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2024-08-30 02:57:06 作者: 風弄
  眼裡。今時不同往日,你還認得什麼哥哥姐姐?不待見我,索性別來好了。」

  宣懷風不敢反駁,只能尷尬地笑了笑,垂手挨她數落,見她邁步子上門廳石階吃力,趕緊下來和老媽子一邊一個攙她的手。

  宣代雲不肯讓他攙,身子一側,把手一避,在半空輕輕繞了半圈,點在他額頭上,瞪他道,「別以為獻這點不費勁的殷勤,我就受你的哄。我今天買了布料、外國花邊、香料,還有一雙小金鐲子,是給你未來外甥的,統共六七百塊錢,你幫我付帳,算是罰金。你認不認罰?」

  宣懷風苦笑道,「認罰就認罰,只是我到底做什麼事惹姐姐生氣了呢?」

  宣代雲剛要說話,前頭從門邊冷不丁鑽出一個人影,站在她面前叫了一聲,「大姐。」

  宣代雲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宣懷抿。她頗有幾分驚訝,把宣懷抿上下打量幾眼,才說,「原來是三弟。什麼時候到首都來了?我到了這裡,很少聽見你和你娘的消息。」

  宣懷抿嘻嘻道,「我來了有一陣了。娘說我大了,也該出來見見世面。到了首都,我還見過二哥幾次。二哥沒和大姐提起我嗎?」

  宣代雲淡淡道,「你二哥忙,他就是沒和我提,你也隨時可以過來。怎麼說也是一家人。」

  宣懷抿說,「正是這個意思。姐姐別站著,小外甥也累,我攙著你。」伸出手來。

  宣代雲不好避開,只能讓他攙了,一起進到廳里。

  宣懷抿帶了大量禮物,都堆在客廳里,一色一色用紅紙包了,還像舊規矩一樣備了一張禮單。

  宣代雲略略一看,至少有十來件貴重東西。

  她是大家庭的小姐,心裡雖有些詫異他出手大方,臉上卻很矜持,放了禮單,對宣懷抿說,「這是幹什麼?我們姐弟情分,不看這些東西。你就算有大出息,會掙錢了,來看大姐,也不必如此奢費。攢幾個錢,給你媽留著。這幾件小嬰孩的衣服我收下,其他的,你帶回去。」

  宣懷抿說,「特意為大姐買的東西,怎麼要我帶回去?這不是存心掃我面子嗎?雖說我是小老婆養的,大姐又常說,大家不分嫡庶,都是姐弟情分。既然是姐弟情分,怎么弟弟送姐姐東西,姐姐反而掃出門?這些東西,姐姐要是不肯要,丟了得了。我也沒臉拿回去。」

  宣代雲對著嫡親的弟弟懷風,一向是有話就說,直來直往。

  對著這個庶出的三弟,心裡就算看不上,面上卻不肯沒了嫡系的風度涵養,反而一向是和顏悅色,不說一句重話。

  聽他這樣一說,宣代雲便不拗下去了,淺笑道,「你這樣花錢,你娘知道了,不罵你嗎?」

  宣懷抿說,「我每個月給我娘寄錢呢,她有錢花,樂得很,哪有工夫管我的事。」

  宣代雲和宣懷風默默對看一眼。

  二娘一向不是規矩人,當年忌憚著爸爸,在宣家才老實了這些年。如今爸爸去世,她再沒有人管,手上若再有幾個錢,不知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不過事到如今,別人也管不著。

  各隨各的去吧。

  因為有宣懷抿在,宣代雲有許多事不便當著他的面和宣懷風抱怨,三姐弟在客廳里天南地北的閒談,各問問近況,說的都是不著痛癢地話題,不知不覺過了一個多鐘頭。

  宣代雲畢竟有身孕的人,出門一趟,又待了這會兒客,漸漸露出倦色,好幾次看看宣懷抿,卻又不能開口送客。

  心裡暗暗奇怪,怎麼宣懷抿今天就談性這麼濃,屁股長了釘子似的,坐下就不起來了。從前在家裡,他可是不怎麼愛說話的。

  宣懷風看她臉有倦色,猜到幾分,體貼地說,「姐姐坐半天了,進去躺一下吧,我在這裡代你陪三弟。」

  宣代雲也正覺得辛苦,只好點頭,又對宣懷風說,「我是實在撐不住,進去休息一會再出來。反正你也是這裡半個主人,代我招待也合適。你晚上留下來吃飯,吃了飯,我還有話問你。」

