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2024-08-30 02:57:07 作者: 風弄
  再偷東西了。總長的脾氣你也知道,他若是知道了,要修理你,我是攔不住的。以後你不許再做這種事,真的缺醫少藥,來和我商量。」

  等傅三逃也似的走了,又轉過頭來,對管家說,「丟的那幾樣東西,就和總長說是我拿去送人了。」

  管家呆了臉,為難道,「這……這……」

  宣懷風口氣又硬了點,說,「傅三偷東西的事,不許和總長說,聽到了嗎?」

  管家見他臉上冷冷的,也不敢和他擰著,只好吞了一口氣,低頭說,「聽到了。」

  宣懷風又叮囑了兩句,這才走了。

  不料,管家雖然口頭上應承下來,但心裡卻很明白世故輕重。宣懷風是個善人君子,得罪了不太有後果,但白雪嵐就不同了。

  這一位笑面閻王,治家森嚴,恩固然重,那威更是讓人膽戰心寒,不敢有絲毫輕忽。

  平時聽差們一兩句口風不緊的小事,都要做一番處置,這種賊手伸到總長書房的大事,如何敢瞞?

  等白雪嵐傍晚回了公館,管家便趁著宣懷風不在跟前,偷偷把事情一五一十全盤都說了。

  白雪嵐聽了,笑了笑說,「這叫傅三的,今早才提起他呢,才幾個鐘頭,竟然又偷起東西來了。你找兩個人,把他捆了,先找個地方關一關,別讓宣副官知道。」

  管家領命,當時就辦了。

  宣懷風正看一本外文書,聽說白雪嵐回來了,放下書就過來了。

  見了白雪嵐,問,「聽說碼頭那邊出了事,怎麼了?嚴重嗎?」

  白雪嵐說,「什麼雞毛蒜皮,讓我走這麼一趟。最近海關加強檢查,說實在話,有幾艘船不夾帶點小東小西的?海關這邊搜得實在仔細了,船主們早積了一肚子怨氣,遇到一點事就想借著火頭就鬧一鬧。」

  一邊說,一邊把身上海關制服外套拖了,在銅盆子裡掬水洗臉。

  對宣懷風說,「我今天彈壓了那群商會的一頓。你瞧著吧,明天的報紙上一定又有狗腿子說嘴,尤其是商務經濟報和商會日報,都是吃商會津貼的。真惹惱了我,封他幾家報館,看看這些狗還叫不叫。」

