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

2024-08-30 02:57:31 作者: 風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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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雪嵐嘉許地點頭,目光不住地往四處射著,有意無意,便在宣懷風身上停上一停。

  倒把宣懷風看得不自在,隨著白雪嵐掃來掃去的視線,皮膚內里一陣一陣地發熱

  等外頭街道上稍微平靜,護兵們過來報告,說警察廳雖然封了道路,但孫副官已經做好溝通,這裡參加開幕儀式的客人,都是可以離開的了。

  眾人急著回家,一起告辭,很快就散了。

  海關總署的幾輛汽車開過來,護兵們上前後的汽車,白雪嵐和宣懷風坐了中間那輛林肯牌汽車。

  兩人總算得了禾麼.處的機會。

  宣懷風在車廂里低聲問:「外面打那一陣子槍,是你乾的嗎?」

  白雪嵐笑著反問:「不是我,又會是誰呢?」

  宣懷風說:「警察廳的說要抓劫匪,你劫了什麼?」

  白雪嵐說:「劫人兼劫貨。你別問了,過來。」

  宣懷風問:「過來做什麼?」

  白雪嵐說:「當然是劫色。」

  他露出曖昧的笑來,把手搭著宣懷風的項頸,用力一勾。

  宣懷風猛地倒在他懷裡,正想罵他,卻看見頭頂上白雪嵐的臉,眉頭驀地抽得緊了一緊。

  宣懷風驚訝地問:「我撞到你哪裡了嗎?」

  白雪嵐說:「沒什麼。」

  宣懷風翻坐起來,轉身去摸他身上,愣了一下,把他外套上的扣子解了,左右打開。

  抽了一口氣。

  白襯衣下面,右邊腰上有著包紮。

  顯然是臨急包的,紗布隨便繞了幾圈,尾端打個死結。

  鮮血透著紗布滲到外面,覆在紗布上的白色襯衣,也沾了星點血跡。

  宣懷風盯著那紗布、那血色,一顆心痛得直縮起來,急著要找藥箱,一想是在汽車上,想伸手去撫,又怕弄傷了白雪嵐。

  頃刻之間,竟是相當無助。

  白雪嵐倒怕看他這樣子,忙笑道:「你別被這假象騙住,子彈只是擦過,掉了一點皮。宋壬那東西,偏婆婆媽媽的要包紮成這樣。」

  宣懷風說:「你受了傷,怎麼還不早說。」

  白雪嵐說:「我還沒說,你就主動搜查出來了。」

  宣懷風說:「你總不該這樣。身上流著血,怎麼還在戒毒院做那麼一陣子交際?今天的行動,你事先一個字也不和我說。」

  白雪嵐嘆了一口氣,認罪似的說:「是我獨斷獨行。你要罵就罵吧。」

  這以退為進,向來是擊中宣懷風軟肋的。

  果然,宣懷風便說:「你現下受了傷,我怎麼能罵你。疼不疼?這包紮不行,趕緊到醫院去吧。」

  白雪嵐一把抓著他的手,拉過來,用唇瓣蹭著他手背,笑著說:「全城都在戒嚴抓劫匪,你把我帶著槍傷往醫院一送,那我可就百口莫辯了。」

  宣懷風也是關心則亂。

  話一出口,已經知道是不能送醫院的。

  宣懷風並不掩飾他的擔憂,急急想了片刻,努力鎮定地和白雪嵐商量,「你這身上的傷,要是讓人拿住,簡直就是一項罪證。這樣一來,也只能在公館裡養傷,把這件事秘密地辦理起來。不知道你是否有信得過的醫生,若有,請他上門,為你做治療。要是一時找不到嘴巴嚴實的……我們便買了藥品和醫療上的專業書來,自力更生吧。幸好我也是受過傷的,那些護士消毒的程度,我大致也記得。」

