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不見繁星。
男人坐在陽台的躺椅上,指尖夾著一支煙。
凌晨時分,十五樓的風很大,拂過時帶著些微的涼意,讓煩躁的心情稍微平靜下來。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
活了二十多年,他的睡眠質量一向不錯,很少會有失眠的時候。
可是今天不一樣。
今天屋子裡多了個姑娘。
一個快要把他逼瘋他卻還挺甘之如飴的祖宗。
葉覆冰熟練地吐著煙圈,白色的煙霧在空氣中縈繞,又散去。
「算了,不想了。」一根煙抽完,他隨手按滅扔進旁邊矮桌上的菸灰缸里,準備回到屋內。
才剛站起來,轉過身,視線就隔著玻璃門和裡面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對上。
「池糖?」他怔了一下,看著這姑娘雙手貼在玻璃上,慢慢推開門,走到自己面前,「你怎麼醒了?」
姑娘身上的襯衫被睡得松松垮垮,胸前的扣子開了兩粒,被風吹得衣服布料唰唰飄動,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膚。
除去精緻的鎖骨,甚至能看見若隱若現的山丘起伏。
葉覆冰只瞥了一眼,很快挪開視線。
他往旁邊站了站,用身體替她擋住外面呼嘯的風,目光順著柔韌纖細的脖頸往上,看見她微微蒼白的臉色,以及眼底的朦朧水汽。
「嗚……我做噩夢了。」
池糖的嗓音柔軟,帶著一絲輕顫,細細白白的胳膊伸出來,指尖拽著他的衣角扯了扯,然後整個人靠過來,小小聲的說:「我害怕。」
女孩這個樣子十分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葉覆冰喉結上下滑動,有種想要把她擁入懷裡,保護她一輩子的衝動。
「怕什麼,」他最後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細軟的髮絲手感很好,「我這不是在呢。」
池糖抿了抿唇:「你不在。」
葉覆冰:「嗯?」
池糖:「我醒來的時候你不在旁邊。」
葉覆冰眉梢抬了抬,似笑非笑看著她:「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睡?」
「……」
池糖沒吭聲,烏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著他,像是默認。
他唇角彎了下,帶著漫不經心的味道,尾音拖長,壓低了聲線的喊她:「小姑娘。」
頓了頓,然後繼續說:「你知不知道邀請一個男人一起睡覺,意味著什麼?」
池糖歪了歪腦袋,樣子無辜又懵懂。
「……」
葉覆冰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嘆息著扶了扶額,另只手抓過她纖細柔軟的胳膊,帶著她回到屋內。
走到客房門口,池糖腳步一頓,不肯進去。
葉覆冰推了推她的肩膀:「聽話,這麼晚了快點睡覺。你們女孩子不是最忌諱熬夜嗎,不怕有黑眼圈啊?」
池糖死死拽著他的衣角,咬著唇說:「不怕。我只怕黑。」
葉覆冰伸出手「啪」的一聲按下牆壁上的開關,白織燈光亮起,瞬間充盈了整個房間。
他說:「好了,現在不黑了。」
突然間亮起的強烈光線有些刺眼,池糖抬手遮在眼前,扭頭委屈地說:「太亮了。」
「……」
葉覆冰拉著她走進去,把床頭的夜燈打開,又把大燈關閉。
房間裡的燈光一下子變成了暖黃色的。
一種溫暖又舒適的顏色。
池糖被他哄著上了床,身體鑽進被窩裡,露出半個小腦袋和小爪子,眼巴巴地盯著他。
葉覆冰耐心的問:「還有什麼事?」
池糖把一隻爪子伸長了些,揪住男人的袖子,沒說話,反正就是不讓他走。
「嗯?」他順著這條細白胳膊看向她的臉,語調散漫,「想我留下來陪你啊?」
「……」
「小妹妹。」男人又換了個稱呼,淺色的眼眸在昏黃的光線里依舊很亮。
他的聲線放低:「你就不擔心我會對你做些什麼嗎?」
池糖:「做什麼?」
葉覆冰俯身靠近他,男性荷爾蒙撲面而來,伴隨著清冽的柑橘氣息,蠱惑似的,勾引著她。
「做什麼,」他重複一遍這三個字,笑得曖昧,「做/愛啊。」
「……」
他注意到床上的女孩呆了一秒,像是在反應這句話的意思,而後白皙的臉蛋霎時布滿緋色,連耳根子都紅了一片。
葉覆冰坐直身體,收斂起剛才的表情,沒敢逗得太厲害。
「放心,開玩笑的。」
池糖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她看著男人那雙如夢似幻的淺色眼眸,只覺得心跳得砰砰快,這種陌生又強烈的感覺令她不太適應,下意識想要逃避。
她迅速鑽進被窩裡,連腦袋都縮了進去。
葉覆冰看著床上被褥鼓起來的一小團,彎了下唇角,站起身,靠近那團小山包,溫聲道:「晚安小師妹。」
-
經歷了這段插曲過後,他這回倒是很快就睡著了。
醒來時是第二天的中午。
葉覆冰伸著懶腰走出臥室。客廳的餐桌上擺著幾道菜,空氣里香味瀰漫,大概是剛做好不久,還有熱氣升騰。
——哪來的?
