信念也在轟然倒塌。
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安羽辰,那個驚艷出世,大名響徹整個帝都的人。
「很好。」安羽辰滿意的點頭:「那就……開始反擊吧。」
「我該怎麼去做?」鄭景文平復了自己的心情。
「很簡單,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安羽辰淡淡的說:「陛下對冉妃其實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即使是冉妃受母族冉公案的牽連,當時身為太子的陛下不惜頂著壓力,與先皇拍桌子,這才保下了你母妃。」
「他喜歡臨摹,這幅畫像正是他當年為你母妃所畫。」
安羽辰接過了鄭景文手中那張被毀的畫像:「你可以放心大膽去反擊,去發瘋。」
「我……明白了。」鄭景文重重的點點頭。
突然,他從地上抄起一根棍子,嘶聲吼道:「鄭景現,你給我站住……」
然後他發瘋似的沖了出去,去找鄭景現拼命。
外面頓時響起了尚未走遠的鄭景現的慘叫:「啊,快拉住他,瘋子,你們幹什麼吃的?」
「這個廢物,居然還敢反擊?揍他,給我往死里揍……」
寒陽宮外響起了一陣沉悶的喝打聲,安羽辰雙手負後,悠然自得的站在室內,直到外面的聲音漸漸消失。
他這才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了出去,而此時的鄭景文倒在地上,鼻青臉腫。
他扶起了鄭景文,上上下下打量著對方。
「怎麼樣?夠慘嗎?」鄭景文抹了一把鼻子上的鮮血。
「可以,夠慘。」安羽辰輕輕的點頭:「你且在這裡等著吧,那八皇子回去以後肯定會向她母妃告狀,你只需要慘一點就行。」
「另外,宮中不宜久居,你過幾天就十六了,可以趁機向陛下提出要出宮。 」
果真,沒過多久,清嬪便帶著被揍了一拳的八皇子哭哭啼啼的去找梁帝了。
八皇子只比五殿下小了兩歲,方才五殿下那一拳也是含恨而發,所以揍的對方鼻血直流。
本來正在為西陵來使的事情憂心,梁帝看到八皇子的慘樣不由得大怒,問這是怎麼回事。
這對母子哭哭啼啼的惡人先告狀,添油加醋的把鄭景文說成了無惡不作的惡人。
梁帝當即大怒,馬上讓三寶太監,著御前侍衛把五皇子給帶了上來。
然而當他看到鄭景文渾身是血,鼻青臉腫,目光呆滯的捧著一幅殘缺的畫像時,滿腔怒火竟不知該從何發了。
「說,這是怎麼回事?」梁帝又驚又怒。
雖然八皇子和清嬪告狀在先,但他深知宮中佳麗的各種手段。
而且五皇子沒有後台,向來謹小慎微,甚至是司理監中的太監都敢欺負他。
今天自己才為他出了一口氣,他不可能像清嬪所說的那樣可惡。
聽到梁帝喝問,鄭景文這才像是如大夢初醒一般的回過神。
他緩緩的抬起頭,雙手捧著那幅殘缺的畫像,然後重重的將自己的腦袋磕在御書房外的青石台階上。
砰……他的額頭一片發紅,緊接著他又重重的磕第二下,第三下。
直把自己的腦袋磕的鮮血直流,他卻沒有半分停下來的意思。
「你發什麼瘋?阻止他。」梁帝震怒。
三寶公公慌忙帶著人阻止了鄭景文,將他死死的按住。
「你有什麼委屈,對朕說,用這種方式是什麼意思?想死嗎?」梁帝震怒無比的走上前。
「父皇……」五殿下語氣中含著無盡的悲愴:「請父皇……將兒臣……賜死吧。」
「求父皇將兒臣賜死……求父皇賜死。」
五皇子聲音越來越大,他掙扎著將腦袋重重的伏在地上,哭的泣不成聲。
這一幕直把鄭景現嚇的目瞪口呆,而清嬪連忙攬住兒子,哀聲說:「陛下,五殿下他,他這是瘋了,你快把他拖下去吧。」
幾名太監正要拖鄭景文,梁帝一聲怒吼:「放開他。」
然後他大步走上前,看著這個他向來不重視的兒子,目光深處滿是震怒:「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
「父皇,兒臣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來。」
「僥倖存活於世,已是皇恩浩蕩。」
鄭景文語氣不悲不喜:「父皇無視兒臣,只怪兒臣愚鈍,不及其他皇兄弟那般能討父皇歡心。」
「其他兄弟姐妹嘲諷,凌辱,說兒臣是冉氏罪臣之後,兒臣亦不敢辯解,畢竟,這是事實……」
「兒臣在這深宮之中向來謹小慎微,遇事忍受,不敢爭,不敢辯,如同行屍走肉一樣活了快十六年。」
「但這十六年,支撐兒臣活下去的信念,無非就是母妃這張畫像。」
鄭景文顫抖著手,捧起那張被燒的只有這半張面孔的畫像:「逢年過節時,兒臣將這張畫像放於桌前,就當是與母妃團聚。」
「而如今兒臣在這個世界上僅有的一點念想,也被人毀了,兒臣與其這樣苟活於世,倒不如一死了之,還望父皇成全。」
看著鄭景文手中捧著的那張冉妃畫像,再加上鄭景文聲淚俱下的哭訴,梁帝的怒氣瞬間上升到了一個不可控的地步。
他接過了那張畫像,看著畫像中那早已經仙逝的人,一時間無盡的情愫湧上心頭。
他又何曾能忘,那年花開月圓,他與冉妃共赴桃山。
陽春三月,漫天桃花。
冉妃端坐於一株盛開的桃花前,他親手為冉妃畫下的那張畫像?
他又怎敢忘,那個溫婉爾雅的江南女子親手為他寫下的詩?
煙雨朦朧入詩家,小橋流水共纏綿。
桃枝落盡春風散,江南春色笑相迎?
他又怎敢忘,冉妃在臨死前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讓他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好好對待他們唯一的兒子?
如今冉妃這張殘缺的畫像,將他塵封已久的前塵往事盡數喚醒。
此時的他捧著這幅畫像,雙手竟然都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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