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卦

2024-08-30 04:59:35 作者: 蘇景閒
  在酒店吃過晚飯,乘電梯到房間,玄戈拿卡開了門,裡面不是很寬敞,只有一張單人床,以及一張放東西的桌子。閱讀sto55.COM

  玄戈跟在陸爻後面走進去,「這幾天C城在開貿易展銷會,酒店房間很緊張,之前看的兩家全都滿房,不過運氣好,我來的時候,這一家正好有人退訂。」他順手把東西放下,「將就住一晚。」

  「已經很好了,」陸爻伸手把窗戶打開,透了透氣,一邊催促,「快去洗澡,剛剛路上你衣服都打濕了不少。」說著,還伸手把窗簾拉了拉,室內的光線暗了一點。

  找了換洗衣服出來,玄戈進到浴室,開了取暖燈。

  把東西都收拾了一下,陸爻的視線不經意地從浴室的方向划過去,忽然一下就定住了。

  浴室的玻璃是磨砂的。

  房間不大,浴室和床之間只用磨砂玻璃分隔開,裡面開著暖黃色的取暖燈,所以他在外面可以看見玄戈有些模糊的身影。

  修長的手臂上舉,上衣脫到了一邊,肩膀處隆起的肌肉線條十分明顯。腳抬起來,長褲也褪了下去,雙腿筆直。可能是因為要去開水龍頭,玄戈轉了個身,往前探了探——這時候,陸爻無法避免地看見了明顯的形狀。

  他下意識地多看了兩眼,完全本能地做了對比——應該要比自己的大一點,也要粗一點。

  意識到自己的思維完全跑偏,陸爻伸手拍了拍發燙的臉,強行讓自己背過身。但是他還是沒忍住,又回頭多看了一眼。玄戈已經打開了水龍頭,隱隱能看見水落在他的背脊上,順著流下去,有濺到地面上的聲音。

  有那麼一瞬,相隔的磨砂玻璃像是消失了一樣,陸爻腦子裡無法控制地出現了玄戈的身體。

  於是等玄戈右手拿著塊毛巾,一邊擦頭髮一邊從浴室跨出來時,就發現陸爻低著頭,急急匆匆地從自己身側擠進了浴室,慌得像是身後有十萬大軍在追。

  很快,浴室里的取暖燈也熄了,陸爻換成了亮度很低的節能燈。玄戈站到之前陸爻站著的地方

  ——嗯,自己之前的畫面效果,應該很不錯。

  被熱水兜頭衝下來,陸爻身體的反應才慢慢消退下去。他靠在冰涼的瓷磚牆面上,望著光線柔和的節能燈,十分克制地喘了口氣。眼前又出現了玄戈的動作和身影,他剛剛也在這裡洗澡、也站在這裡……

