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透氣孔,皇城殺聲滿天,血腥氣到處瀰漫,三人避在裡面瑟瑟發抖,南陽公主怕的哭出聲,被宋簡茹死死捂住嘴,「公主,不能哭,小心被外面殺戮的御林軍聽到。」
南陽抬頭透過氣孔,火光滿天,「不知太子哥哥和九哥怎麼樣了?」
為了安撫小姑娘,宋簡茹拍拍她肩膀,「相信你兩個哥哥,他們一定會平安無事。」
平安無事?南陽公主又想哭,身在皇家,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那都是輕的,遇到奪嫡爭皇位,那簡直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三個人一直聽著外面動靜,心跳就沒有平緩過,不知不覺,一夜竟過去了,外面殺聲從沒有停過,一拔又一拔,不知死了多少人。
宋簡茹一直等著趙熙過來找他,從夜裡等到白天,一整個白天,除了早上外面殺聲不大以外,其餘比夜間殺戮更兇殘猛烈。
三個人從站著餓癱倒在地上,巴掌大的地方,三個人蜷的腿腳都麻了,幸好趙熙離開了拿了糕點,可是光吃乾糧也不行,她們渴的不行,有好幾次,宋簡茹想出去找點水喝,可是藏身洞上面,腳步聲幾乎沒有停過,根本沒辦法出去,只能等待。
又一個夜晚來臨,小半夜時外面的腳步聲好像消失了一般,宋簡茹耳朵貼著頂牆聽了很長一段時間,確認上面沒有人路過。
是不是爭幃結束了?那趙熙為何不來找她,她猜想著各種可能,就是不敢輕舉妄動,可是實在渴的難受,伸手去推南陽主僕二人。
南陽公主金枝玉葉,何曾受過這樣的苦,與宋簡茹一樣,從昨天中午開始就沒有吃過飯、喝過水,已經餓暈。
宮女如英幹著嗓子問,「郡王妃……」
「外面好像沒有聲音,我想上去看看。」
宮女如英頓了一下,「還是奴婢先上去吧。」
宋簡茹沒有和她爭,倒不是因為她是奴僕的原因,而是因為她就生活在宮裡,比她熟悉一切,「好,那你小心。」
「嗯。」如英輕輕點了一下頭:「幫我照顧好公主。」
「放心吧。」
如英艱難爬起來,弓著腰返到洞口。
宋簡茹想了想道,「要是能找到水,先幫公主弄點水。」
「好,奴婢知道了。」
宋簡茹怕再不補充水能渴死去。
自從如英出去,宋簡茹整顆心都提著,一直小心翼翼的聽著外面的動靜,除了初冬的寒風呼呼,什麼也聽不到。
真是怪了,爭幃總得有個動靜吧,怎麼什麼都沒有?
就在宋簡茹忍不住也想出去時,頭頂突然再次火光滿天,殺聲陣陣,老天爺,又開始了。
太子與十二皇子的皇位之爭到底什麼時候結束?一面焦燥不安,一邊渴的要命,宋簡茹覺得此刻身體與心理上的難受,跟她得病將死一樣難熬。
突然,在殺聲震天中,她聽到了柜子密門的移動聲,難道是趙熙,她趕緊爬向櫃門洞口,結果,迎著透氣孔微透的光線,她發現是不久前出去的宮女如英。
她慌張的關上柜子門。
「外面怎麼樣?」
「很亂,到處都是死人,他們還在打。」
老天爺,都打了一天一夜,那皇城得什麼樣子?
