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塊!
這個數字,不說陳秀麗驚住,就連正狼吞虎咽吃的張寶明,都被嚇著,在旁撕心裂肺的咳嗽。【記住本站域名】
標準粉一斤一毛八分五,香皂三毛一塊,頭疼散二分一包,從鎮口坐車到市里,也才三分錢。
他爹張起山一個月工資也才三十三塊八,她竟然獅子大開口,一下要五塊錢!
陳秀麗掏錢動作一頓,當時就說沒錢。
「我剛聽弟弟說,小舅舅給了媽五十多,看來是他掙錢孝順了您,本來當晚輩的,不該惦記這點孝順錢。
可媽,您看我衣服破成啥了,我不買布做新衣裳,我自己是無所謂,但鄉親們咋看,不得說您苛待親生女兒?」
見她猶豫,又下了一劑狠藥,「那我問我張爸要吧……」
陳秀麗慌了,跟自個男人要,要是她多嘴,泄露了那五十塊咋辦。
她還想把這錢當私房錢呢!
這丫頭,開口就掐住了她命門。
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
陳秀麗咬牙切齒數出五塊。
剛拿到錢,葉穗回屋簡單收拾了收拾,就拎著裝肉的鋁盒,大步流星地走了。
給張起山送飯?
呸,他也配!
倆人走後,院子裡安靜不少。
陳秀麗看那盤兔肉快要吃完,趕緊把盤子推到侄女跟前,「人都走了,別端架子了,快吃。」
陳寶蘭在陳秀麗跟前,地位直逼親兒子,有肉也一定要她吃到嘴才放心。
看著盤子,陳寶蘭嫌棄地直搖頭,肉都沒了只剩佐料,還吃個屁。
「姑,今兒啥日子?」
「七月十八,你問這幹啥?」
陳寶蘭笑了,那本書說,今晚村里會出大事。
如果她把握住機會,那將是她成功的起點!
葉穗她長得好又咋的,這輩子註定碌碌無為,成為她輝煌人生的悲慘對照組。
生氣?她哪兒還顧得上這個呀。
…………
葉穗拎著飯盒走了幾里地,才上了到市裡的小巴。
她並未保留原主太多記憶。
葉家原來的住址,也是她打聽到洗煤廠家屬院位置後,憑模糊印象找到了葉家門口。
養父母掏心掏肺的付出,最後卻落到一個雞飛蛋打的下場,雖說不是原主跟她造成的。
但不能否認,是張家人利用了她,這才得逞。
所以她羞愧,不敢直面二人。
在門外徘徊了有一陣,最終還是把飯盒跟四塊錢放到門外,拍了下大門後,急速離開。
只是逃離時太慌張,不小心撞到一個女人,只是含糊地跟人道歉,不顧對方的叫聲飛快離開。
李紅英開門撿起地上的東西,看見飯盒下壓著的錢,驚得四處張望。
「紅英,是不是你家葉穗回來了?我剛在路上碰到她了!」
李紅英的猜測被落實,驚喜不已,她抱著飯盒去追,可惜,找了許久都沒找到閨女。
…………
卻說此時葉穗從家屬院跑出來,不斷平復著呼吸,她來這是怕陳向國再出么蛾子,動手對付養父母。
但在附近轉了幾圈,都沒找到他身影,難不成,這人來市里另有打算?
巴掌大的梧桐樹葉此時還透著翠綠,遮天蔽日地替她攔著日光。
並不燥熱的風,溫柔的吹動著她的面頰,髮絲,似乎在耳邊安撫她,讓她不要著急。
也就在這時候,葉穗猛不丁聽見熟悉聲音。
抬頭一看,好傢夥,前面十幾米開外,攬著倆男人肩頭,笑得豪邁的混混,不是陳向國又是誰?
剛還發愁跟丟了人,這不,自己送上門了。
葉穗悄悄跟了上去,聽著他們幾個旁若無人的打算,不可一世的語氣,稍加思索後,突然笑了。
剛剛還發愁沒機會報復。
眼下,機會好像來了。
…………
陳向國跟幾個狐朋狗友看完電影去國營飯店吃飯。
因為有個一直貼補娘家的姐姐,所以他在這些人裡面,算是出手最闊綽的一個。
這次搶走葉穗養父的錢有二百多,他花了一百多,提前藏起來五十多,才拿剩下的幾十塊交工。
這會帶著小弟們到國營飯店,大手一揮就要點菜。
他們幾個是常客,服務員認識,別人都是看掛著的小牌子自己點,這幾個卻能享受不一樣的待遇。
原因無他,不識字嘛。
像是陽春麵、菜湯麵、小混沌都是二兩糧票,但價格不一,分別是八分、一毛五、兩毛一碗。
一個炒素菜五分,肉菜一毛到兩毛價位不等,有五十塊兜底,陳向國大手一揮,要了幾碗面,五個肉菜。
吃飽喝足,他才跟旁邊一個夥計遞了個眼神,倆人一唱一和,開始恭維最瘦小的那個年輕人。
這些人勢力的很,沒點好處,誰能巴著你?
那個瘦小的年輕人,他是沒本事的,但他有個好媽。
在這個缺吃少喝的計劃經濟時代,有權有錢,就代表你能過得比絕大數人都要好。
他媽在物價委員會上班,親姐在物資局上班,總能倒騰出些別人倒騰不出的好東西。
現在行情是啥,東西少,好東西更少。
尤其是孕婦跟嬰兒,日子更為艱辛。
有嬰兒出生證,才能購買一斤紅糖,排骨兩斤,一個月還只能買一次,試問,只有這麼少的營養品,產婦如何能催的出奶水。
嬰兒是會發奶證,但你有證,市面上幾乎找不到供應的奶粉。
奶粉沒有,有替代物啊,代乳粉就出現了。
代乳粉,顧名思義,替代奶粉的嘛。
其實它是除了奶粉,也算有營養的東西了,因為是用黃豆粉、大米粉跟少許奶粉攙兌而成的。
這比奶粉供應的多,但同樣難搞到手而已。
可這個小年輕家裡有門路,隔幾天就能幫他們弄來代乳粉票,他們倒手去黑市,能賣出高達數倍的價值!
快被人捧到天上了,這小年輕,也就暈乎乎的掏出票了。
長平市的黑市,是在糧站跟肉聯廠的中間巷道,位置時間不太固定。
但混混們,總能收到一手消息。
陳向國揣著票,吸著最次等的煙,眼神不停盯著包裹嚴實,偷摸摸打聽有沒有雞蛋白糖賣的群眾。
他眼光毒,一眼就能看出誰是真的需要。
然後就挪步到人跟前兜售。
他價格賣的高,但奇貨可居嘛,生意還算不錯,沒多大會,那代乳粉票就賣了大半。
眼下,正當他被一個上了年紀的婦女討價還價時,巷口突然湧出幾個戴著大蓋帽的公安。
不好!
公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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