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
剛下過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地面還有些濕潤,空氣中流動著清新的涼意,讓人忍不住心情大好。
蕭婉詞帶著秋果,慢慢走在玉芙宮外不遠處桃林內的小徑上。
這小徑是由無數大大小小的鵝卵石鋪成的,蜿蜿蜒蜒掩映在桃林綠葉之間,走在上面,倒別有一番趣味。
六月本應是桃子成熟的季節,但桃林內的桃樹上卻滿是綠葉,一顆桃子都沒有。
這是她入宮一個月以來,第一次走出玉芙宮的宮門出來玩耍,只因今日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
蕭婉詞有個毛病就是每到下雨天,心情就會格外舒暢,不管是在前世,還是今生的大景朝,這毛病都帶了過來。
那是一種自內心的愉悅,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一種順暢心情。
老天剛下過一場小雨,桃林內又寂靜無人,蕭婉詞便少了幾分顧忌,嘴上開始哼起前世鄧麗君的甜蜜蜜來,這是她會唱的幾現代歌曲之一。
甜蜜蜜,你笑甜蜜蜜
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開在春風裡
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
你的笑容這樣熟悉
我一時想不起
啊~~在夢裡
夢裡夢裡見過你
甜蜜笑得多甜蜜
是你~是你~是你~夢見的就是你
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
你的笑容這樣熟悉
我一時想不起
啊~~在夢裡
夢裡夢裡見過你
甜蜜笑得多甜蜜
是你~是你~夢見的就是你
你的笑容這樣熟悉
我一時想不起
啊~~在夢裡
蕭婉詞嗓音本來就婉轉動聽,唱起歌來更是是甜美異常,讓人忍不住沉醉在這優美的歌聲里。
距離蕭婉詞不遠處,掩映在桃樹間一座涼亭內,永昌帝衛離墨正坐在石凳上,姿態閒雅的細細品味著手中的碧螺春,趙慶跟在身旁貼身伺候著。
趙慶在殿選時對這嗓音的主人倒有幾分印象,他記性一向很好,沒猜錯的話這聲音應該是桃林旁邊玉芙宮錦華殿的蕭常在。
這蕭常在歌聲倒是不錯,就是這詞曲怎麼聽著怎麼都覺得有幾分怪異彆扭呢。
一曲完畢,蕭婉詞高興的一蹦一跳起來,活脫脫像只蹦跳的小兔子,心情好不歡樂快活。
「小主,作為皇上的嬪妃,您應該注意規矩禮儀,走起路來一定要徐徐而行,優雅大方才對。」秋果看著越來越不著調的自家小主出言提醒。
自家小主每次見宮人那嚴肅莊重的模樣在她心裡完全崩塌,她這是跟了個什麼樣的小主啊,人前端莊溫婉,人後全然沒有半分主子的樣子。
誰來拯救拯救她。
蕭婉詞今日梳的流雲髻,由於跑跳,流雲髻已經有些歪歪扭扭,臉龐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可她絲毫不在乎這副鬼樣子,今日她心情很好,仿佛要將這些日子在宮裡的沉悶統統都拋棄掉。
蕭婉詞亮晶晶的一雙眼眸,閃著慧黠的靈光。
「好秋果,這裡又沒有人,何必裝的那麼辛苦呢,你就讓我快活快活吧。」看秋果追她追的那麼辛苦,蕭婉詞好心停下來等著秋果。
「小主,若讓其他人瞧見小主這個樣子,會惹來非議的。」秋果勸解道,邊說邊抬起腳尖幫自家小主整理頭上的流雲髻。
蕭婉詞這會兒倒乖巧的站在那裡,任由秋果幫她整理髻,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倒讓秋果不知道該如何說自家小主了。
趙慶站所站的位置,斜眼從桃樹的縫隙里,正好能隱約看見這蕭常在的模樣。
而身旁則是剛剛站起來的永昌帝,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俊美異常,眉宇間盡顯尊貴和傲氣。
趙慶暗道,你說這蕭常在是幸運呢還是倒霉呢,幸運的偶遇了皇上,雖說這蕭常在並不知道皇上的存在,倒霉的是以這幅不端正的模樣讓皇上看在了眼裡。
他可從來沒見過有哪位妃子在皇上面前這樣出現過,哪個後宮妃嬪在永昌帝面前不是妝容精緻,神態優雅大方得體,一顰一笑惹人憐愛。
這蕭常在長相本來就不是皇上喜歡的那款,現在更是還未侍寢呢,就被皇上撞見了這等模樣,趙慶暗暗為這位小主嘆息。
