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吳高清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聲音激動:「臣參戶部尚書張永年,夥同景王殿下。」
「貪沒軍餉,以及傷殘將士撫恤金,情況屬實,還望陛下明察,還為我大梁流血犧牲的將士一個公道,嚴懲其相關人員。」
吳高清的話如同在平靜的湖水之中拋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大殿之中有片刻的安靜,緊接著轟的一聲,所有的文臣武將幾乎都炸開了鍋。
景王的身體一個顫抖,他臉色煞白,內心在咆哮「安羽辰,我日你姥姥。」
這件事情肯定是安羽辰拋出來的,他是言出必行,他倒沒有參自己,但他卻利用了吳高清這愣頭青把這件事情給拋出來了。
但這件事情不管是誰說出來的,已然是無可挽回了。
太子也有片刻的震驚,隨即他露出了一絲狂喜的神色。
他不失時機的啟奏:「父皇,吳大人的話涉及無數為我大梁流血犧牲的忠勇將士,事關我大梁將士的生死忠誠。」
「所以請父皇務必嚴查此事,給我大梁所有為國捐軀流血犧牲的將士們一個交代啊。」
「臣請陛下嚴查。」
太子一派的大臣紛紛下跪,高呼萬歲,請梁帝一定嚴查這件事情。
戶部尚書張永年,當吳高清啟奏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呆住了,像是木頭人一樣站在當場一動也不動了。
他甚至渾身顫抖,險些直接癱軟在地上。
不過好在他也是老油條,見慣了大風大浪,所以他強裝鎮定的站著。
梁帝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他的神色愈發嚴肅。
滿朝文武都知道,這是他盛怒時的表現。
等現場漸漸的安靜下來了之後,梁帝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景王,聲音有些沙啞:「老三,這件事情,可屬實?」
「父皇,這是有心之人對臣的誣告,臣請父皇明察,還兒臣一個清白。」景王迅速的反應了過來。
他神色鎮定,仿佛這件事情從來沒有過一樣。
不過他現在就是在賭,賭安羽辰是在胡說八道。
他不相信安羽辰真的這麼手眼通天,能迅速的把這些證據找出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情況,是否屬實?」梁帝問。
「兒臣冤枉。」景王壓低了身子,他的神色悲憤:「請父皇明察。」
「張永年。」梁帝看向了站在當場一動不動的張永年:「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陛下,臣冤枉。」張永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他嘶聲道:「這是別有用心之人對臣的誣告,請陛下明察。」
「好,明察是吧?那朕就弄清楚這件事情,還你們一個清白。」梁帝冷笑一聲。
他起身:「吳卿,你說景王夥同戶問挪用軍餉以及陣亡將士撫恤金,可有證據?」
「臣,自然是有證據的。」吳清高聲音嚴肅。
「吳大人,你有什麼證據?難道是戰死的將士告訴你的?」景王冷冷的問。
「戰死之人自然不會說話,但是他們有家人妻兒。」吳清高挺直身軀:「陛下,殿外有此次邊境傷死將士,以及陣亡將士家屬,臣請陛下,將這些人請入殿內,一問便知。」
「宣他們進殿。」梁帝重重的坐了下來,神色冰冷。
三寶太監連忙宣眾人上殿。
只見三十餘名身體殘缺,以及老少婦孺走上殿來。
這些人衣衫褸襤,面帶菜色,入殿以後便跪倒在地上。
「陛下,這些人便是傷殘將士,以及陣亡將士的家屬,朝廷所發撫恤金應該早已經到了這些人的手中,但所有人都未見分文。」
吳清高聲音悲憤:「這些將士,為我們大梁致殘致死,流幹了最後一滴血,他們所得的撫恤金,不過一兩貫錢。」
「然而這些上位者,每日揮金如土,奢侈無度,最終卻還要將這些人用命換來的撫恤金貪沒?」
「聖上,若此事不嚴辦,勢必會寒了我大梁將士的心,若日後強敵來犯,誰還會為我大梁去戰?」
「請陛下嚴查。」一眾武將已經目眥欲裂。
他們是武將,一眼就看出來大殿之上這些傷殘之人,斷臂殘足之處的傷口都是兵刃所致。
同樣是武將,對於這些人的遭遇他們更是能感同身受。
流血傷殘,他們不怕,戰死殺場,為國捐軀,他們也不怕。
但他們在前線奮勇殺敵,但這些上位者,連他們死後那點微薄的撫恤金都要貪的一乾二淨。
他們為這些人悲哀,也為同為武將悲哀。
梁帝緩緩的走下台階,看著一名跪在地上的男人。
這個男人是一名老兵,他的一條手臂被齊齊斬斷,身上破舊的衣衫下面,有著一個猙獰可怖的傷口。
這傷口,幾乎是要了他的命。
「你是何人?」梁帝聲音有些沙啞。
他看得出來,眼前的這名老兵是一名久經沙場的人。
這是一個為了大梁流過血的人,這樣的人,應該被好好的安置在他老家,然而現在他卻流落到這裡,被人帶到了大殿前面。
「回陛下,草民是北境玄武大營六營玄甲兵,陳策,曾隨玄武營戰過漠北,隴西殺過流寇。」
「我手中有十六條敵將性命。」
「為何……淪落至此?」梁帝問。
「蠻人入關,草民隨我主將馳援天守關,然而不幸關破,與蠻人廝殺中斷了一臂,然而草民的一條命比較硬,這才撐著活了下來。」
陳策的聲音悲涼:「回鄉以後,本想著這一次建功立業,能分得田地,與家中的老父親一起耕那幾畝薄田,靠著撫恤金做些營生,以後不用打仗。」
「然而,草民用半條命換來的東西,遲遲不能兌現,又因大旱缺糧,家中老父親沒能撐過去。」
「所以草民無奈一路乞討至京,想找陛下討個說法。」
他突然挺直了脊背,扯下了自己身上那本來就舊不堪的衣服,露出了他胸口那個貫穿了整個前胸的傷口。
這個傷口扁平而寬,是蠻人手中彎刀所傷。
即使是傷口已經癒合,但那巨大的刀疤依舊觸目驚心。
這是從閻王的手中硬生生逃走的人,而他老父親已死,家中已經無親無故。
他更是已經無所畏懼,他大聲喊道:「草民想問陛下,臣這半輩子,征戰殺場,到現在無妻無子,除了落得那數枚軍功章之外,還能落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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