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沒有別人,我更緊張了。」月父有些結巴了,「況且,主子心裡,時時刻刻裝著大事。我無能,不能為主子分憂,大事幫不上忙,怎好為了咱們的小事去煩他。」
「你壓根就是不想去!!!「莫白玉猛的拍了下桌子,」人家丞相府的小姐是常人能見的嗎?!你祖上積德,你不但見了,還得了人家小姐金口玉言。」
月父低頭不語。
莫白玉繼續:「人家高門貴女,見多識廣,那她的見識,不比你一個趕車的下人多?人家都說了建議咱們贖身,自己自立門戶。人家是為你好!!人家為什麼對你好?是因為你兒子有本事!!救了人家,小姐作為回報,給你幾句點撥。這個,其他人想求都求不來,你倒好,人家小姐的金口玉言,你卻當放屁!!」
莫白玉氣不打一出來,聲音一聲高似一聲。
月父也覺得媳婦說得確實在理,自己心裡也對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又羞又氣,也被媳婦這麼說的有點沒面子,頭也越來越低。
兩個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的人都沒發現,屋外,月家老爹娘的身影已經透過紙窗透了進來。
「你這賊婦人,我幾日家裡事多,不來對你立立規矩,你倒威風起來了,還敢對我兒子大呼小吆喝的?!」屋外的月婆婆聽著兒媳婦吆喝自己兒子,心疼到不行,用力推門進去,木門發出了好大的「嘩啦」聲響。
莫白玉見了婆婆。臉紅一陣白一陣的,低下了頭,不再做聲。
「媳婦啊。」老公公故作深沉的咳嗽了兩聲,「你不用在這裡說你男人無用,贖出籍契這事,我兒早就和我說過,是我們不同意的。」
?!!!
什麼?!
莫白玉震驚的睜大了雙眼,看著自己的男人,有些難以置信。
「爹,娘,你們兩老口是擔心錢的事嗎?你們可能有些事情不太清楚,前一陣子,知恩這孩子,在一個貴人面前得了臉,得了不少賞賜——那錢多的,贖咱們一家五口的籍契,是絕對沒問題,還有不少富裕呢,足夠咱們去別的城買田置地——」
老公公抬手,打斷了少婦對未來的美好幻想,「銀錢那些事情,我們都知道。你不用再說了。「
「那為什麼您們——「兒媳婦急切的表達了自己的不解。
老公公把兒媳婦的急切收緊眼底,像是故意要和她對著來一樣,慢慢悠悠的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碗水,不緊不慢的潤了潤嗓子,才緩緩開口說道:「我也不和你整虛的了,我今兒個在這裡給你交個實底,我們家,從我四歲被買進少夫人家,又跟著少夫人過來,我這有主子看顧著活了這大半輩子了,我可不想出去當那喪家之犬。「
兒媳婦語結了。
「喪家之犬——」
公公對能自己做主的日子毫無興趣,把自己看做主人家的一條狗,主人的家才是家。
這老人,貪圖毫無尊嚴的安逸。
看這勢頭,她是難以勸動的了。
婆婆也附和自己丈夫道:「媳婦,你是常年跟著我兒子沾光,領了府里做針線的差事,你自己,手巧,也機靈,也得太太青眼。跟著我們,好吃好喝,風吹不著,雨淋不著。」
「你呢,只顧著做你的針線,外面的事情你也不打聽,你可知道,現在,朝廷管得緊,咱們府,好久沒買人了。」
「那些個人伢子呀,手裡養的姑娘小子養了好幾年,都出不了手,可把他們急壞了。」
「現在,這些人伢子想讓這些小孩子找個府里進去,難了!!!!」
「人家想進來想得擠破頭,你倒好,還想自己出去。」
月家婆婆一口氣說了這一大長串的話,才停下來。
「娘,為奴為婢,不是長遠之計。」莫白玉沒被這一頓炮轟嚇得退卻,「咱們這口氣都不屬於自己,這口氣,都在主子的嗓子眼裡提著。萬一哪天主子一個命令,咱們一家子要分開,咱們身上的銀錢用恰巧都用光,那時,就是想一家子在一起。也是不能夠了「
婆婆聽了這話,立馬梗著脖子反駁自家兒媳婦,那模樣,活像一隻到處亂叫的長脖子家鵝。
「咱們家主子,向來寬厚,一貫的善待下人,極少做那分離骨肉至親的事——」
「娘,您口中的極少,是多少啊?」莫白玉快速的舉出反例論證對方辯友觀點,「一年三回,怎麼也不算少了吧。」
「就前一陣子,二姑娘成親,遠嫁崇德城,怎麼二姑娘身邊的真真沒能拖家帶口的把一家子都帶過去?只真真她一個姑娘孤零零的跟著二姑娘遠嫁?」
月家老婆婆一時找不出話來反駁,只能幹瞪眼。
莫白玉繼續發表觀點,「二姑娘啟程前,真真的娘親尚大娘摟著閨女抱頭抱頭痛哭的時候,您也安慰他們來著。」
「對了,我前一陣還聽您和靜姨感嘆能兒那小子,被派了跟著舅老爺常年出遠門,能兒和他爹程大叔,好幾年也見不上一面,這能兒,名義上還是是咱們家的人,可是除了賣身契還在咱們家之外,整個人,都差不多是遠致府的舅老爺家的了!對了,說到靜姨,她男人——」
抻著頭的呆頭鵝被這一頓反駁說懵了,伸長的脖子僵在半空,好一會也沒縮回去。
就在兒媳婦以為她在絞盡腦汁的找什麼反例來回擊自己時,呆頭鵝這才回過神來,吆喝了這麼一句:「到底我是婆婆還是你是婆婆?!!婆婆訓話,你只管聽著就是!!!我說一句,你有十句等著!!!不敬長輩,不分尊卑!!!兒啊!!!你看你娶的這賊婦人啊,我來之前對你大呼小叫,我本以為我來了她能收斂點,她反倒連我一起吆喝上了!!!兒啊!!!你還等什麼啊?!!!還不掌嘴,難道還等著這賊婦人打罵你娘嗎?!」
這做兒子的一臉為難的看了看自己母親,站在原地沒動,並沒有順從母親去打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