  白雪嵐揚著唇角說:「這很妥當。我現在,就靠你的保護了。」

  竟有幾分討到便宜似的得意。

  宣懷風看他笑,生出一肚子的悶氣,悻悻道:「我看你受了傷,反而倒很高興似的。這真是可惡至極。」

  此時,身子感受到慣性,微微往前一傾。

  汽車已經在公館門口停下了。

  宣懷風知道大門處人多眼雜,趕緊在車廂里幫白雪嵐把外套鈕扣重新扣整齊,自己先下車,給白雪嵐拉車門,不忘叮囑著,「總長,小心。」

  白雪嵐受到這種稀罕的待遇,當然是很享受的。

  竟至於,對今天展露昭送給自己的這一顆子彈,生出兩分感謝來了。


  第三章

  入了屋,宣懷風把旁人使喚走,要白雪嵐躺床上去。

  白雪嵐在床邊坐下,彎腰去解皮靴,宣懷風忙止住他,說,「這個時候,你還彎腰嗎?別壓到傷口,等我來罷。」

  伏身把白雪嵐皮靴脫了,並做一雙,整齊地腳尖朝外放在床下。

  扶白雪嵐躺好,給他整理枕頭。

  忽然又轉身走開去。

  白雪嵐在床上轉頭,看他走來走去,眼睛隨著他的背影四處轉,不禁問,「你找什麼?」

  宣懷風問,「從前你肩膀受傷,看過急救箱的,是擱哪裡了?」

  白雪嵐說,「不在這,你到隔壁屋子的櫃裡找找。」

  宣懷風立即去了,不一會,提著一個鋁面上畫了一個紅十字的外國箱子進來,把箱子放在桌上,打開來一看,轉頭對白雪嵐說,「這裡頭東西很齊全,瞧著倒像你早預料著有這麼一天似的。」

  白雪嵐微笑道,「我想事情這樣周全,是不是該得一點表揚?」

  宣懷風反問他,「你要是一個周全的人,那請問肚子上那流血的傷口,是怎麼得來的呢?」

  話一出口,便暗暗後悔。

  對著一個受傷的人,是不該說這種刻薄的話的。

  宣懷風便沉默下來,把心思轉而用在急救箱上,所幸這外國的醫療箱子十分不錯,各個瓶子上,都有著英文的小標籤。

  另外有一本薄薄的印刷書,在箱夾里壓得起了褶皺,不過對閱讀無損,也是英文的,寫著基本使用注意諸事。

  宣懷風匆匆翻了一下,默默和他受傷時在醫院的所見所聞一一對照,似乎很符合得上,算是勉強有了一分把握。

  他把說明書放在一旁,脫了外面的軍裝,把白襯衣袖子翻到手肘上方。

  然後把白雪嵐衣服左右解開,對著腹部那滲血的一大團紗布,先就深深抽了一口氣。

  白雪嵐躺著任他發落,只管微笑。

  宣懷風不由氣憤起來,又不能不壓著火氣,對他說,「這個樣子,還不足以令你反省一下嗎?好好一個政府官員,為著什麼要躲在角落裡,接受不正式的治療。」

  白雪嵐說,「你儘管治療吧。我對你很放心。」

  宣懷風說,「子彈真的不在裡面?如果留在裡面,是必須取出來的,這個我可不會。」

  白雪嵐問,「我騙著你,讓自己身體受苦做什麼?難道我自己不曉得疼。」

  宣懷風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是很生氣,悶悶地說,「但願你曉得。」

  取過剪刀來,先把捆在白雪嵐身上,沾著血和灰的紗布從中間剪斷。揭開紗布時,因血凝固在紗上,沾著肉皮,少不了會有些扯動,白雪嵐從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

  宣懷風猛地停了動作,忙問,「弄疼了?」

  手捏著那紗布,像握著拔了撞針的手榴彈般,一動也不敢動。

  白雪嵐說,「我好得很,你只管做你的。」

  宣懷風卻猶豫起來,低頭想了想,皺著眉說,「不行。我既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這樣胡塗料理,是會出人命的。還是找個在行的人。外人怕泄露消息,宋壬你總該信得過,他打仗受過傷,比我有經驗,怎麼他還沒回來?」