蕭婉詞展顏一笑,脆生生的反駁秋果,「怎麼會呢,我故意選這雨後才來的桃林,到處都是濕漉漉的,你看這桃林寂靜無聲,哪會有什麼人來這裡。」
話鋒一轉,繼續為自己辯解道:「再說,真要有主子想欣賞景色,去御花園多好呀,什麼奇花異草沒有,哪像這桃林,是來看連個桃子也不結的桃樹嗎?那要是真有這樣的人來,那這人的眼光也太奇怪。」
蕭婉詞櫻桃小嘴上下一合在那巴拉巴拉的說個沒完,全然不知她的樣子早已落在了不遠處永昌帝主僕的眼裡。
「哎,秋果,你說這桃林哪位主子讓栽的啊,怎麼栽的是不結桃子的桃樹呀,這人的品味好奇怪呀,這要是種上大大甜甜的水蜜桃,這整個皇宮一個夏天桃子都不用花錢買了呢,真是白浪費了這麼一大片地方。」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一想到甜甜的大桃子,她口水快要流出來了,進後宮將近一個月了,她都還沒有吃上香甜好吃的水果呢。
趙慶在不遠處聽得恨不能捂上自己的耳朵了,這蕭常在可是什麼話都往外說呀,沒看見邊上這位主子臉色都快黑成鍋底灰了嗎?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奴婢進宮後就被姑姑調去伺候李太妃,李太妃由於是先帝妃嬪,無事奴婢很少外出,所以這桃林是宮裡哪位主子讓栽種,奴婢還真不甚清楚。」秋果解釋道。
蕭婉詞和秋果的聲音慢慢遠去,消失在桃林綠色間蜿蜒的小徑上。
「剛才那是哪個宮的妃子,朕怎麼從未見過。」衛離墨沉聲開口問道。俊美威嚴的臉上,眼神幽邃深遠,看不出是喜是怒。
趙慶在心裡為錦華殿的蕭常在默念了兩句阿彌陀佛。
蕭常在,您就自求多福了唄,奴才可幫不了你了。
「回主子的話,剛才的小主是玉芙宮錦華殿的蕭常在,是這屆新選入宮的秀女。」趙慶低眉順眼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聽趙慶一說,衛離墨對這蕭常在倒有了幾分印象。
記得這蕭常在肌膚白皙,聲音柔軟好聽,小臉圓潤,好像還有一雙波光瀲灩的漂亮眸子,笑起來眉眼彎彎。
現如今又多了一樣,嬌俏活潑,甜美可愛,性子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也只有新入宮的新人才會有這般肆意活潑、笑容燦爛的女子了吧,那笑容里還未摻雜野心,權欲等等欲望。
傍晚時分,衛離墨剛用過晚膳不久,敬事房的太監托著托盤裡的綠頭牌來到乾元宮。
「皇上,敬事房的人到了,」趙慶在身旁輕言提醒,正在案牘上聚精會神奮筆疾書的永昌帝衛離墨。
衛離墨在批改的奏摺之上寫完最後幾個字,放下手中批奏摺的毛筆,問道:「朕有幾日未進後宮了。」
「回皇上的話,皇上已有六日未招後宮妃嬪侍寢了。」
衛離墨呢喃自語,「朕都這麼長時間未招人侍寢了。」時間過的真快,不知不覺現已進入六月初了。
最近幾天,天氣微微有些炎熱,讓他不願招人侍寢,但今天剛剛下過一場小雨,溫度帶著涼意,倒讓他起了幾分興致。
趙慶那是最懂衛離墨心思的人,皇上輕輕一個眉眼或眼神,他就知道是什麼意思,斜眼擺了一個上前的眼神傳給敬事房的太監。
敬事房太監會意,走上前去單膝跪地的將托盤舉過頭頂,恭恭敬敬開口道:「請皇上翻牌子。」
衛離墨徐徐抬起右手,纖細修長的手指隨著眼睛,一一掃過托盤中做工精緻的綠頭牌上。
林容華、秦芳儀、懿嬪、蘇嬪、柳嬪等等,從衛離墨無名指與中指前一一掃過,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
衛離墨手指在碰到蕭常在的綠頭牌時,停了下來,眼神微微一頓,但這微小的細節還是被身邊的趙慶看在了眼裡。
趙慶低下頭默默為蕭常在點蠟。
一須臾,衛離墨已經伸手將刻有蕭常在的綠頭牌翻了過來,扣在了托盤裡。
敬事房太監弓著身體後退數步,微微起身後從托盤中拿出被永昌帝選中的綠頭牌,開口唱道:「玉芙宮錦華殿蕭常在今晚侍寢。」
驚得站在身旁的趙慶一萬個草泥馬從頭上奔過。
皇上這是要準備打擊報復蕭常在呢,還是只單純的讓這蕭常在侍寢,皇上今日這畫風可是有些不對勁啊。
不應該呀,不應該,以前覺得已經能摸出永昌帝幾分心思的他,現下也不敢猜測這次皇上對這蕭常在到底什麼心思了。
皇帝的心思,你別猜,你別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