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歸心一千八百零七章 攻其必救上

  崇禎十一年夏，闖軍東征主將劉宗敏親自率領二十萬大軍，自安化縣城、衡州府、常德府三地同時開發，在洞庭湖邊匯合，沿著洞庭湖朝岳州方向開進，先鋒大將袁宗第帶領兵馬一路猛衝，長沙府本來已經兵力空虛，僅存的部隊全部被何騰蛟集中在府城之中，其他地方已經是真空地帶，袁宗第連克益陽、湘陰二縣，兩個縣因為流賊攻擊的緣故早就已經民生凋敝，袁宗第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幾近於空城的兩個縣城，湖廣震驚，劉宗敏兵峰直指岳州。【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王奎聚和何騰蛟一南一北，幾乎是同時得到了關於劉宗敏大軍動向的信息，王奎聚心急如焚，急忙召集袁繼咸前來商議。

  「袁大人，這可如何是好，劉宗敏這傢伙不知道怎麼開竅了，岳州可是咱們的命門，從整個湖廣形勢來看，岳州和洞庭湖是咱們可以聯繫到長沙府的通道，要不然就要繞遠路渡過修水，從江西方向聯繫長沙，岳州被劉宗敏截斷的話，他們只要在修水上游的寧州設防，咱們跟長沙的聯繫就算是徹底斷了，何騰蛟獨木難支，鬼知道李自成會不會從其他地方調兵加強長沙方向的兵力。打不通岳州，長沙一完，武昌孤掌難鳴啊。」巡撫衙門裡，王奎聚急的直跺腳，他雖然不是軍事將領，但是對形勢的基本把握還是有的，他手上能用的兵力本來就不多，左良玉這個縮頭烏龜又躲在襄陽不管事，說不定這傢伙把武昌府賣了都有可能，本來他王奎聚和何騰蛟南北互為犄角之勢，尚且能擋住流賊，給朝廷爭取調集兵力的時間，只要朝廷能及時派來援軍，局面未嘗不能扭轉。王奎聚這些天可沒閒著，一封封的告急文書雪片一般飛向京師，但是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根本沒有回音，也不知道朝廷是收到了信件留中不發，還是兵部根本就沒辦法協調軍隊前來增援，王奎聚遲遲不見回信，早就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實際上正如王奎聚所料，朝廷就是最壞的情況，無兵可派。距離王奎聚最近的黃得功已經進入了湖廣，西北就不要指望了，西南的秦良玉和沐天波自己的自顧不暇，還要兼顧反攻四川的任務，根本就不能來支援湖廣。江西方向，自從當年鄭芝龍東南大亂開始，江西兵馬的戰鬥力一直都是東南五省中最弱的，本來江西就是窮山惡水，又有不少匪患，當年王陽明領兵圍剿江西的時候都很是費了一番功夫，要知道王陽明已經是大明朝歷史上數一數二的猛人了，就連他對付江西都頭疼，更不用說崇禎年間的江西了。江西各處的衛所兵能把守城池就已經很不錯了，哪裡能分潤兵馬前來救援。

  北方各省的兵也來不了，皇太極還在北邊虎視眈眈呢，上次清兵突然破關把朝廷打了個措手不及，連孫承宗都戰死沙場，誰又知道皇太極是不是正準備著下一次入侵行動，一旦朝廷防備不及時，清軍只需要集結一支精兵殺進京師，那就足以震動大明了，崇禎決不允許這樣的情況再次發生，再加上遼東局勢一直不穩定，九邊精銳不能動，北邊各省的駐軍也不能動，確實沒有多餘的兵馬來救援了，若是非要說有，只有一支，那就是南直隸的軍隊，可是新軍是崇禎最放心不下的，他哪裡敢調用，如此說來，王奎聚想要求援，確實是痴人說夢。

  袁繼咸一進門，就看到了滿頭是汗的王奎聚，他立刻抱拳道：「大人莫慌，大人莫慌，凡事最終都能有解決的辦法，我們再商議一番，總不會坐以待斃。」王奎聚這才冷靜了下來，「季通說的是，季通說的是，是本官孟浪了。」袁繼咸想了想道：「情況下官已經大致了解了，劉宗敏這傢伙這次不按常理出牌，大軍竟然放著長沙不管，直奔岳州，前鋒快到汨羅縣了，汨羅縣的民眾已經疏散，可官兵人數不過五六百，一個把總的兵力不可能擋得住他們，最終還是要在岳陽見分曉，也不知道周雲那邊怎麼樣，他手上的兵力不過三五千，這其中能戰之兵恐怕一半不到啊。」王奎聚擔心的也正是這個，岳陽知府周雲也算是王奎聚的嫡系，王奎聚就任巡撫之後，就立刻將自己的得力幹將周雲給提拔到了岳陽知府的位置上，一來可以施展周雲的才華，二來岳陽就在武昌府南邊，距離很近，萬一周雲有個什麼事情他還能照看到。可是岳陽作為長沙和武昌的中間地帶，一向都是沒什麼存在感，所以流賊進入湖廣之後，岳陽南北有兩個重鎮，前面還有洞庭湖水師擋著，在袁繼咸力主之下，不斷從岳陽抽調兵力進入各地協助防守，然後用其他的老弱之兵來替換岳陽守軍，正如袁繼咸所說，此刻周雲手上正常的兵馬不過一千餘人，剩下兩三千人都是老弱病殘，維持治安可以，上戰場拼殺卻不行，岳陽面對的可是二十萬敵軍，這哪裡守得住。

