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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稅制

2024-09-10 18:32:45 作者: 涼拌的皮蛋
  第212章 稅制

  「你們都是跟我家男人一併從村里出來的,你們就這麼忍心嗎?」

  「生子他娘,我們也得活,你就走吧。」

  「那我們怎麼活?」

  「這,這也是他貪小便宜。」

  「一斤米八文錢,一家這麼多人要養,你們也有家,你們說他貪小便宜不喪良心嗎?」

  那婦人話音未落,胡山的隨扈胡二便過來催促道:「讓你們敘舊來了?」

  「嚴徐二位閣老,是我家老爺的恩師,兩京六部尚書有八位是我家太爺的故交,東宮三位近臣里張、寧兩位是我家老爺會試同年。」

  「你們愛上哪出殯上哪出殯去。」

  胡二嘴上這麼說,卻不敢與那三戶人家的遺孀對視,只是看向了身後的力工們道:「那八兩銀子你們還想不想要了?想要還不動手?!」

  奉命驅趕這三戶人家的力工互相對視了一眼。

  不再多說,逕自將這三具屍首連同遺孀全數轟了出去,悽厲的哭嚎聲迴蕩在劉家港中,只是即便是這三戶人家用盡了氣力,哭聲也蓋不過繁忙的碼頭。

  及至行至拐角處。

  那幾人這才從身上摸索了起來,每人約麼拿了二三十個銅錢,相繼放在了那三戶遺孀的面前。

  碼頭上的力工連條退路都沒有,謀生永遠是擺在首位的事情。

  只不過在力工們走後,那三個婦人卻是發現那一捧銅錢中多了一張紙條,回家之後經人打聽之後,才知曉那紙條上寫的是提醒他們去衙門告狀一定要跟縣尊要甚文書。

  「咱弟兄們能做的不多,只能這樣了,別來這祠堂了,這幫老爺不可能在乎你們,去告吧。」

  「我們能去哪裡告?」

  「去縣衙,去府城,去應天,去宮裡,總有人能治得了他們。」

  「可他們說的那些達官顯貴……」

  「咱們這輩子就這樣了,娃子們不還得活嗎?」

  三戶遺孀相繼離開了劉家港,帶著自己苦心求來的狀紙去找尋一條活路。

  即便如此,也沒有人在意這樣一件事,畢竟這樣的事情在新法之後,早已屢見不鮮。

  「這狀子,不在本縣所轄。」

  「婦道人家不識禮數,這瀏陽鎮不就是咱們崇明縣下轄嗎?」

  「可此案生在劉家港,劉家港有市舶司,有鎮守太監,將來還要有督餉館,非本縣所能置喙,汝等還是回家去吧。」

  聞聽此言,三個婦人的眼神旋即暗淡了下來。

  「還請老父母開道公函,准許我等上至州府,尋條生路去吧。」

  那縣令聞言面色一沉,而後開口道:「可是依本府制,你們要拿這一紙公函,要吃二十杖。」

  「縣尊,本府甚時候有的這……」差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縣令瞪了回去。

  三個婦人對視一眼,而後有一人欠身道:「我們有三人,崇明縣衙這二十杖我受吧。」

  退堂之後,縣令便在後衙見到了正在吃茶的胡山。

  「胡雪蓑,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

  「那你還捨不得這麼點銀子?」

  胡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這不是銀子的事,有勞孫縣尊了。」

  說罷,胡山逕自起身,桌上只剩下了一小錠金子。

  二十杖後,三個婦人帶著一份帶血的公函,相互攙扶著離開了縣衙。

  就在走出縣衙之後不久。

  卻是迎面走來了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