他怔了一瞬,很快想起自己昨晚帶了個姑娘回家。
沒想到竟然還是位田螺姑娘。
葉覆冰低低笑了聲,通過廚房的玻璃門可以看見裡面有一道嬌小的身影在忙碌,他沒過去打擾,而是先進了浴室。
洗漱完畢後,飯菜也已經做好了。
葉覆冰懶懶倚在門框上,雙手抱臂,拖長尾音的喊:「小師妹——」
池糖手裡還拿著兩雙筷子,聽見男人的聲音,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子去撿,全程沒抬頭去看他,嗓音很淡:「別這麼叫我。」
葉覆冰挑了挑眉。
行吧,酒醒之後又變成那個冷冰冰的清冷小美人了。
還是昨晚那樣比較可愛。
他走過去跟著池糖一起進了廚房。
女生低頭在洗手池前洗著筷子,男人懶洋洋地靠在一側,伸手挑起她的一縷髮絲,放在指尖捻著,似笑非笑道:「可你昨天晚上還一直喊我師兄呢。」
「……」
池糖沒理他,洗好之後扭頭就往客廳走。
「小姑娘。」葉覆冰也沒在意,繼續像個黏人精跟在她後面,語調一貫的懶散,「咱們要講點道理,雖然我已經畢業了,但我始終是你的學長你的師兄,你可不能這麼無情翻臉不認人啊。」
聽到這裡,池糖終於抬眼看了過來:「沒有。」
葉覆冰:「嗯?」
池糖又低下頭:「沒不認人……我只是,不太喜歡。」
聲音帶著並不明顯的低落和沉悶。
葉覆冰揚起眉梢:「不喜歡我喊你小師妹啊?」
池糖:「嗯。」
男人歪著腦袋看她,帶了點好奇:「為什麼?」
池糖沒回答,把洗好的筷子往他手裡塞了一雙,自己拿著另一副繞過餐桌,在他對面坐下,低頭夾起一小團米飯餵進嘴裡。
「……」
「小——」
池糖打斷他:「能不能喊名字。」
葉覆冰順著她把話音止住,懶洋洋地點了點頭,嘴角上挑起一個揶揄的弧度:「哦,小池糖。」
「……」
池糖:「為什麼非得在前面加一個小字?」
葉覆冰手肘撐在桌面,掌心拖著側臉,淺色的眼眸裡帶了點戲謔:「因為你看起來就很小啊。」
池糖抿著唇:「我不小了。」
葉覆冰還是那幅散漫的樣子:「嗯?哪不小了?」
「……」
看這姑娘繃著臉寫滿了不高興的表情,葉覆冰彎了彎嘴角,把手放下,懶聲說:「行,不在前面加個小了。」
池糖緊抿的唇剛放鬆一點,就聽見男人又來了句——
「池小糖。」
「……」
-
葉覆冰其實很少在家裡吃飯,不過冰箱裡還是會準備一些食材,以備不時之需——
就比如現在。
池糖做了三菜一湯,兩個人吃算是很豐盛的了,而且她手藝很好,著實讓葉覆冰驚訝了一下。
畢竟這姑娘看起來冷冰冰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會做飯的。
他有點好奇的問:「你平常在家都是自己做飯?」
池糖沉默點頭,看起來對於這個話題並不想多說,葉覆冰也就沒多問。
一頓飯吃完,她習慣性地想要收拾桌面,被男人制止住了。
「放著吧,等會我來洗。」
——一個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從未進廚房洗過碗的大少爺如此說道。
池糖看了他一眼,漂亮的黑色眼瞳里情緒不明,和男人的視線對上幾秒,她忽然彎了彎腰,輕聲說:「謝謝你昨晚帶我回來。」
葉覆冰抬起眉梢:「這會跟師兄這麼客氣了,嗯?我記得你昨晚可不是這樣的。」
池糖身體一頓。
男人往後一靠,手搭在後邊的椅背上,下頜微抬,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胸口,表情似笑非笑:「還記得嗎?」
「……」
他繼續說:「你非禮我。」
看著男人胸膛裸/露出來的小片皮膚上的淡淡牙印,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的湧上來,像鏡頭的慢動作一遍遍在腦海里回放。
強烈的羞恥感幾乎要吞噬她的全部感官。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更不想承認。
池糖咬著唇,半天才冒出一句:「那不是我。」
葉覆冰抬了抬眼:「是你,我記得清清楚楚。」
面前的姑娘捏緊拳頭,忽地仰起頭,神色堅決,語氣斬釘截鐵:「你在做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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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少爺表示:這個夢也太他媽真實了吧,我還能自己咬自己不成?
池小糖名字的由來hhhhh
自己都說人家還小了竟然還想要下手,哥哥真是個禽獸!!!(不過我喜歡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