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東野大木心下咯噔一聲，眉眼驟然一緊，
「陳桑，我不明白你這話什麼意思？」
陳陽也沒有揭穿對方的意思，自顧自說道：「東野君，我只是隨便說說，你也就當是聽個樂呵。」
「現如今的世道，想要發財，自然是倒賣物資最賺錢。」
「無論是軍方還是民間，藥品，糧食，軍火這三樣都是硬通貨。」
「甭管是黑市買賣還是商行交易，只要你手裡有貨，根本不愁賺不到錢。」
「好了，有些話說的太透就沒意思了。」
「你也知道我就住在萬國酒店，如果有需要，記得找我。」
陳陽一如既往的笑了笑，然後禮貌的道了句再見，說完轉身離開。
看著陳陽的背影，東野大木眉毛微挑，心下再一次肯定，這人應該是察覺到了自己的身份。
倒賣軍需物資，當著一個後勤物資官的面說這些，要真是隨便說說東野大木死都不信。
這些華夏商人哪個不是人精，沒有個幾成把握怎麼會對一個外人說這些。
「販賣物資，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東野大木喃喃的說了一句，右手不自覺的摸上了胸口。
感覺到胸口傳來那張支票的溫度，東野大木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炙熱……
日軍駐上海憲兵司令部。
夜幕緩緩降臨，吉川正雄放下手中的信箋，神情顯得無比疲憊。
信是從京都老家寄過來的。
信件上的內容除了開頭的幾句問候，接下來說的大多是家裡遇到的困難。
兒子準備出國留學，女兒要準備嫁人的嫁妝....
話里話外透露著兩個字，要錢。
堂堂憲兵隊後勤部長，守著油水如此豐厚的部門，家裡居然缺錢？
這在國軍之中絕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吉川正雄回過神來，將信箋收好，道：「進來。」
大門緩緩推開，東野大木走進房間，躬身一禮。
「吉川部長。」
「大木啊，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我是來跟你報告一下，那批物資已經到手了。」
「做的不錯。」
「過來坐吧。」
「部長閣下，我...」
「這裡沒外人，不要叫的那麼官方。」
「是，舅舅。」
吉川正雄搖了搖頭，取出一個小酒杯，倒了一杯酒給東野大木。
「這是你舅媽親手釀的，故鄉的水跟華夏的就是不一樣，聞起來就有股櫻花綻放的味道。」
「大木，陪舅舅喝一杯。」
東野大木雙手端起酒杯，一口便喝光了杯中酒。
氣氛一陣沉默，吉川正雄抿了一口清酒道：「大木，你來華夏多久了。」
「六年零七個月。」
「呵，一眨眼就六年多了，記得你剛來的時候還是個風華正茂的小伙子，現在也成了成熟穩重的帝國戰士了。」
「姐姐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想必會很欣慰。」
吉川正雄的語氣似乎有些感慨。
「怎麼了？舅舅這是想家了嗎？」
「想家？軍人的天職是戰死沙場，家，對於我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不知怎的，吉川正雄突然變得有些傷感起來。
「舅舅，」東野大木沉默半晌，道：「您是不是在苦惱健次郎的前途？」
「苦惱？」
「舅舅，一個禮拜前我就接到了健次郎寄來的信件。」
「他跟我說，他想到法國留學，但是，花銷太大了，他很猶豫，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這孩子，這麼大的事居然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我這個父親，呵，我還真是失敗。」
吉川正雄嘆了口氣，鬱悶的喝了一大口清酒。
「舅舅。我認為健次郎的前途應該由他自己選擇。我這裡有點錢，您先拿去用吧。」
說著東野大木拿出那張一千五百美元的支票。
「你，你哪來那麼多錢？難道你也變得跟他們一樣了……」吉川正雄瞟了一眼支票上的數字，神情登時一冷。
「舅舅，你不要誤會，這錢來路絕對沒問題。」東野大木心下一顫，慌忙將錢的來歷解釋了一遍，
前前後後因果說完，吉川正雄的臉色慢慢緩和下來。
看著桌子上的支票，吉川正雄陷入了沉思，作為帝國憲兵隊的後勤部長，他可以說是真正的奉公廉潔，兩袖清風。
這不奇怪，要是吉川正雄早就有貪腐之心，也不會因為錢而愁的喝上悶酒。
「舅舅。這個華夏人非常厲害，我肯定他不是一般人。」東野大木的眼中似乎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有些崇拜，也有些擔憂。
「我從來都不否認，華夏人中有很多聰明人。」
吉川正雄嘆道：「可惜，這個民族的人太喜歡內鬥。」
「他們有良好的基因，甚至有常人無法擁有的堅毅跟忍受苦難的勇氣。」
「但是，他們的弊端也很明顯，那就是自私，投機，愛耍小聰明。」
「就拿這一次的戰爭來說，帝國參謀部做了無數次推演，設計出了最完美的入侵計劃，」
「但是，他們還是小看了這個國家的勇氣，」
「我一直都說，不應該把大部分精力用在這個國家身上，對付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彼之盾矛攻彼之盾，只有讓他們不斷分裂，不斷內耗，帝國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可惜啊，帝國對待華夏的問題上已經魔怔了。」
「一旦涉及到華夏問題，帝國中的大部分人都會喪失理智，只想著如何征服他們，而不是如何在這裡獲得最大利益。」
「舅舅，並不是每個帝國軍人都有您這樣的眼光的。」東野大木不露痕跡的恭維了一句。
吉川正雄無奈的笑了笑。
酒過三巡，東野大木道：「舅舅，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吉川正雄道：「這裡沒外人，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東野大木道：「我之前跟您提過，這個叫陳陽的商人非常厲害。」
「帝國現在很需要這樣的人才，我希望能跟他建立長期合作。」
「您也知道，後勤部現在的工作不好做。」
「華夏人對帝國充滿敵意，連帶那些歐洲國家也對我們頗為忌憚。」
「有時候我們需要通過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情，這個人，很適合。」
「是嘛……」吉川正雄似笑非笑的看著東野大木，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