她想問趙熙在那裡。
如英卻半抬手,「郡王妃,我剛才找到了一個銅水瓶,裡面有水,趕緊喝。」
「先給公主。」宋簡茹客氣的推回去。
如英見她懂禮,連忙去搖南陽,好不容易把她搖醒,灌了大半瓶水才把她灌緩過來,「公主——」看到主人醒了,如英伸手就抱住她,「可嚇壞奴婢了。」
南陽虛弱的笑笑,「我想出去。」
宋簡茹拾起水瓶,「姑娘,你喝過水了嗎?」
如英抱住公主搖頭,「郡王妃你先喝吧。」
宋簡茹確實渴了,也不知客氣,憑著手感喝了瓶中一半水,然後遞給她,「你來——」
如英感激的看她一眼,拿起水瓶喝水,樂安郡王的王妃果然做過丫頭,能想到她沒喝過水,還真的挺好。
宋簡茹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個小舉動竟讓宮女產生這樣的想法,她不過是個有著平等思想的現代人,是她找來的水就該有她一份的思想,如此而以。
喝了水,吃了糕點,宋簡茹有了思考的精力,她猜在這場奪位之戰中,太子肯定處於下風,要不然,趙熙不可能這麼久不來找她,必然出了不得以的情況。
什麼樣的情況才是不得以的情況呢?宋簡茹隱隱的想到了什麼,她呆不住了,她要出防火洞。
「公主、姑娘,我要出去,這裡安全,你們好好呆在這裡不要動。」臨出去之前,宋簡茹叮嚀她們主僕二人。
南陽一把拽住她的袖子,「不不……我不要呆在這裡,我要跟你一起出去找哥哥。」
「公主,雖說現在外面沒有刀殺聲了,可是誰也不知道外面什麼情況,要是出去……」
「我不怕,我就是要跟你一道出去。」南陽公主拉著她不放。
宋簡茹深吸口氣,沉吟半刻,「那行吧。」
三人說動就動,互相攙扶著,出了柜子隱藏門,悄悄出來了。
剛出房間,就看到房間內倒了幾個死去的兵卒,宋簡茹差點暈過去,一邊扶公主,一邊渾身顫抖朝外挪。
門口外,火把像火蛇一樣閃動,刀聲、劍聲,混合在燈火通明中,分分鐘都要人命。
老天爺……老天爺……
宋簡茹把公主主僕二人一把拉到隱蔽的地方,這如何是好,怎麼才能出去,總不能再鑽到洞裡吧,兩天兩夜,趙熙給的糕點已經吃完,要是再不吃東西,她能餓死。
怎麼辦?
刀光劍影就在眼前。
生死一線天,就在轉念之間。
宋簡茹大腦從沒有如此快速轉過,到底該怎麼辦?大冬天,她急得渾身直冒汗,餘光掃到地上幾具屍體,大腦靈光一閃。
有了!
兩天兩夜,趙熙迂迴曲折終於進了關押太后與父母的地方。
「熙兒……」
「子玄……」
駙馬夫婦激動的上前,趙熙先給疲憊不堪的太后行禮,「臣外孫趙熙見過太后,請太后安。」
兩天兩夜,蔣家就送過一次吃的進來,太后也餓得前心貼後背,無奈的倚在椅子上,她第一句就問,「外面怎麼樣?」
趙熙不急不徐的回道:「寧王被蔣鋥與十二皇子困於福寧宮,太子殿下已經出了東宮,現在臣不知道殿下在哪裡。」
太后聽到這些,不知是氣還是激動,拍得桌子啪啪響,「蔣家有野心是一天的嘛,趙炅兄弟二人吃什麼用的,竟連蔣家的敗家子都鬥不過,這個皇位他不要也罷。」
「母后——」
「太后——」
駙馬夫婦二人大驚失色,「母后,太子是上玉牉的諸君,他……」到目前為止,惠平公主並不知道皇帝哥哥是生是死,一時之間,她被自己的話堵住了。
這可怎麼辦?