  王奎聚道：「劉宗敏這是把咱們的底給摸透了，知道咱們薄弱的點就在這裡，洞庭湖水師雖然不錯，可是他們打打水戰可以，上了岸什麼作用都起不到，兵力太少，只要劉宗敏能在幾個關鍵點上布置軍隊，水師那就是擺設，袁大人，形勢不妙啊。」袁繼咸一邊踱步，一邊對王奎聚道：「王大人，為今之計，我有上中下三策，可以應付當前局面。」王奎聚立刻抬頭道：「季通快快講來！」袁繼咸沉吟一下道：「上策自然是不用說，黃得功的兵馬已經進入了長沙，算是給長沙平添了助力，可是還不夠，若是朝廷能派出江西兵馬支援，局勢又會好一些，咱們也不要求多，只要能再給何騰蛟五千到一萬人馬，長沙能守住的把握應該更大，當然，還有個最好的方法，我素來聽聞南直隸的兵馬能打，特別是遼國公麾下，皆是虎狼之師，當年京師大戰、遼東大戰，還有長城大戰，遼國公麾下騎兵將建虜打的丟盔棄甲，若是遼國公能派出一支數千人的騎兵精銳前來，以一當十不是問題，流賊根本對付不了騎兵，我們的困難迎刃而解。」

  王奎聚苦笑一聲，「季通，你難道不知道這些天我寫了多少奏摺上去？都是石沉大海，上面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上面恐怕是無兵可派，或者是沒有軍餉。江西什麼情況你應該也了解，他們從哪裡湊出一萬人去長沙，就算能抽調出來，他們還要集結，還要發餉，你覺得時間上還來得及嗎？若是遼國公的騎兵前來倒是不錯，可是我雖然在地方上，朝中事務也不是一概不知，這遼國公和朝廷，嘿，不提也罷。」袁繼咸當然知道王奎聚是什麼意思，遼國公功高震主，引起朝廷猜忌，這是很多官員都知道的事情，有的人支持朝廷，有的人則為遼國公抱不平，袁繼咸冷哼道：「哼，這幫尸位素餐的傢伙，你且不說遼國公這人怎麼樣，畢竟我也沒跟他打過交道，但是凡事論跡不論心，最起碼人家還是消滅張獻忠，擊敗皇太極的主力，這樣的強軍竟然百般猜忌，千方掣肘，簡直是自掘墳墓。」「慎言！慎言！」王奎聚連忙打斷道。

  袁繼咸嘆息了一聲，既然這一招用不了，那就只能換一招了：「上策不用，只能用中策，劉宗敏這是陽謀，咱們不能坐視不理，立刻發信息給何騰蛟，讓黃得功的精銳出城作戰，我們武昌府這邊最近一段時間軍務都是我在兼管，兵力我了解，可戰之兵尚有四萬餘，我袁繼咸別的本事沒有，為國分憂責無旁貸，分一半兵馬給我，我親自領兵南下，跟黃得功南北夾擊，打破劉宗敏中軍，跟周雲配合堅守岳陽。」「這，這恐怕太危險了。季通你親自領兵南下，萬一有個閃失，可怎麼辦。」王奎聚道。袁繼咸道：「王大人，都什麼時候，還計較這個，前面縱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闖一闖，岳陽不能丟。」王奎聚道：「那下策呢？」袁繼咸無奈道：「王大人，下策無非就是各自為戰，各自死守，能頂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可是您覺得，何騰蛟能有多大能耐，他的信你也看了，這些藩王如同鐵公雞一般，何騰蛟縱使三頭六臂也沒用啊。」

  王奎聚呆立當場，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辦了，上策不能用，用了朝廷也不會答應，下策等於是坐著等死，這麼耗下去，長沙遲早要完蛋。只能用中策了，王奎聚道：「好吧，季通，咱們只能在中策上搏一搏了，盡人事聽天命吧。」王奎聚拍了拍袁繼鹹的肩膀，緩緩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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