  緊閉著眼,陸爻伸手拿著噴頭,直接把水衝到了自己臉上。

  自己可能是要……瘋了。

  玄戈非常耐心地等在外面,不過時間有點長,才聽見了陸爻的聲音。他站到門口,「貓兒你叫我?」

  裡面沒有回答。

  低低地笑出聲,玄戈背靠著磨砂玻璃,身上只穿了一件軍綠色的工字背心,站姿很放鬆。果然,又隔了十幾秒,他聽見了陸爻的聲音,「我忘拿衣服了。」

  重新站直了,玄戈把已經疊好放在床上的衣服拿手裡,站回門口,屈指敲了敲門。

  門從裡面打開了一道縫隙,有淡淡的熱氣逸散出來,然後陸爻伸了手,「謝謝你。」

  把衣服遞過去,玄戈視線在對方雪白的手腕上打了一轉,覺得上面明顯的青色血管,都像是最完美的藝術品。

  隔了沒兩分鐘,陸爻就從浴室出來了,他熱水沖得久,露出來的手臂和小腿上的皮膚,都泛著淡淡的粉色,睫毛濡濕,一雙眼看人的時候,顯得真誠又專注。

  發現自己盯得陸爻動作都不自在了,玄戈隨便找了個話題聊天,「我剛剛想起,上次你說陸澤林他們,之所以能夠確定你找到了器靈,是因為離火浮——原身當時有了一點反應?」

  聊到正經的話題,陸爻就覺得稀薄的空氣又回來了,他一邊擦頭髮一邊點頭,「嗯,對,當時你碰到了我的血,所以——」

  話沒說完,陸爻懂了玄戈的意思,「你是想再試試?」

  「嗯,既然你的血可以讓卦盤有反應,那會不會也可以,讓我感覺到原身的大概方位?」

  思索了幾秒,陸爻點了頭,「那你吸一點我的血試試,看有沒有用。」說著,把毛巾放到一邊,然後把左手的食指遞到了玄戈的嘴邊,行動非常直接。

  看著玉蔥一樣的手指,玄戈微微側過頭,張開嘴,小心地把陸爻的指尖含進了嘴裡,咬著,沒有用力,神情十分專注。

  感覺玄戈一直沒有「咬」的動作,自己的指尖還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舌尖,陸爻壓下心裡的感覺,語氣有些疑惑,「你不咬嗎?」


  玄戈用牙齒磨著陸爻的指腹,帶著一點不太明顯的色氣,他抬眼看向陸爻,慢慢地鬆開了牙齒的力道,然後像是回味一樣,嗓音低沉誘人,「我捨不得咬。」

  五個字說得人心上一顫。

  儘量打散了腦子裡各種不太好的想法,陸爻摸了摸自己的左胳膊,沒怎麼猶豫地,伸手就把衣服往下拉,露出了圓滑白膩的左肩,白的像雪雕出來的一樣。

  他示意玄戈,「既然要試一試,手指的血太少了,也疼,要不用這裡吧。」

  玄戈的視線黏在陸爻露出來的肩上,小聲地「嘶」了一聲,眼神深邃,帶著點笑,「陸小貓,你這麼衣衫不整的,會讓我想犯罪。」

  「正經一點。」陸爻避開了這個話題,不過語氣挺軟,「你不咬,那我就用刀取一點血出來。」

  話音剛落,一股力道突然襲來,他整個人毫無防備地被推到了床上。在反應過來之前,玄戈已經伏下了身,隨後,肩上先是一陣濕熱和痛癢,接著就是明顯的吸吮感。

  他在吸自己的血。

  完全無法忽略的感覺和敏感,和原本想像的一點也不一樣。陸爻的腿有些難耐地動了動,結果下一秒就被玄戈壓制住了。

  玄戈搭在他另一邊頸側的手,還輕柔地摩挲著皮膚,像是在細心安撫。

  時間過得逐漸慢下來,肩膀上的感覺,像是放大了幾百上千倍,他能夠分辨出玄戈任何細微的動作。陸爻閉上眼睛,呼吸重了一瞬,又很快控制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感覺到玄戈的唇齒稍稍離開了自己的肩膀,濕潤的皮膚暴露在空氣里,泛著一點涼意。

  「我不想讓其它的東西碰你的血。」聲音低啞,玄戈說話時嘴唇的移動、灼燙的呼吸,都細細密密地被陸爻的皮膚感知到了。

  正想說什麼,但陸爻突然想起之前龍婆婆說過的,離火浮明盤占有欲太強,不讓自己用血和其它的器物做標記。那不想自己用刀,也是同樣的原因吧。

  占有欲,這三個字讓陸爻忽然有一種特別被需要的感覺。

  這時,肩膀上的濕熱感又重新覆了上去,陸爻感覺到濕軟的舌尖,從敏感的齒痕上掃過去,麻癢帶著一點痛意,像電流一樣,直接就從尾椎骨往上沖,陸爻好不容易才壓住了嘴裡差點溢出來的呻口今。

  嘗了一點血,玄戈抬起頭,伸手擦了擦嘴角。他的唇上沾染了半絲血跡,向來強硬令人發悚的氣場,瞬間添上了一點靡麗和嗜血。

  他伸手把陸爻肩膀處的衣服整理好,垂著眼,「我感覺到了方位,」玄戈放空了心神,再次感覺之後,皺了眉,「時間太短,我只能確定卦盤是在往北一點的地方,往江城的那個方向。」

  又商量了一會兒,決定等考完試就過去看看。

  單人床不大,但還是勉強能睡下兩個成年男人,擠著擠著也習慣了,陸爻很快就開始打瞌睡,今天一天下來,他完全是繃著的,沒有放鬆。

  發現人漸漸睡了過去,玄戈手臂動了動,正想要不要把人抱到自己懷裡,就發現睡著的陸爻像貓兒一樣,一挪一挪地,慢慢地靠了過來,頭倚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沒敢再動,玄戈把人護著,自己也閉上眼,聽著呼吸聲睡了。