就在此時,門口有人唱到,「成國公到——」
趙熙驚的一個飛竄,沿著剛才偷進來的道路躍到了房梁頂。
老太后端坐在主位,一雙老眼跟隼一樣盯著大模大樣的成國公,「姓蔣的,你想幹什麼?」她毫不客氣。
成老公一點也不在意老太后什麼臉色,他慢悠悠的走到她面前,「老太后,你只要在傳昭上蓋個手印,以後還是一樣享榮尊,為什麼非要彆扭著不蓋呢,這不是白白在這裡受苦嘛。」
老太后冷哼一聲:「蔣鄴,哀家是絕對不可能在昭書上蓋手印。」
成國公下額微抬,嘴角皺紋被他冷笑牽起,「太后,對你來說,不管那個孫子登上皇位,都是你孫子,你何必……」
「你……你……」成國公第一次正面說孫子登位,也就意味著聖上已經殯天了,老太后渾身發抖,顫歪歪站起身,指著成國公,「逆賊,你壞我趙家朝綱,哀家叫你生不如死。」
「哈哈……」成國公仰頭大笑,「老太后,蔣某直到現在仍舊尊你為太后,等十二皇子趙奕登基,定封你為太太后。」
「你這個老賊……」
被太后罵,成國公蔣鄴冷眼一眯,「太后娘娘,你何必呢,不管你按不按手印,趙奕都會是未來的皇帝。」
「老賊,十二皇子今年才十六歲,如何當朝執政?」
成國公見太后口氣所有鬆動,正色道,「當然由我及各位大臣輔佐。」
「老賊——」她就知道成國公打的什麼主意,氣得吐了一口老血。
「母親……」
「太后……」
附馬夫婦見太后吐血,嚇得面上血色全無。
已經是第三天了,按道理,是柔兒回門的日子,可是現在……衛國公府長嘆短吁,京城變天,他們都出不了門。
方沐霖已經無暇顧及妹妹什麼三朝回門了,作為京城兵馬司指揮使,此刻他應當會出現在京城任何角落,就是不會出現在家裡。
事實是,他現在就在家裡,他這個指揮使已經被十二皇子一道代監國聖旨剝了權責,現在是失業人一枚。
席慕白道:「以現在局勢來看,蔣家已經把我們劃為太子一黨了。」
「這狗賊。」方沐霖一拳打在桌上,「我們方家只忠於聖上。」
席慕白沉思半刻,揮了下手,讓其他幕僚離開。
人散盡後,方沐霖看向他,「慕白,你想說什麼?」
席慕白不急不徐道:「直到昨天事發,我一直認為,皇位一定是太子的,沒想到成國公謀劃的比我們想像中深的多,太子要想登位,怕是不易。」
「已經打了兩天兩夜。」方沐霖道,「太子與成國公還在打,說明什麼?」
「他們之間旗鼓相當。」
最怕就是這樣的結果,老百姓不懂什麼皇帝,他們只要安定安穩的過日子,皇位誰給,他們根本無所謂,也不懂。
方沐霖煩燥的起身走來走去:「看來一時半會停不下來。」
席慕白點頭,「確實如此。」
突然,衛國公闖進來,「子沐,子沐——」
「阿爹——」方沐霖迎上去。
「子沐。」衛國公很緊張慌亂,「你妹妹昨天去皇宮見太后,我讓人去附馬府打聽,他們昨天沒回來,被困在皇宮裡,這可怎麼辦?」他剛剛認回的女兒啊,不會……不會……呸呸,他在亂想什麼。
「是啊,妹妹還在皇宮。」方沐霖已經弄丟過一次妹妹,他緊張了,「這可怎麼辦?」
「趕緊去救啊。」衛國公急的團團轉。
「阿爹,你在找什麼?」
「你指揮使的令牌呀,趕緊去皇宮把妹妹帶回來。」
方沐霖搖頭,「阿爹,我被成國公捋職了,現在啥也不是。」
「什麼?」衛國公眼瞪得比銅鈴還大,「反了,反了,我大宋朝明明有太子,怎麼能讓其他皇子登位呢,根本就是違背常理。」
「阿爹,這種事歷史還少嗎?」
「這倒也是。」衛國公早已脫離朝堂,對這些不敢興趣,「你趕緊想辦法救柔兒。」
「……」方沐霖一張臉,不知是興趣還是失落。
京城在瞬眼之間就亂了,梁道勛沒怎麼做生意,放了大批夥計回家,只留了幾個店小二看店,「小心強盜兵匪。」
「是,大掌柜。」
一切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梁道勛準備回家,沒想到來了一群人,上來就搶人。
搶人?
梁道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抓住了,「鋪契呢?」
「……」他瞪眼,根本不回話。
來人掄起拳頭就打。
梁道勛被打暈了,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在美味總部鋪子前,夜色茫茫中,他發現鋪子門篇額被換成了潘記美味調料。
他跑過去捶門,「這是我們的鋪子,這鋪子是我們宋記的……」
「去去,那裡來的野狗,在這裡亂咆,什麼宋記八記的,這是潘夫人的嫁妝鋪子,趕緊走,你要是再不走,就把你抓進大牢去。」
梁道勛大聲嚎啕,「還有沒有王法了?」
門口的半大小子譏笑,「天都變了,王法當然也跟著變了。」
梁道勛驚呆了!居然真有人趁亂搶人鋪子,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
他還要想找人理論,可是大街上兵慌馬亂,個個連自身都難保了,怎麼還會有人過來管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