  最後一句,聽得宣懷風心懸起半分。

  不知道姐姐要問什麼,如果又是逼他離開白雪嵐,那這一場問話可就夠嗆,還不如早點開溜。

  宣代雲進房裡去,約莫過了一刻,年亮富就拎著一個大公文包滿頭大汗的回來了,一跨進門,就嚷著聽差倒涼水,又說這鬼天氣熱得快。

  廳里兩人都站起來,叫了一聲,「姐夫。」

  年亮富轉頭一看,樂道,「哎呦,稀客!怎麼你們兄弟倆一起來了?」


  大家便又坐下聊,年亮富看了宣懷抿送的禮單,大讚他有出息,嘖嘖道,「果然龍生龍,鳳生鳳,我岳父是個做大事的,我兩個小叔子自然也要做一番大事業。不過三弟,你這份禮,送得也太重了,我怎麼好意思空手收下?」

  宣懷抿說,「姐夫別提這事,為了這個,剛剛還和大姐央了半日,她才點頭答應收下的。」

  年亮富笑道,「既然你大姐答應了,我就不當反對派了。」

  談了一會,張媽進來問預備晚飯的事。

  年亮富問,「太太呢?」

  張媽說,「太太累了,睡著呢。」

  年亮富哦了一下,說,「睡了就不要打擾她。晚飯……」抬起眼,詢問地看著對面的兩個人。

  宣懷風正想趁著姐姐睡了,躲過這場問話,忙道,「我還有公務要辦,晚飯就不吃了。」

  張媽大為失望,不由哎呀一聲,「小少爺,你難得回來……」

  不等她說完,年亮富就皺眉呵斥道,「去去,你又來了,我們大男人有正事要辦,哪有空理會你們這些小肚雞腸。」

  宣懷風忙道,「姐夫,張媽也是疼著我。可惜,今晚是不能留在這裡吃了,改日吧。」朝張媽露出一個微笑。

  宣懷抿也說,「我晚上約了人,也不在這裡吃。」

  年亮富說,「既然這樣,我也不在這裡吃。」

  對張媽說,「你就準備太太一人份的晚飯吧,她忙活了一天,正好讓她晚上清淨點。」

  張媽只能答應著走了。

  接下來無話可聊,宣懷風心裡有些記掛著白雪嵐打了一夜通宵麻將,不知道怎麼樣,便站起來告辭。

  年亮富和宣懷抿都站起來,親自送到廳外階前,宣懷風請他們留步,自己往大門去了。

  看著宣懷風背影消失在假山後頭,宣懷抿問年亮富,「晚上我請姐夫一請,肯賞臉嗎?」

  年亮富失笑,問他,「你不是晚上約了人嗎?」

  宣懷抿一哂,「哪有約人?我是吃不慣大宅子的飯,死板得很。沒點樂趣,就算有山珍海味,也咽不下去。」

  又壓低聲音說,「剛才張媽在面前,我不好直說。那老婆子是大姐的人,最會當耳報神,我可不敢惹她。」

  一聞此言,年亮富大起同仇敵愾之感,點頭道,「就是,就是。女人不好惹,老媽子更不好惹,天天打小報告,監視行蹤,街頭巷尾,三姑六婆地進讒言,簡直比便衣警察更可怕。我哪敢要她伺候,她少在我老婆面前挑撥離間,我就謝天謝地了。我出去喝幾杯酒,回來就敢給我臉色瞧,認識的知道她是老媽子,不認識的,還以為她是我丈母娘呢。」