  三天後,陸爻和玄戈再次站在了日月巷一號的門口。

  這一次打開門,沒有了上次出現的石桌,兩人往裡面走了幾步,就看見了坐在石凳上等著的龍婆婆。

  正想打招呼,忽然聽見隱隱傳來叫嚷的聲音,陸爻下意識地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那是老子在收拾小子,」龍婆婆擺了擺手,明顯習以為常,「陸爻,你站過來一點。」

  陸爻依言站了過去,就看見龍婆婆從旁邊拿了一個小木箱子,上面掛著一把做工精緻的黃銅鎖。

  「這是你媽媽寄放在我這裡的,讓我在合適的時候交給你。」

  聽懂了這句話,陸爻整人個忽然就像是被定住了,他視線牢牢地落在小木箱上,半寸都沒辦法移開。

  他的……媽媽留給他的東西。

  一時之間,他根本就不敢伸手接下來。

  像是看出了陸爻的心情和想法,龍婆婆把小木箱直接遞到了他的手裡,「這個小箱子,你的母親很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不過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準備了幾個,是只放在了我這裡,還是也拜託了其他人。」

  說著,她的語氣也帶著懷念,像是透過陸爻看見了另一個人。


  「她有一次特意來拜訪我,說是她起卦,算出自己未來的孩子命途多舛,不平順,但是自己好像又因為什麼原因,不能一直陪在孩子的身邊。她思來想去,覺得未來的變數太大,於是做了準備,其中一項,就是把這個木箱子託付給我,讓我在恰當的時機交給你。」

  陸爻抱緊了小木箱,手上的青筋變得明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這個箱子,你到了考試的地方再打開,那才是合適的時機。」

  見陸爻點頭,盯著木箱上的花紋,眼睛都有些泛紅,龍婆婆也嘆了口氣,「陸爻,你媽媽很愛你。」

  「嗯,我知道的。」陸爻抬頭朝著龍婆婆笑,後退了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您。」

  他雖然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陸家的人也很少有人提起他們的存在,但他一直相信,一個女人願意拼上自己的性命,都要把孩子生下來,那肯定是因為愛。

  他的媽媽是愛他的,這是他在無數個痛苦地想要死去的時候,不斷告訴自己的話。

  「好了,我帶你去見個人。」龍婆婆把人扶起來,又招呼了玄戈,先一步往裡面走。

  「對了,」走了兩步,龍婆婆轉過身,「婆婆我之前自己做了主,希望你們不要怪我。」

  陸爻有些疑惑,就聽見對方說到,「之前陸家兩次都找到薛緋衣,想試探你的意思,看你到底回不回陸家,你都拒絕了吧?」

  「嗯,都拒絕了,我不會回去。」

  「既然你確定不會回去,那你的戶籍信息還掛在那邊,就有些麻煩。我這兩天正好去了一趟A省,順便就去陸家把你的戶口遷了出來,你不怪婆婆我多事吧?」

  陸爻連忙搖頭,「不怪的,謝謝婆婆。」他知道,這肯定不是順便去的一趟,陸家也不會這麼輕易地就同意把自己的戶口遷出來。但是龍婆婆沒有明說,他也就沒有多問,只是默默地記在心裡。

  「還有玄戈的戶籍也有問題,當不得有心人去查去看,萬一還是要防的,所以既然要遷,我就乾脆給你們兩個人都重新辦了戶籍,落在了一個戶口本上,地址用的這裡,後面你們想遷去哪裡在哪裡落戶,都很方便。」

  陸爻和玄戈對視了一眼,認真道了謝。

  說完,龍婆婆從包里把一個牛皮紙信封拿了出來,遞給陸爻,「這是新的證件,都是齊全的,我老了,能幫上的不多,只能說能幫你們把麻煩避開一點是一點。」

  說著,還眨了眨眼睛,「陸爻,這上面你是戶主啊。」

  從另一條路進到裡面,開了門,迎面就飛過來一把掃帚,被龍婆婆抬手輕飄飄地揮開了。

  爭執聲跟著傳了過來,「我才不想學陣法!我連超市九塊九的T恤都買不起了!」

  「小兔崽子,老子武家陣法傳了上千年,是你不想學就不學的?啊?看我今天不揍死你!」

  「你打啊!我之前去幫人看面相,一次兩百!特別賺錢!武咸武咸,再不學學新技術,我真的連鹽都要吃不起了!」

  陸爻看著武爺爺追著武咸滿院子跑,才反應過來之前考試坐在自己後面,看面相做選擇題的人,竟然是武爺爺的孫子。

  見龍木棠帶著人來了,武爺爺氣都沒喘一口,突然身手極快地提溜了武鹹的衣領,把人拽了過來,指了指陸爻,「你不是想去學看面相嗎?行,你看看陸爻的,要是看準了,我就同意。否則,還是乖乖給我學陣法!」

