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5:03
蘇雲兮聽到這聲音,那些心上的鐵鏈就哐當哐當的墜落在地,讓她被束縛著的心放鬆了些。
她聲音中帶著溫柔。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給你打個電話。」
21:55:06
張宇正在夜跑,他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是有點意外的。
為了保持健康的體魄,避免提前進入中年肥,張宇還是會堅持運動。
他一聽到蘇雲兮的電話,就立馬停下來了。
他這會正在樓下的便利店前面,燈光穿過透明玻璃,將他的側臉照亮。
張宇輕輕呼出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
「是這樣嗎?現在已經快十點了,老婆什麼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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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兮「嗯」了一聲。
「我馬上就回來了。」
21:55:12
張宇下意識點點頭。
「那就好,我可擔心我家老婆了,你在地鐵上嗎?」
21:55:15
蘇雲兮笑了一下。
「沒有啦,我在那個小公園,不知道為什麼走到這裡來了,嘿嘿。」
21:55:18
張宇看了一眼路,調整了一下方向,向著那公園慢慢走去。
「其實,你是有什麼話想說對吧?」
21:55:21
蘇雲兮的視線向下看去,腳上的那雙白色運動鞋這時候正並在一起,她聲音小了幾分。
「嗯,算是吧,我最近一直都挺猶豫來著。」
21:55:24
張宇的步伐稍微加快了點。
「我也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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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對話慢慢展開來。
蘇雲兮說。
「我,我現在都很猶豫,不,其實我已經想好了。」
21:55:30
張宇看著眼前的道路。
「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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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兮深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一些緊張,左手不停地抓著衣服下擺。
「之前我們討論的那件事,你就當我沒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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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開書店那事嗎?」
21:55:39
「是的,就是……開書店那件事……」
21:55:42
「為什麼?」
21:55:45
「因為,我覺得,不現實。」
21:55:48
「為什麼不現實呢,我覺得有喜歡的事情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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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吹著湖面泛起漣漪,帶著蘇雲兮的耳發一起晃動。
「嗯,我也知道,我也覺得人有想做的事情是很了不起的事。」
21:55:54
她理了理自己被風吹得晃動的耳發,露出精緻的側臉來。
「宇宇,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嗎?啊,雖然我之前已經問過你了,不過,你小時候總有什麼想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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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宇想了想。
小時候啊,小時候大家的夢想不都是科學家、太空人之類的嗎?
還有一些想當漫畫家的朋友。
他突然想起來小的時候沉迷於抓蛐蛐、螳螂還有蟬什麼的,總之那時候覺得抓昆蟲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便回答著。
「我小時候其實挺想做一名生物學家的。」
21:56:00
蘇雲兮愣了一下。
「欸,真的嗎?我覺得很棒欸,我覺得我家宇宇一定能夠成為一名生物學家!」
21:56:03
張宇不自覺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微笑。
深夜裡面,幾輛車在旁邊開過,橘黃色的近光燈將他的身影照亮又熄滅,影子在地上打轉。
「大概是初中的時候吧,我還特意買了一本叫森林報的書,那是我唯一本看睡著的書。」
21:56:06
「哈哈哈,真的嗎?感覺很有趣。」
21:56:09
「當然是真的,我還會騙你不成,自那以後,我成為生物學家的夢想就破碎了,老老實實學習。」
21:56:12
「啊?這樣啊,也太可惜了吧。」
21:56:15
「不可惜的,我只是隨口說的,倒不如說,如果你放棄你想做的事,我會覺得可惜。」
21:56:18
「沒有,我……真的覺得現在挺好的……」
21:56:21
「挺好的,和喜歡是兩碼事吧。」
21:56:24
「老公,你知道我今天做了什麼嗎?」
21:56:27
「做了什麼?你不是都發照片給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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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呢?我今天早上吃了一碗肥腸米粉!」
21:56:33
「有點意外,味道怎麼樣,還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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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在吃之前,我都是滿懷期待的,但是實際嘗過以後,我覺得好像也就那樣。」
21:56:39
「是這樣嗎?我倒是挺喜歡的,可能是那家店做的不好,回頭我帶你去別的店吃。」
21:56:42
「好啊,但我不是要說這個啦,我是想說別的事情。」
21:56:45
「嗯,那你要說的別的事情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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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兮的左手開始不停地蜷著自己的短髮,黑色的髮絲在手指上纏繞成了螺旋形,像小小的鑽頭。
「就像我滿懷期待吃的東西,我只是因為一直沒有吃到它所以覺得它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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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聽起來輕鬆而愉快。
「我小時候跟著家裡人出去玩,特別想嘗嘗棉花糖的味道,可是實際吃過以後,也覺得就那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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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CBD大樓的燈光還亮著,這座繁華的城市哪怕到了晚上十點也依舊運作著,車輛在跨江大橋上穿行,地鐵行駛發出嗡嗡的聲響,人們在城市裡面忙著各自的事情。
而這個站在公園亭子的姑娘低著腦袋,背影看起來卻有些落寞。
「我發現它並不像想像中的雲朵,觸感沒那麼夢幻,比我以為的要普通,吃到最後的時候,還黏成一團,一點也不有趣。」
21:56:57
「這時候我就會覺得,其實我想做的事情真的就是這樣。」
21:57:00
「當我沒有去做的時候,我覺得那件事情如夢如幻,簡直好極了,可是等我真的去做了,或許它也不過如此。」
白色的運動鞋輕輕踩著地面,纖細的姑娘慢慢傾吐著自己的想法。
21:57:03
「你這樣,和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那隻狐狸有什麼區別!」
手機裡面傳來了張宇的喊聲,比之前高了幾度。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吸已經調整回來了。
更遠的地方,漆黑的江上,響起了遊輪鳴笛的聲音,一聲長音,悠悠蕩蕩,飄揚著,就像是起步的哨聲。
有一個聲音在張宇的腦海中對著他喊,跑。
跑!跑起來!
跑起來!!!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就像是參加長跑比賽的運動員。
咚!
哨聲結束,槍響。
張宇邁動著步子,沖了出去。
21:57:06
蘇雲兮愣了一下。
「怎麼沒有區別了,還,還是有區別的!」
21:57:09
張宇對著電話那頭反駁。
「可是你也沒開過書店,你怎麼不知道它和你想像中的不一樣呢。」
21:57:12
兩個人爭執起來。
蘇雲兮說。
「因為,我也查了很多資料啊,很多人都是這樣說的。」
21:57:15
張宇說。
「是啊,大家都會這樣說,這件事苦極了,這裡面的水深極了,像是小馬過河,那些寓言故事都這麼寫著不是嗎?」
21:57:18
蘇雲兮又說。
「可生活不是寓言故事啊,生活有很多風險的。」
21:57:21
張宇便問。
「什麼風險?」
21:57:24
「開一個店面要很多錢的,真的要很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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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宇知道蘇雲兮的想法,應了一聲。
「我知道,如果我們租的店鋪按一百平來計算,租半年,基本要花出去十二萬。」
21:57:30
他將之前查的資料一個接一個說起來,那些資料已經印入了他的腦袋當中,變成了一張張A4紙掛在他的眼前。
「裝修費,設備,加上圖書購買,基本要十五萬。」
21:57:33
「如果還要做甜品,從烤爐到打蛋機再到冷凍冰箱,估計又是五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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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後後一共是三十多萬,這是半年的開支,我們還需要流動資金,可能需要四五十萬吧。」
行道樹不停的向後倒退,張宇大步邁著步子向前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