  「我們報館正在求稿,我可以幫你們。」

  早已麻木的婦人茫然的抬起頭,在書生的陪同下坐在茶棚中細細講完了自己在劉家港遭遇的一切。

  次日清晨時分,新法以來宛若雨後春筍般湧現的各種小報便爭相報導了此事。

  火爆程度超乎尋常的高漲了起來。

  各處碼頭、織場、窯口的力工凡有閒暇,必去唱報館問詢。

  各種小報爭相報導,也總算是讓這三個遺孀有了餘力能夠繼續告下去。


  在一定意義上來講,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這麼多人關注這麼一件案子。

  胡山的不當人,各級官衙的推諉,幾乎每一處變故都戳在了這些力工最感同身受的地方。

  崇明縣不受、太倉州不受、蘇州府不受,江南的這些地方官就好似商量好了一般。

  甚至剛一見到這三人迎頭蓋臉就是一頓板子。

  直到有人提醒她們,錫山老家來了一位海縣尊,為民做主。

  劉家港,徽國文公祠。

  胡二拿著一份嶄新的小報跑進了祠堂。

  「老爺,這事鬧大了,再這麼鬧下去,怕是連天子都要知曉了。」

  「我知道,那報館有我的股。」

  原本還想替那三個婦人勸勸胡山的胡二,旋即便閉上了嘴。

  「有,有咱家的股?」

  胡山冷哼一聲,而後悠悠道:「不讓她們把所有的勁兒都使出來,老爺我不就白折騰了?」

  「讓她們告。」胡山把著一把紫砂茶壺逕自起身得意道:「老爺我只怕是她們不告了!」

  「下去收拾東西吧。」

  「老爺,收拾東西作甚?」

  「去應天再訂些布。」

  胡二不由得面露難色:「老爺,這外面鬧得這麼凶,咱們去金陵這不是自投落網嗎?」

  「慌甚?老爺我早先沒跟你說清楚嗎?嚴徐二位閣老,那是我的恩師,兩京十六位尚書,有八位是我爹的故交!去收拾!」

  聽到胡山這麼說,胡二這才前去收拾。

  ——

  金陵街頭。

  百無聊賴的寧玦隨便走進一家唱報館。

  只不過方一進門,便有一都察院的書吏迎面走了過來。

  「喲!這不是寧僉憲嗎?您今日怎的得空出來坐了?」

  那書吏突然喊了一嗓子,著實嚇了寧玦一跳,寧玦掏著耳朵拉開一張條凳坐下。

  「風憲之臣不就是得深入民間嘛。」

  寧玦隨身坐下,卻不料眼前的唱報館已然變得鴉雀無聲。

  唱報館內所有人都在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寧玦。

  寧玦下意識的朝著自己臉上摸去,小心翼翼的看向那書吏問道:「我臉上沒沾東西吧?」

  那書吏只得笑道:「沒,您聽著,部院裡還有事,卑職先告退了。」

  「哎,那你們講你們的啊,別管我,我就是過來聽報的。」

  唱報館內眾人面面相覷,旋即便有兩人起身道:「那個,夥計,我突然想起來了,織場還有事,我們得先回去一趟,那個茶錢還能退嗎?」

  「哎呀,我媳婦叫我去陪他裁身衣裳,諸位,你們聽著,我這茶都吃了,就不必退了。」

  「……」

  唱報館內的眾人陸陸續續起身。

  那夥計也厚著臉皮跑到了寧玦的面前。

  「僉憲,您來的不巧,今日咱們的報已然唱完了。」

  寧玦的眉頭一蹙。

  「胡說八道,先前每日都唱到戌時初刻,我才幾日不來,日頭還沒全下去便不唱了?」

  「你們不唱了我也在這坐著!唱!」

  聽寧玦這麼一說,唱報館裡又有不少人嘆了口氣,準備起身離去。

  那夥計面露難色而後便跑上台去在唱報先生耳旁低語了幾句。

  獨那唱報先生一拍手中倭扇,逕自高聲道:「諸位,我這又得了一個新消息!」

  「早先年的清流領袖,徐少湖徐閣老,家財億萬!」

  話音剛落,唱報館內的眾人這才坐了下來。

  「吳先生,細說。」