  白雪嵐嘴角懶洋洋地勾著,說,「別提了,這傷口原就是他給我包的,你瞧他這經驗怎麼樣?再則他也不會太快回來,外面還有事,必須讓他料理。」

  宣懷風問,「你留他看守你搶劫的賊贓嗎?不錯,這件事交給他辦,比別人都妥當。」

  白雪嵐笑得很迷人,誇他說,「寶貝,你越來越得人意了。你從前罵我是強盜,怎猜到今天我們成一窩子匪了,一邊卿卿我我地療傷,一邊商量窩藏賊贓。這可不就是苦盡甘來嗎?」

  對他這番揶揄談笑,宣懷風大感吃不消,漲紅了臉說,「你中了槍,腦子都胡塗了,少說兩句少出醜。」

  濃密的睫毛往下垂,一心一意幫白雪嵐換紗布。

  白雪嵐逗他說話,他只不肯接口。

  宣懷風擔心把傷者弄疼,動作格外輕柔,連呼吸都不自覺屏著,好不容易,把染血的舊紗布在傷口附近小心剝離,露出血糊糊的傷口來。

  他拿鑷子夾了一塊棉花,打開酒精玻璃瓶,沾了一點酒精,靠近了點,輕輕擦皮肉上附著的沙粒。


  擦了兩三下,抬起眼往白雪嵐臉上一掃,問,「怎麼你忽然不說話呢?」

  白雪嵐說,「沒人理,我何必沒意思地唱獨角戲?」

  宣懷風冷冷道,「在我面前,為什麼還要這樣逞強?我也不是沒被人往傷口上擦過酒精,難道不知道那個痛苦?偏你要裝出一種滿不在乎的樣子來。」

  白雪嵐苦笑道,「我說你幹嘛繃著一張臉,原來是氣我沒有呼天搶地地叫疼。但我就算叫疼,你又能做什麼補救的事?難道你還要衝到醫院裡,給我買兩支嗎啡來?這節骨眼去找嗎啡,那是主動給警察廳送嫌疑的行為了。我不如索性忍耐一點,反正也不至於痛死人。」

  宣懷風沒說話。

  看著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一顆心似乎在沸水裡煮著,因為正幫白雪嵐清理傷口,又十二萬分怕自己拿鑷子的手發抖。

  眼眶一陣一陣地微微發著熱。

  究竟是怎麼用酒精把傷口消了毒,怎麼用乾淨紗布包紮,竟是迷迷糊糊一路做好了,但記憶竟不太清楚。

  事畢,宣懷風把急救箱收拾好合上,放在隨時拿得到的暗處,將換下的帶血紗布拿報紙包起來,思忖著等一下要親自拿去燒了,免得惹出事故。

  自己去浴室拿肥皂洗了滿滿酒精味的手,出來之後,站著發了一會呆,又轉身往後面大柜子走過去。

  白雪嵐在床上叫著他問,「你又幹什麼去?坐下來歇一下,不然我要下床拿你了。」

  宣懷風說,「你正蓋著的被單,有幾天沒換了,上面不知道多少細菌。我給你換一床乾淨的吧,要不,感染了怎麼辦?」

  白雪嵐說,「換床單,叫哪個聽差不行,一定要親自做?也不在這一時半刻,你過來。」

  宣懷風問,「過來幹什麼?你傷口疼嗎?反正我也找不到嗎啡,幫不上忙。」

  白雪嵐猛地一怔,不料宣懷風把這開玩笑的話記住了,忙要溫柔解釋兩句,忽然又改變了策略,不但不道歉,反而故意板起臉,發脾氣地說,「好罷,我受著傷,你就這樣讓我受氣。你受傷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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