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帶顫,可見此刻皇帝的內心已經激動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這一點便是滿肚子怒氣的倫文敘都感受到了。
看來茲事體大,倫文敘默默退到一邊,決定先看看再說。
「回稟主……陛下,回來了!」范胄原本準備說主席,畢竟軍中上下都知道,當今天子在軍中掛了個軍事委員會主席的名頭,那麼稱呼主席自然更親切些,不過這裡畢竟是金殿,如此稱呼不太合適。
「說說過程還有收穫。」
范胄不敢怠慢,當即將從京城出發,跨越草原到極寒之地,如何越過白令海峽,到美洲如何尋找種子,最後回返的過程給說了一遍。
身為帝君,當有君威,然而此刻的朱厚煒顯然顧不的那麼許多,當庭開懷大笑!
「好,好,好!」朱厚煒派人去美洲尋找種子,說實話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因為他非常清楚,想要從白令海峽穿越到美洲,這一路上是何等的艱難險阻,然而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終究還是值得嘗試。
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幸福來的太過於突然,就好像一座金山狠狠砸在了原本財政已經破產的大明跟前,他豈能不欣喜若狂到近乎失態。
稍微平復了一下心境,朱厚煒起身道:「諸位愛卿此刻或許還有很多疑惑,甚至覺得朕有些小題大做,但是朕要告訴諸位愛卿,沈將軍此番回返,對於朕的意義可有可無,但是對大明江山,對這社稷,對天下百姓的意義無比深遠,這個意義將會在大明的主糧產量、人口增長乃至工業運用等等方面都將發揮出舉足輕重的意思!」
「臣等為陛下賀,為大明賀!」楊一清帶頭恭賀,不是他明白什麼意義,而是皇帝龍顏大悅,要是不賀上一賀,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諸位愛卿隨朕出城迎接沈將軍,迎接這些為了大明,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戰士們!」
迎接武夫?大臣們肯定是一萬個不樂意,但是皇帝要親迎,而且這般慎重其事,倒是不能不隨。
沈庚中是打算直接入京的,但是被攔了下來,一聽竟然是皇帝要出城親迎,頓時大驚失色。
但是沒有辦法,於是只能停在了京城三里之外。
不出片刻,浩浩蕩蕩的天子儀仗出了京城,但見旌旗蔽空,儀仗如海,天子出行,君威溢滿京城。
沈庚中領五百將士肅立,一個個身軀站的如同標杆,五百將士整整齊齊,橫看一條線,豎看一條線,斜著看依舊是一條線!
五百戰兵看上去衣衫襤褸,狼狽的一塌糊塗,但是每一位戰士的眼神都無比的堅定!
這是一群鐵血戰士,這一年來風餐露宿,和草原部族戰和極寒之地的民族戰鬥,和兇猛的野獸搏殺,趟過血海走出屍山,渾身上下洋溢著無邊的肅殺之氣。
「好兵。」帶過兵的楊一清忍不住讚嘆道:「此乃當世勁旅,真正的精銳之師,獨石口大捷如今看來絕非僥倖,戰王能提三千兵掃蕩草原,亦絕非自大矣。」
眾臣紛紛點頭認可楊一清的話,他們也不是沒見過兵,那些老爺兵,一看就面黃肌瘦的廢兵如何能與眼前這支精銳相比。
是不是好兵,他們只會看精氣神,這便是軍容!
御駕到了近前,等到朱厚煒下了御駕,沈庚中一聲大喝:「敬禮!」
五百精銳齊刷刷的敬禮,動作整齊劃一,竟然看不出絲毫的瑕疵。
倫文敘也跟了來,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知道這是軍中之禮,而且肯定是皇帝特許,他先前在金殿之上痛斥范胄目無君父,現在想想倒也可笑。
朱厚煒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沈庚中回以軍禮,沒這個道理,他不怕被噴,但不代表自己喜歡被噴。
於是朱厚煒點了點頭,道:「沈將軍辛苦了。」
這一路的艱難險阻,有天子這句話,沈庚中便覺得徹底值了!
「能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務,末將雖死無憾,只是五百零二位戰友沒能回來,末將……末將……」
朱厚煒拍了拍沈庚中寬闊的肩膀道:「他們是烈士,軍中對烈士自有政策,他們是功臣,朕會讓他們得到功臣該有的殊榮,你們是英雄,朕不會讓大明的任何一位英雄流血又流淚!」
「陛下!」沈庚中被感動的垂淚,鐵骨錚錚的漢子有淚豈能輕彈,更何況他們是流血不流淚的新軍戰士,但是這一刻他忍不住,能報效這樣的君王,死又何妨!
「蔣愛卿。」
「臣在。」蔣冕應聲而出。
「國之大事在戎在祀,一千新軍將士跋涉萬里,帶來了朕需要的一切,而這些將會造福大明億萬百姓,將會為大明帶來翻天覆地般的改變,那麼這些倒在路上的戰士,和出色完成任務的功臣,蔣愛卿身為禮部尚書,覺得該如何褒獎?」
蔣冕躬身應道:「既是為國而殉,自然享有烈士待遇,當配享英烈祠,記載明功績,受香火供奉,一應撫恤亦不可短少絲毫,至於如沈將軍這樣的功臣,可升職加俸,以示嘉獎。」
果然還是沒出朱厚煒的預料,大明的文官終究還是那副無論如何都見不得武人好的嘴臉,想讓他們給予有功武人多好的待遇和殊榮,那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但是朱厚煒覺得再怎麼說,就憑沈庚中的功績,文官就算再吝嗇,起碼也得給個爵位吧,哪怕是伯爵……
可惜終究還是他高估了文人對武人的防範和鄙薄程度。
不過也能理解,要知道在歷朝歷代職和爵都是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的,職官再高,想貶了也就貶了,可爵不一樣。
只要封了爵,就是勛貴的一員,勳爵集團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利益整體,皇帝就算要削爵,那也得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否則爵位也太不值錢了。
不值錢的東西沒人會去珍惜,既然不值得珍惜,那麼誰還需要豁出老命去爭取?
那麼皇家對於天下人最大的一塊利益誘惑就會失去應有的價值。
所以對於皇室而言,爵位不是不封,而是極其難封罷了。
正德皇帝封戰王是特例,沒有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