  那唱報先生只得搖頭嘆息道:「有人甘冒萬死,去松江將徐閣老的家業摸清楚了,這是剛得來的一手消息。」

  「觸目驚心,觸目驚心啊!」

  「稻田兩萬四千畝全都改種了棉。」

  「徐家另有織場,光織工就有五六萬人!咱們江南最大的布商,原來是徐相公啊!」


  唱報館內登時便是罵聲一片。

  「……」

  「這麼多年,那麼多人替徐相公說話,誰能想到,這徐相公也是一丘之貉啊!」

  那唱報先生「啪」的一聲又是一拍倭扇。

  「就是啊!誰能想到是一丘之貉呢?!但我吳某人就是不信,這幫人能將我大明朝的天給遮了!」

  聞聽此言,連寧玦都忍不住站起身鼓起了掌。

  「好!」

  此話一出,唱報館內又是雅雀無聲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唱和的寧玦。

  「一丘之貉罵得好啊,我早就發現了,那可不就是一丘之……你們說我呢?」

  那夥計趕忙跑上前來。

  「僉憲,您誤會了,這是鄉野村婦閒談,這是您的茶錢,您還是改日再來吧。」

  「罵我不要緊,你們倒是跟我說清楚怎麼回事啊!」

  「僉憲,小的也就是個幫工的,您就別為難小的了。」

  就在那夥計跟寧玦拉扯之時,最先認出寧玦的那都察院書吏卻是快步跑了回來。

  「僉憲,部院出事了,您還是先回去吧。」

  聞聽此言,那夥計這才鬆了口氣。

  「僉憲您忙。」

  寧玦逕自轉身道:「我不走,這邊事都還沒弄清楚呢。」

  「不是您吩咐的嗎?錫山的海縣尊只要上劾疏,就讓卑職們報您。」

  聽到「海瑞」的名字,寧玦這才回過神來。

  「海縣尊上劾疏了?」

  「嗯。」

  「抄錄了嗎?」

  「太子行轅已然將原稿送來了,就在部院。」

  寧玦扭頭看了一眼台上那唱報先生,那唱報先生也逕自將頭扭到了一旁,寧玦最終還是跟著那書吏離開了唱報館。

  見寧玦離開,唱報館內登時便恢復了先前的熱絡。

  直到回到都察院看到書案上那份海瑞的奏疏時,寧玦這才回過神來。

  「海瑞劾的是我?!」

  「這姓胡的又是哪個?張居正,還有南京六部這些堂官,就放任這姓胡的扯虎皮做大旗?」

  那書吏卻是用一副「我懂得」的眼神看了一眼寧玦。

  「僉憲,這怎就成了扯虎皮做大旗了,我們都懂,這胡老爺就在金陵,若是有假,早就逃出海去了。」

  寧玦這才反應過來。

  「沒人管是吧?」

  「都察院喘氣的都給老子滾出來,帶上傢伙,跟我去胡家拿人!」

  「真去啊?」書吏愕然道:「僉憲,這三婦人從崇明一路告到了蘇州府,沒有一個人敢接這案子,即便您不是,剩下那些至少有一多半是真的啊。」

  「最好是真的!」

  都察院僅有的幾個胥吏當即便聚了出來。

  寧玦面色一沉。

  「就你們幾個人?」

  「僉憲,您別急,我們這便去找人手。」

  南京各衙門都是清閒衙門,堂官都不來,這些胥吏最多也就是有事的時候會過來一趟。

  寧玦突然召集人手,饒是班頭也變不出這麼多人,好在都察院離其餘六部均不遠,只能向其他衙門借人。

  本來其餘衙門的胥吏也是不想管的,只是聽說要收拾的是城中鬧得沸沸揚揚的胡家。

  個個都爭先恐後的湊了過來。

  雖說是胥吏,但這些人平日裡也沒見過多少大場面,這對於他們來說,也是難得能吃的瓜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都察院大門,很快便有沿路的百姓湊了過來,唱報館裡的茶客都跑的一乾二淨。

  唱報不過就是一個人站在台上說,哪有親眼看到的實惠。

  不多時,寧玦的面前便出現了一戶典型的徽派小院,白灰青瓦馬頭牆,街門直接也擺著不少青石雕成的裝潢,這處宅院就在金陵繁華之地,這麼多百姓一時全聚了過來,以至於將官道都給淤堵了。

