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九年六月一號。
原本這個日子就是未來的兒童節,不過,在這個時候,卻是極為平常的一天。
也就是在這一天,華夏派遣軍監察部牢房裡傳來一個意外消息。
嫌疑犯山本吉三郎畏罪自殺。
監察部法醫森田少佐檢查過屍體之後,確定山本吉三郎是用隨身的皮帶掛在監獄的窗台上,自殺而亡。
山本吉三郎的死亡令整件事都變得簡單起來。
至少黑龍會不會受牽連,畢竟一個理事叛國,這對黑龍會的形象絕對是致命性的打擊。
而後勤部那些官員更是彈冠相慶。
山本一死,他手裡的細帳也就不會再有人披露出來。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古川久作在離開滬市之前,已經把細帳交給了陳陽。
山本自殺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聯合運輸部。
陳陽得知這個消息後並不覺得意外。
自殺,也許是山本最好的選擇。
如果坐實了叛國的罪名,不止是山本吉三郎,恐怕整個黑龍會都會有麻煩。
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那裡,黑龍會的常任理事,誰都不敢保證,理事後面會不會有副會長,會長之類的人授意。
至於說想要剖腹,做夢,就他這罪名,他沒那資格。
而且,現在不是陳陽想山本死,而是華中,華南地區的後勤部門所有官員都不想他見到明天的太陽。
當然,他的死亡也不是毫無用處。
新上任的聯合運輸南方路段運輸官新田浩一在徹查滬市南站所有庫存物資的時候。
發現山本吉三郎暗中吞沒了近一百萬的各類軍用物資。
其中包括磺胺類藥品五十箱,橡膠,礦石,棉紗,白糖,糧油等物資合計一千一百多噸。
陸軍部看到新田浩一清點後送上來的帳冊,就連一向極少發脾氣的西尾大將都表現的極為憤怒。
一個小小運輸官竟然偷偷摸摸侵吞了這麼多資產。
一千一百多噸各式物資,這批物資要是投入到戰場上,足夠一個軍發動一場中型規模的戰役。
就現在第十一軍攻擊湖北宜昌,前後調動十餘萬人的軍隊,前期的物資補給也才一千多噸。
他一個小小運輸官就能貪污這麼多物資。
這種帝國蛀蟲,當真是死有餘辜。
滬市,領事館三樓辦公室。
李賢淑看著華夏派遣軍監察部送過來的報告,臉色不由得變得非常難看。
她想過山本吉三郎可能會掉進陳陽設計的陷阱裡面,但是沒想到,山本會選擇自殺。
而且,還只是因為一句話,人吃人的世界不適合你。
就這麼一句話便擊潰了山本吉三郎所有的信念,令他選擇死亡....
當然,她看完所有的報告,也不得不認為,山本的自殺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他這一死,很多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助理松島久雄推開門,朝李賢淑微微鞠躬道:「夫人,陳部長在門外。」
李賢淑頭也沒抬道:「讓他在門口等一會,我還有事情要忙。」
有事情要忙?松島久雄看著坐在椅子上無所事事的李賢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你聽不懂我說的話?」看到松島久雄像根木頭般杵在那裡,李賢淑的臉色愈加顯得陰鬱。
松島久雄連忙搖頭,然後恭敬的退了出去。
辦公室門口,松島久雄看著陳陽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夫人說讓陳部長在外面等一會兒,她在忙事情。」
陳陽愣了一愣,看著松島久雄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心中已經明白了大半。
都說女人更年期才會心情起伏不定。
大姨媽的大姨媽都走了好久了吧,怎麼還會這麼喜怒無常。
「陳部長,要不然我給你泡杯咖啡,您在門口喝?」
陳陽擺了擺手道:「算了,松島君,你去忙你的吧,我估計過會兒夫人會叫我的。」
松島久雄朝陳陽微微鞠躬,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陳陽倚著欄杆,點了根煙,還沒抽上兩口,辦公室大門突然打開。
李賢淑一臉怒意的看著陳陽:「把煙掐了,進來。」
陳陽微微一愣,乖乖的把菸頭彈到一邊。
兩人走進辦公室,陳陽還沒坐下,李賢淑冷聲道:「讓你坐了嗎,給我站好。」
陳陽不由得苦笑道:「姨媽,你不用這樣吧,不就死了個山本吉三郎嘛。」
李賢淑怒道:「你知道我為你挑選這個搭檔耗費多少心血。」
「山本家族掌權者只有這麼幾個,我要從中挑出一個能力看上去還可以,又能被你掌控,又不至於讓別人說閒話的人,山本吉三郎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這個人聰明,偏執,做事不計較後果,你只要清楚他的弱點,非常容易掌控他。」
「會長年紀不小了,他還能撐幾年,五年,八年?」
「到時候還不是要把權力交出去。」
「你贏了山本吉三郎,加上我為你鋪設的路,完全可以掌控他,現在,你卻逼得他自殺。」
「這盤棋還沒下到一半就全毀了,你讓我以後怎麼做?」
陳陽摸了摸鼻子道:「姨媽,我知道你的打算。」
「山本吉三郎的父親山本義代表了革新一派。」
「會長代表了守舊派。」
「您想讓山本吉三郎接手會長的位置,然後,再讓會長退下來之前將我扶上副會長的位置。」
「由我們兩個成為新的搭檔,這樣一來,黑龍會的格局還是沒有什麼變化。」
「畢竟對於黑龍會這樣的機構而言,穩定,才是最重要的。」
「不止如此,權力交接完成之後,以我在華夏的能力以及本土的製藥廠和煉油廠,完全能控制山本吉三郎。」
「黑龍會也會按照您的意思,完成全面轉型...」
「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對山本吉三郎趕盡殺絕。」李賢淑怒道:「你讓他回到本土,總比把他留在華夏強吧。」
「姨媽,你還是想得太簡單了。」陳陽笑著拉開椅子,自顧自坐了下去道:「姨媽,你以為這場博弈是黑龍會內部的權力博弈。」
「其實,你錯了,這場博弈真正的對手是陸軍部高層跟我手裡的這張巨網。」
「山本這顆棋子從踏入滬市的第一天,他就只有一個結果,就是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