  「行!看就看!說話算話!」武咸站好,看見陸爻,眼睛就是一亮,「是你!坐我前面的那個天賦異稟!」

  再次被對方的光頭閃到,陸爻也笑著打了招呼。

  「那你別動啊,我好好看看你的面相,這可是關乎我一生事業的重大事件!」武咸抱拳感謝,隨後神情很快就認真起來,把陸爻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

  「咦不對啊……」他又到側面看了陸爻的耳朵、下頜線,甚至連後面的頭骨輪廓都仔細研究了一遍。

  等他再看陸爻的正臉,忽然就往後蹦,手捂著自己的眼睛,「要完要完老武坑我!眼睛都要看瞎了!」他吱哇哇叫了兩聲,憤怒地盯著武爺爺,「他的面相根本就看不出來!」

  武爺爺看孫子吃癟,心情挺好,「哦,真的啊?」

  瞬間被憋紅了臉,武咸一臉悲痛,「爺爺你怎麼可以這樣?」

  沒有再理自己這個糟心的孫子,武爺爺看向陸爻,「你的面相一般人都看不清,」說著瞟了一眼站在陸爻旁邊的玄戈,「但是厲害的,很容易就能猜出你面相模糊的原因。」


  見陸爻聽得認真,知道這孩子以前沒人教,就耐心地多說了兩句,「你和離火浮明盤簽了血契的事情,在我們這些老不死的這裡不是什麼秘密,但在外面,你要懂得,懷璧其罪的道理。」

  陸爻一點就通,認真地道謝。武咸在旁邊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嘀咕著自家爺爺偏心。

  龍婆婆指了指武咸,「陸爻,這次我們這邊就你們兩個去參加甲木的考試,一會兒就有人過來接你們去江城。武咸拿筆的時候,就開始學畫陣法,實力沒問題,就是人有點傻,你不要被他帶偏了。」

  正說著,忽然有腳步聲傳過來,陸爻看過去,就見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婆婆進了門。看清對方的長相,陸爻驚訝道,「是您?」

  旁邊的武咸更是誇張地往後跳了一步,明顯也是非常驚訝。

  走過來的,正是之前陸爻在路上碰見的賣花的老婆婆,只不過對方換了一身衣裳,整個人氣質也顯得很不一樣。

  武咸靠過來,好奇,「你也碰見過?」

  「嗯,我碰見的時候,她在賣花。」

  「我碰見的是在賣土豆!」

  兩個人瞬間明白過來,原來這也是考試的一項。

  武咸拍了拍自己的光頭,一臉生無可戀,「我看見她土豆賣不完,但沒多久會遇上車禍,於是我一個勇氣滿值,就豪邁地把一鍋炸土豆都買了,吃得我這兩天看見土豆都想吐。」

  陸爻沒忍住笑了出來,突然覺得自己只是買花,還不錯?

  這時,對方到了面前,明顯是聽見了武鹹的話,笑眯眯地解釋,「我姓宋,叫宋老師就好,我是你們這次的監考官,之前的考試,算是預先篩選,你們都掌握著大部分人難以想像的能力,所以這是第一關,」

  她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眼神嚴肅,「雖然你們知曉人命運的曲線,但不應該因此而冷漠。就算你們能算清楚前後五百年,但你們首先也是人。」

  從日月巷離開,一行四人直接去了機場。

  上了飛機,位置是分開的,宋老師和武咸坐在另一邊,陸爻和玄戈坐在一起。

  玄戈仔細地幫陸爻系好了安全帶,正準備聊兩句,就聽見前面有情侶在吵架,不外乎就是談戀愛的那些小事。他聽了兩句,也沒怎麼在意。

  見陸爻認真聽了一會兒,忽然就沉默了,表情有一點變化,玄戈有些擔心,低聲問他,「不舒服嗎?會不會暈機?」

  然後他就看見陸爻偏過頭,表情認真,「沒有不舒服,我是在想,給你告白的人,到底有沒有從城北排到市中心?」

  這一瞬間,玄戈的心理陰影面積可能有三室兩廳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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