  方才跟在寧玦身後的書吏也眼疾手快的朝著胡家跑去,輕叩了兩下門環。


  門房探出頭來這才發現門外已然聚滿了胥吏跟吃瓜的百姓,旋即便警惕的將門拉好。

  「汝是何人?」

  「胡老爺可在家?」

  那書吏還沒等說完,寧玦便飛起一腳踹在了那書吏屁股上。

  「你TM拜年來了?」

  「不開門就直接拆進去!」

  「喏!」

  有了寧玦的這句話,身後那五十多個胥吏當即便一擁而上,三兩下便衝進了胡家。

  反正天塌了也是寧僉憲頂著,這種親手蹂躪權貴的事,可不是能常有的。

  「姓胡的在哪呢?」

  門房戰戰兢兢的答道:「就,就在前廳吃茶呢。」

  寧玦一把丟開門房,一眾胥吏湧入胡家,直接便將在前廳吃茶的胡山堵了個正著。

  「這位是……?」

  「你就是胡山?」

  「正是小可,諸位是為劉家港那案子來吧?我……」

  寧玦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問道:「那幾個人是不是為了給你撈貨淹死的?」

  「是,可是……」

  「我不聽可是,那人死了之後,你是不是沒有賠銀子,就把人直接轟了出去。」

  「您聽我說。」

  「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啊,可是……」

  「那就沒可是了!」

  不待胡山說完,寧玦便將胡山一把拽了起來,朝外拖了出去。

  「不是,這位先生,你聽我說完。」

  「依制,先杖六十,就當街打!」

  直到被拖到家門外,胡山的手中還拿著自家的茶盞蓋。

  「直接就打啊!」

  「你都認下了,不打待如何?那三戶婦人為了告你,吃了多少杖?哪朝的規矩,到衙門告狀還要吃廷杖?」

  「她們吃了多少杖,本官今日替她們一杖不少的還給你。」

  胡山徹底傻眼了。

  「不是,先生,我還有可是沒說完呢!」

  「就憑前面那幾點,先打完再說!」

  胡家門外一片死寂,只有胡山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及至被杖完,寧玦這才蹲下身來,盯著癱在地上的胡山道:「你現在可以去給你家的那些世交,你的那些親朋報信了。」

  胡山哭喪著臉道:「先生,您倒是聽我說可是啊!」

  「那些都是我編的,我誰都不認識啊!」

  寧玦一聲怒吼。

  「嘴硬是吧?!事到臨頭還想死撐著保他們是吧?」

  「沒有人給你姓胡的撐腰,她們三家人能求告無門,鬧到今日這般地步?!」

  「接著打!」

  胡山趕忙擺手道:「別打了!再打真活不了了!」

  「打!」

  「我賠!我賠她們銀子成了吧,一條命一百兩銀子,一共三百兩,夠他們一家過活十幾年了,先生,這總成了吧?別打了。」

  寧玦的表情這才稍稍舒緩了些許。

  「銀子呢?」

  「進去拿!進去拿!」胡山玩命的朝著一旁的胡二使著眼色。

  胡二趕忙跑進了宅邸中,抱出了一隻木箱。

  「老爺,六個五十兩錠,您點點。」

  「給我作甚,給他們。」

  胡二旋即便將銀子塞給了側旁的衙役。

  「好!」

  頃刻之間,圍觀的吃瓜百姓便傳來了一陣歡呼聲。

  胡山只是將這三戶人當個棋子用,萬萬沒想到卻是碰到了寧玦。

  「先生,您這是私設公堂啊!」

  還沒等胡山開口,身後便傳來了一陣的馬蹄聲。

  看完熱鬧的五城兵馬司也終於湊了過來驅散百姓了。

  「都散了!此案已然告終,都聚在這裡作甚?!南都要道,不可淤塞,快些散了!」


  寧玦這才看著面前的眾百姓拱手道:「諸位放心,這三百兩銀子寧某定然會如數交給那三戶人家的。」

  「若是她們沒有拿到,那便報上見吧。」

  聽到寧玦這麼說,吃完了瓜的百姓旋即陸續散去。

  寧玦這才看向了癱在地上的胡山開口道:「對,就是私設公堂,找你家的那些世交故舊參我去吧,動私刑者,寧玦,南京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別參錯了人。」