  宣懷抿很是同情,拍著他肩頭說,「不愉快的事,姐夫就不要說了,我心裡都明白。反正大姐睡著,不如我們快點出門。先說好,這一頓我做東。」

  年亮富問,「去哪裡好呢?」

  宣懷抿問,「飛燕閣如何?」

  年亮富搖頭,「不好,不好。裡面的姑娘我沒有一個不熟的,缺點新鮮勁。」

  「剛才說笑罷了,飛燕閣那種地方,都是玩濫的貨色,怎麼夠格招待姐夫這樣的貴人?」宣懷抿臉上露出一絲狡黠,把頭湊過來,低聲說,「姐夫覺得綠芙蓉怎麼樣?」

  年亮富問,「哪個綠芙蓉?不會是天津新來的那個唱《梨花淚》的青衣吧?」

  宣懷抿說,「除了她還有誰。」

  年亮富眼睛一亮,繼而又一臉不信,「你說大話。聽說這綠芙蓉年紀輕,模樣一等一的漂亮,別人不管多大名氣,從外地剛到首都,都低眉斂目,不敢擺款。她卻十分囂張,小舞台不屑登,說要等天音園的壓軸場。就因為這分傲氣,反而短短一陣子就出了風頭,許多大官要約她吃飯,她都端著架子不肯呢。外面人說,這小女子雖然唱戲,男女之事上還是個雛兒,很警惕的。」

  宣懷抿說,「是不是雛兒,我不知道。不過姐夫有興趣,今晚試試她好了,要是雛兒倒不錯,順便給她開苞。」

  年亮富大為吃驚,「什麼?能約她出來吃飯已經不容易了,她竟肯聽你的陪人過夜嗎?」

  宣懷抿把頭一點。

  年亮富喉嚨里擠出一個古怪的聲音,眼神興奮地問,「老弟,你怎麼弄的?告訴哥哥,我也試試。」

  宣懷抿又是嘻地一笑,「你別問,反正我們要她做什麼,她就要做什麼,姐夫也別憐愛她是不是雛兒,有什麼平日不好意思玩的花樣,儘管在她身上玩就是了。保證她乖巧聽話。」

  年亮富臉上兩團肥肉一顫,「老弟,你可不要耍著哥哥玩?我可真的會信。」

  宣懷抿說,「我拿性命擔保,總成了吧?不過就一件,千萬不要讓大姐知道,不然我吃不了的兜著走。」

  年亮富連連點頭,「那是,那是!我瘋了才告訴她呢。事不宜遲,現在就去如何?」

  宣懷抿問,「是坐你的車,還是我的車?」

  年亮富說,「當然是你的車,我的車子一出去,等回來了,她一定又審問司機調查我的行蹤。這年頭什麼都好,就是女子解放運動,真真是男人的痛苦源頭。」

  宣懷抿聽得呵呵笑,說,「太太解放已經夠嗆,再加一個多嘴的老媽子,一個不解風情,還當著海關總長副官的小叔子,那就更要命了。」

  年亮富更是點頭,連連道,「就是!就是!」

  他和宣懷抿這一番交談,如遇了知己,說不出的相見恨晚,不再遲疑,十分親密地攜了宣懷抿的手,出門登車,揚長而去了。

  宣懷風告辭了年亮富和三弟,趁著姐姐小睡未醒出了年家大宅,轎車司機不知道他會不留下吃晚飯,並沒有準備,車停到了後巷。

  門房說去幫宣懷風叫司機把車開過來大門,宣懷風說,「不用,我自己過去吧,他們開車習慣亂按喇叭,等一會把姐姐吵醒就不好了。」

  自己走到後巷,才一轉過彎,就看見海關總長的林肯轎車停在角落,幾個護兵站在車旁圍了半個小圈,閒著無事叼著香菸在大吹牛皮。

  一個護兵正指手畫腳,口沫四濺地說,「一瓶四月天,外頭起碼賣五六十塊,我的乖乖,那是什麼好玩意,一瓶酒可以在我家鄉買一個人了。兩瓶,就是一百多塊。總長夠豪氣,別人這頭送他手裡,他一上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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