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可是樣樣都不沾邊!
謝章認真推開眼前的鎮紙,看都沒看他一眼:「謝家替外人養了二十幾年的孩子,當初你們堅持要把康雪留在家裡,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現在她連最基本的為人底線都沒能守住。」
謝建衡聽得出老爺子這淡漠語調里的意思。
他不打算再讓康雪進謝家的門。
「爸,您也知道,康雪小時候體質很差,惠琳每天抱著她才能勉強入睡。這樣悉心呵護、培養了十幾年的孩子,最後告訴她,不是親生的……」謝建衡頓了頓,又道:「青蘇回來後,惠琳差點患了抑鬱症,她的偏心是因為她沒辦法從這種錯位的打擊里走出來。而您給青蘇的彌補,也已經夠多了。」
謝章忽然抬起頭,眼神怵然冷厲:「怎麼?怪我把股份和謝家老宅都給了她?」
「當然不是。」
謝章不再搭理他,手握萬曆青花五彩羊毫筆,在薄如蟬翼的宣紙上落筆,字跡蒼勁有力。
謝建衡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老爺子靜心研究書法時,不喜歡被人打擾。
但他難得回來,謝氏財團內部近來各階層明爭暗鬥不斷,他站在上位操著太多的心,實在沒有更多的時間處理家中瑣事。
現在既然在這裡,還是務必要先將謝康雪的事情解決。
總不能真讓她被老爺子拒之門外。
謝建衡正要再開口,卻忽然聽見房門被人敲響。
轉過頭,陡然看見謝青蘇走進來。
謝建衡頃刻間目光敏銳,不帶任何父女感情的看向她。
謝青蘇仿佛沒看見他,進了門直接去了老爺子書桌前:「爺爺。」
老爺子抬頭,眼神銳利審視般落在她平靜的臉上:「今天又把人給怎麼了?」
「沒怎麼,今天那位來之前剛吃過海鮮刺身。」謝青蘇面色平常道:「興許是他情緒過於激動,廢話說了太多,口渴導致喝了大半杯放了高維C片的檸檬水。」
謝章聽了沒說話,謝建衡卻是不可思議的凜起了眉。
「這說的是食物中毒?你從什麼地方學來的這些損人不利己的東西?」謝建衡拿出了身為父親的嚴肅不滿:「好的不學,偏學這些沒用的?」
謝青蘇沒給他半點眼神,又似是覺得他的話很多餘,但礙於父親的身份又不得不敷衍的沉冷的應了一聲:「什麼是有用的?」
「康雪從小學過的那些東西,哪怕挑一個學學,讓自己修身養性也是好的。」謝建衡擰眉:「你倒是好意思在你爺爺練字的時候進來打擾他,身為謝家的孫女,琴棋書畫你可是樣樣都不沾邊!」
謝青蘇冷眉冷眼的看著老爺子書桌上的筆墨紙硯,沒有說話。
「說起來,康雪前幾年的軟筆書法作品都被省協會的代表稱讚過,至今還掛在展覽牆上。她這兩年的圍棋技藝也越來越精進了,爸您整天一個人對弈也無趣,等她回來陪您下棋?」謝建衡換了個方式去哄老爺子。
謝章是出了名的喜好國學古典文化,他老人家如今雖仍是謝氏財團的幕後主人,但也算是快要半退休的年紀。
謝章偶爾趁著閒暇時間會去見幾位國內的書法大家,或是收藏那些絕版的古棋譜,研究那些精妙的棋局,哪怕家裡沒人會下棋,他乾脆就自己跟自己對弈,一樣自得其樂。
謝康雪為了能討老爺子的歡心,放棄了那些騎馬擊劍小提琴等近年流行的西方文化,從小就開始努力學習這些國學古典文化。
書法、古箏、古琴、擊築、山水墨畫、圍棋……謝康雪可是哪一樣都沒落下,每年都會在老爺子的壽宴當天,給老爺子足夠的驚喜。
「上個月還聽惠琳說過,康雪從朋友那裡淘了個古棋譜的殘頁,特意鑽研了幾天,就等著有機會跟你對弈試試。」謝建衡說到謝康雪,剛才臉上的那些不滿也一瞬間消失無蹤,話語間是毫不隱藏的偏愛。
「是麼?」謝老爺子八風不動的沾著硯台里的墨:「她還有時間研究這些東西?我以為她每天只想著去跟她姐夫談情說愛。」
謝建衡瞬間被噎了一下,老爺子這話點的太徹底,他一時間臉上也有點掛不住。
「青蘇啊,剛好你爸今天在,你跟他約個時間,哪天去公司里轉一轉。」謝老爺子忽然提了這麼一句,緊跟著穩穩的落了最後一筆。
謝建衡聽到這句就明白了。
想讓謝康雪再進這個家門,條件是他不能阻攔謝青蘇進公司。
甚至還要他親自把她帶進去。
「好。」謝青蘇應了一聲。
她對老爺子還算耐心,同時看著他寫的那「志存高遠」幾個字,頗有大家風範。
謝建衡沒有立刻開口,無論是公司還是需要攜同家眷露面的各式晚宴活動,他從來都只帶了謝康雪去。
兩個女兒的差距天差地別。
一個是家教涵養處處皆為上乘,每一次被帶出去,都能獲得長輩的誇讚,或是不少豪門貴公子的傾心暗許。
而另一個在普通家庭長大,就讀過的都是公立普校,身邊的圈子大都是低端工薪階層,周圍的空氣都是低人一等。
帶出去也只有丟人現眼的份兒。
「建衡?」老爺子沒聽見他回答,叫了他一聲,這一聲聽起來沒什麼情緒,卻是壓著嗓子透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謝建衡冷聲道:「我可以帶她去公司轉轉,但您不久前也曾帶她去過董事會,青蘇當時還有些怯場,現在就算是去了也……」
「人都需要鍛鍊的時間,第一次不適應,第二次可不一定。」謝老爺子說著,繼續拿著筆正準備寫下落款。
他忽然看向謝青蘇:「過來幫爺爺看看,這落款的位置放在哪裡更合適?」
謝青蘇從剛剛在看那些筆墨開始,眼神不冷不淡的仿佛入鞘的刀,沒打算做什麼。
但聽見老爺子叫她過去,也就直接繞過寬大的書桌,去了老爺子那邊。
「落款題字的位置,放在這裡剛剛好。」她輕描淡寫的開口,同時指了指宣紙左側方的一片空白位置,然後看了一眼老爺子手中的那支青花羊毫。
看得出筆桿是古董,配著下方的頂級羊毫,是罕見的好東西。
謝青蘇雖然沒多說,謝章卻看出她好像很識貨,忽然笑了,將筆遞到了她面前:「要不要試一試,幫爺爺把落款的字題上去?」
「爸,青蘇不懂這些東西,您沒必要強行逼著她去嘗試,別毀了您的一手好字。」謝建衡見謝青蘇居然真敢接筆,話里話外的提醒她別不自量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