  宣懷風皺眉,「你小心一些,這是犯眾怒的事。」

  白雪嵐笑道,「說說罷了。現在輿論力量大,哪個當官的不忌憚。記者裡面也有好的,也有卑鄙可恨的,我就討厭那些睜眼說瞎話的小狗子。有什麼吃的沒有?」

  宣懷風說,「餓了?我叫聽差送飯過來。」

  拉鈴叫了晚飯。

  他見白雪嵐洗完臉,頭髮邊濺了幾滴水珠,晶瑩瑩的,順手把木架子上掛的毛巾拿過來,幫他擦了擦。

  白雪嵐老老實實站著,等他擦完,一下子把要縮回去的手抓住了,在手背上吻了幾口,笑道,「多謝,多謝。」

  宣懷風說,「你出去了一天,還不累?」

  白雪嵐說,「就是忙了一天,需要一點小獎品才說得過去。」

  把宣懷風拉過來一轉,讓他背貼著自己胸膛,翻過宣懷風的手,又在雪白的掌心裡親了兩下。

  白雪嵐說,「我們好像還沒有一起跳過舞。」

  宣懷風說,「怎麼跳呢?兩個大男人。我是絕不跳女步的。」

  白雪嵐問,「那我跳女步嗎?華爾茲好,就覺得那個起起伏伏,很優美輕盈。」

  宣懷風想像那場面,不禁莞爾,搖頭笑著說,「不行。你這麼壯,我實在帶不動你。」

  白雪嵐抗議道,「說來說去,你只肯和女人摟腰貼胸的跳舞。」

  宣懷風問,「我什麼時候和女人摟腰貼胸的跳舞了?」

  白雪嵐反問,「難道不會?」

  抓著宣懷風的手,牙痒痒的,在虎口處,用上下牙細細地磨了兩磨。

  宣懷風總覺得他話里有別的意思,想了想,斜他一眼,「你又給我設陷阱。我要是說會,你就趁機咬人,再耍耍脾氣。我要是說不會,就等於把自己應有的權力又拱手出讓了。以後我要是參加哪個宴會,恰好和某位女性朋友跳一下舞,你就有理由來阻止,給我栽一個說話不算數的罪名,是不是?」

  白雪嵐笑了笑,沒答他這個問題。

  雙唇邪氣地一合,在宣懷風手上咬出兩排不輕不重的印子。

  宣懷風被咬得嘖了一聲,下意識地抽手,白雪嵐笑盈盈的,硬抓著不放,作勢又要咬。

  宣懷風氣道,「玩也要有個分寸……住手!不,住口!哎呀……」

  說到一半,白雪嵐扭過頭,居然在他脖子後面又咬了一口。

  白雪嵐見他臉頰微紅,知道他快真的生氣了,不再咬了,喃喃笑道,「抱歉,被你氣得牙痒痒,忍不住就咬了。我承認,又當了一回本能驅使的食肉動物。宣副官,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這種粗鄙的食肉動物計較。」

  在宣懷風臉頰上大力親了一口,便放開了他。

  宣懷風被咬了兩口,手上脖子都隱隱發疼,本來想罵他一頓,因為白雪嵐重提舊事,自比食肉動物,還用上粗鄙這樣的詞,反而不好痛罵了,只能給予他一個警告的眼神,一轉頭,隔著窗戶看見外邊兩個聽差提著三層大竹盒遠遠過來,說了一句,「飯送來了。」自己就在桌旁坐下了。