  胡山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求道:「寧僉憲,您這是說甚話啊!」

  「您怎就不明白呢,那些都真的是我編出來的啊!」

  「還嘴硬是吧?」寧玦一把上前便奪過了一根水火無情棍。

  「他們不是為了保我!茲事體大,胡某也是沒辦法了才讓她們三戶去投石問路的啊!」

  寧玦舉著水火無情棍的手登時便僵在了原地。

  「你什麼意思?」

  「僉憲明察啊,劉家港是當年三寶太監七下西洋的起錨之地,已然是江南能找到最大的碼頭了,連劉家港都淤塞至此,這江南還有能正常行船的碼頭嗎?」

  「這是劉家港的第一起命案,卻不是江南第一起,整個江南眼下已然找不出能正常吞吐的碼頭了啊!幾乎每個月就要有幾次這般的禍事。」

  「一二百兩銀子對我們來說確實不是大數,誰禁得住每個月都這麼來幾回啊!更何況,大頭不是人命,是那些白白漂沒的貨殖啊!」

  江南河網密集,商賈多用水道運輸,這等於是老天爺把高速公路給修好了,固然江南不缺水。

  但隨著商船愈多,吃水愈深,各種問題也都一股腦的冒了出來。

  吃水深的船需要更深的河道,更繁忙的商船也需要更寬的河面,而作為河、海聯運的樞紐港口,運載能力也已然超出了極限,需要擴建更多的船埠。

  因為早先的小農經濟,這種事情一般是由鄉紳帶頭,帶著同鄉同里出工出力的就把事情給幹了。

  這些鄉紳是能把要占的地騰出來,該安置的安置了,上下打點清楚,客商們沒這個本事,熟人越多買賣越不好做,最在當地能有一兩個朋友便已是不錯了,有錢都沒地方使。

  寧玦蹙眉道:「碼頭不夠了那便修唄,江南那麼多的空地呢。」

  胡山這才哀嚎道:「修?真若是能修何以至此啊!」

  「我們是走盡了門子,想盡了法子,無外乎就是四個字,茲事體大,我們就是想修個碼頭啊,實在是想不明白,怎的就茲事體大了!」

  「我胡某人是給她們使了些絆子,但最多也就是在崇明縣能活動一番,出了崇明,到了州府,我哪有那個本事啊!」

  「都是因這茲事體大,各府縣才不敢受理,真的與我無關啊!」

  寧玦的眉頭逐漸緊蹙:「所以,這本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你們不敢跟朝廷上疏闡明,所以便故意不給這些遺孀撫恤,逼著她們鬧,逼著她們豁出命去替你們辦事?」

  方才還趴在地上哀嚎不止的胡山聲音也隨之低了下去。

  「我……我不是賠她們銀子了嗎,而且尋常一條人命也就是五十兩。」

  「將此人拿了,拖回都察院,找個大夫盯緊了,傷好些了便再杖二十,杖滿一百杖為止!」

  及至此時胡山才真正的有些慌亂了起來。

  「胡二,趕緊想法救我啊!」

  胡山抬起頭,這才看到胡二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說道:「老爺,您放心吧,小的今夜便去找人搭救您。」

  只是嘴上這麼說,但直到胡山被人拖走後,胡二都沒有出門的意思。

  ——

  寧玦回都察院後調閱了幾份江南各港的公函以及水道的情況,而後便匆匆進宮。

  只不過當寧玦將面前的這一摞奏疏放在朱載壡的書案上時,朱載壡卻是將停在了原地。

  「寧師此奏批不得,最起碼現在還沒到批的時候。」

  「為何?」寧玦疑惑道。

  朱載壡的回答也很簡單粗暴。

  「因為朝廷就沒收這份錢啊,要修這碼頭,日後還要年年修繕維護擴建,不僅是撥銀子這麼簡單,取於何處便用於何處,朝廷總不能讓天下的農戶去給商人修碼頭,要修這麼多的碼頭,首在革稅制。」

  「那就革啊!」

  站在側旁的張居正這才開口道:「寧兄,古來商稅所得皆入屬內庫,革了稅制,商稅必將冗雜,那就必須要如前宋那般劃入戶部,亦或是如同漢唐那般由外朝代為征繳,而後解入內庫。」

  「劃入戶部那便劃入,內庫……」還沒等寧玦說完,便意識到了這事究竟是哪裡茲事體大了。

  在明代無論怎麼革稅制,本質上都是在將天子與朝廷做切割。

  之所以沒有州縣官敢受這個狀子,就是因為受了這個狀子,一定會帶出江南各碼頭逼仄的問題,到時候誰受這個狀子誰便是試圖將天子與朝廷做切割那隻出頭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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