  白雪嵐是存心鬧他的,宣懷風事後就算要打要罵要咬,他也不在乎。

  沒想到宣懷風挨了兩口,卻很忍讓。

  心裡霎時一片暖熱。

  他明白,宣懷風是從心裡把他的位置擺正了。

  自己所占的位置,正是當年懷風留給林奇駿的位置。

  從前林奇駿不管怎麼做,宣懷風總是處處讓著,許多事白雪嵐看在眼裡,不知心頭滴了多少血。

  現在,總算撥開烏雲見了青天。

  白雪嵐既感動,又不禁懊悔,有點心痛,把椅子搬過去,和宣懷風挨著坐,問,「咬疼了沒有?」伸手在白皙頎長的項頸上輕輕揉起來。

  宣懷風被他揉得痒痒的,忍不住笑起來,打開他的手,「少動手動腳。」

  白雪嵐一看他笑靨動人,鼻尖嗅到的儘是清清淡淡的體香,一時便心猿意馬,含笑低聲道,「我不動腳,動別的部位,介意嗎?」

  宣懷風跟他久了,也學壞了不少,一聽,就領會這是什麼意思,頓時耳朵紅了。

  正甜甜地小耍著,聽差已經敲門進來。

  「總長,宣副官,晚飯送來了。」

  把大盒蓋掀開,一層一層地往外拿,放了兩碟小涼菜,另有兩葷兩素四份熱菜,兩碗白米飯。

  另一個聽差提的籃子打開,取出來放在桌上,卻是一瓶溫好的黃酒,並兩個燙乾淨的小酒杯。

  白雪嵐一看,就問,「怎麼送了酒來?」

  聽差說,「這是宣副官要的。」

  白雪嵐便把頭轉過去看著宣懷風。

  宣懷風從容道,「好久沒喝酒了,有點饞。烈酒我喝不慣,弄點黃酒,比較合脾胃。」

  兩個聽差擺好酒菜,問了沒別的吩咐就關門出去了。

  宣懷風拿起酒杯,把兩個酒杯都斟滿,放了一杯在白雪嵐面前。

  白雪嵐掃那杯子一眼,問,「你是要誘我破戒了?」

  宣懷風說,「獨飲無趣,你陪我一下。」

  白雪嵐說,「我說過,要戒酒的。」

  宣懷風嘆了一口氣,「多久前的一件小事,你就記得這麼深。」

  白雪嵐眼神一黯,嗓子忽然有些沙了,說,「我記得!我當然記得!」

  就像一條埋著的線,被人從泥土裡抽出了半截,在深處拴著的心也被扯痛了。

  是他喝醉了。

  是他把懷風推在地上。

  是他讓酒瓶玻璃渣子扎了懷風兩手鮮血。

  宣懷風問,「你真的不喝?」

  白雪嵐搖頭。

  宣懷風又問,「陪我喝一杯也不行?」

  白雪嵐還是堅決地搖頭。

  宣懷風說,「我知道,你酒量很大,一向很愛喝酒的。」

  白雪嵐說,「酒量大,愛喝酒,和為了自己做過的事懺悔而決心戒酒,是兩回事。」

  宣懷風沉吟半晌,說,「你這樣決心,對你,或許是一種忠貞的表示,但是對我,又是什麼滋味呢?例如,你知道我愛拉梵婀鈴,要是我為了曾經做過某件事對不住你,就從此以後再也不碰梵婀鈴,以作為對自己的懲罰,你覺得如何?」


  白雪嵐搖頭道,「這兩件事沒有可比較之處。」

  宣懷風問,「怎麼沒有可比較之處?」

  白雪嵐說,「喝醉酒,傷人是常有的事,但從來沒有聽說過因為拉梵婀鈴傷人的。我愛酒,是因為它的香醇烈性,我戒酒,是因為它讓人頭腦昏聵。梵婀鈴會令人頭腦昏聵嗎?」

  宣懷風說,「你把事情扯遠了。我只是打個比方。不想你為了我,放棄自己的喜好。」

  白雪嵐平時總嬉皮笑臉,這次卻很正經,侃侃而談,「你就是我最大的喜好,相比起來,酒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喜好。我做了一個簡單正常的選擇,心甘情願的,沒你想的這麼嚴重。古人云,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何況區區酒水,算什麼熊……」

  宣懷風聽到一半,已經被他磨光了耐心,把手裡那杯酒仰頭都倒進嘴裡,轉過頭,雙唇貼上,堵了白雪嵐的嘴。

  白雪嵐頓時沒了聲音,情不自禁抬起手,抱住了宣懷風的後腰。

  四唇相貼。

  久違的美酒混著宣懷風獨有的甘甜,傳遞到口腔,醺得人腦際霧蒙蒙一片。

  唇齒間每一點一滴,如仙露濃郁誘人。

  白雪嵐還沒醒過神來,已經貪婪地狠吞了半口下肚,喉嚨幽幽升起一點熱,下延到腹部,只一會,渾身燒著似的熱情難抑。

  他把宣懷風腰一勒,一手握住宣懷風后腦勺,怕他逃走似的狼吻起來。

  舌頭纏卷、翻攪。

  好一會,覺著懷裡的人胸口起伏得太厲害了,才稍稍一停,央道,「好親親,再賞一口。」

  宣懷風喘著氣,微笑,「不是決心戒酒嗎?那魚與熊掌又怎麼辦?」

  白雪嵐盡顯無賴本色,毫不猶豫地說,「不可兼得那是為形勢所迫,現在魚與熊掌混一塊,炒熟了送到嘴邊,這是雙喜臨門,卻之不恭。」

  宣懷風說,「你不要反而把我灌醉了。」

  他那一杯已經飲了,便把剛才給白雪嵐的那杯拿起來,倒了含在嘴裡。

  白雪嵐立即又覆上來,唇對著唇,搶他嘴裡的美酒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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