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起身,愜意的活動著自己的身體。
今天太子回朝心情原本就是不錯,那些宮女太監都被他打發到前殿去了,連於一也沒在。
「妹子,你這是幹什麼?」
老朱走到馬皇后的身邊,看著她雙手抱膝坐在床榻上,兩邊紗帳晃來晃去。
「今晚我……上面。」
「別忘了咱是上位。」
板凳咯吱了一聲,老朱走過去說道:「跟你換,只這一次。」
「這還差不多。」
老朱拍拍後腦勺,坐在馬皇后的身邊,咧嘴笑道:「那徐家姑娘是不是小了些。」
「人孩子跟秧苗似的,一夜之間就可以長很高,我今兒跟徐達和常遇春說話時,她與棣兒同歲,卻還比棣兒高半個腦袋呢。」
「徐家大姑娘比朱棣長兩歲,咱看就很好。」
老朱說完,忽地想起來還有幾個人,就走到窗戶邊拍了拍窗棱試著叫喊道:「毛驤?」
「陛下。」毛驤從對面的屋樑的柱子上溜下來,出現在老朱站的窗戶邊。
「陛下,請吩咐。」毛驤站在那裡。
「咱沒事,你繼續待在那邊的房樑上,沒事不許過來。」老朱一本正經的吩咐。
「是,陛下,」毛驤點頭,立刻回到房樑上。
熄滅了燈,老朱借著外面的宮燈光亮走到床邊坐下。
「咱當初把常家姑娘配給標兒時的心思,你還不清楚。」
馬皇后點點頭。
「咱中年得子,將近而立之年才有了標兒,人家孩子十幾歲便可以娶妻生子。
可咱連埋葬父母兄弟的能力都沒有,娶妻這事從來不敢想,想著能有地種,就是最好的事兒,你說咱能不疼兒子嗎。」
馬皇后笑咪咪的道:「還是攻打集慶那年生的標兒,記得當時可把你高興壞了。」
「能不高興嗎,他可是你給咱生的兒子,當年投靠義父時,還是個窮小子,跟乞丐沒區別。大家看不起咱,嫌棄咱。
是妹子你的出現,才讓咱有了一個家,給咱藏餅子,無微不至的關懷咱,甚至幫咱出謀劃策。
那日子雖然艱苦,但是對咱來說無疑是最幸福快樂,老話說,貧賤之妻不可欺。」
老朱向來重情義,馬皇后當年跟他走過的風風雨雨,他每晚在其他寢宮歇息時,總是在眼前閃現。
當年朱標的出生,對他來說絕對是最大的好消息。他老朱家有了接班人。
他這個當老子的得給親兒子置辦家業,得給他可以傳承的東西。
為了培養他,即使是行軍打仗時也一直將其帶在身邊,十分的重視喜愛。
夫妻兩人坐在床榻旁,憶苦思甜。
「標兒剛剛出生的時候,咱給他找最好的老師,讓宋濂給朱標傳授經學,接受儒家思想。
誰想到實行士紳一體納糧,他們倒第一個跳出來叫罵反對。」
「重八,那你覺得一體納糧好不好。」馬皇后問他。
「當然好,咱這點不如標兒,咱以前是特別痛恨地主官紳和商人。」
「現在呢?」馬皇后笑道。
「是劉家給了地安葬父母,又是沈家把布莊酒坊遷置揚州,就像標兒說的,每一行中,人都有好人和壞人,重要的是如何區分。
咱對他孔家,宋濂那麼好,他竟然公然帶那群文人抵制,不和百姓一起納糧,什麼有辱體面。
可別忘了,咱祖輩也是種地的窮苦人,他們蔑視誰呢。」
馬皇后看他生氣,趕緊和稀泥著,說道:「行了啊,那晚不是答應我宋濂他們這事過去了,你怎麼睡一晚起來就變卦。
再說朝中缺少得力官員,這事還得解決。」
「不急,標兒回來了,咱往後有的時間跟他商量。」
「你還沒說這次同意為什麼就爽快徐家姑娘的事情呢。」
「這事說來話長,聽咱慢慢的給你說。
這次是最好的時機。
開國時立他為太子,離朝時讓他監國。
標兒熟讀儒家經典,性格太仁慈,跟咱的治國理念相差甚遠。
不過咱沒放棄,最差就是想他經過歷練也會是守成之君。將來咱們走了,大明在他手上也一樣能富強。
到時分封咱的兒子,讓老朱家自己的子孫駐守在北部邊疆和各大戰略要地。在外地當王爺,為大明戍邊。
咱就希望,皇位由標兒這一脈繼承,選常家也是為了最好的幫助標兒啊。」
他白手起家開國立明,背後都是功臣的出謀劃策與征戰沙場。
雖然按功行賞,對有功之臣的努力作出封賞。
但臣子雖然有功,江山畢竟是他老朱家的,不能分。
「之前標兒缺少殺伐果斷,仁慈雖博得文臣推崇,但不夠。咱怕標兒受欺負,又怕外戚會專權,選定了常家。
如今標兒有仁慈和收復北元的魄力和勇武,是好事。」
「前些日子,陛下收到雲南的捷報,說藍玉必有大將風範,往後也是一把好手。」馬皇后說道。
「他?大將之才有,卻是驕橫狂傲,開國封賞時,他多有不服。這個咱考慮到了。」
馬皇后聽他說到這裡,突然明白了意思:「重八,你痛快的答應標兒和徐家的親事就是為了……」
「嗯,咱對徐達和常遇春最為喜愛,朱家和重臣的女兒聯婚是必須要做的事。
太子妃必須非常慎重,常遇春之前跟咱一起時,身體不好。如今看來,確是越發健壯。
藍玉的狂傲驕橫,咱之前也沒考慮到。若是常家往後以開國功臣身份專權,一家獨大,會十分的容易。
徐達,也必須拉攏他,咱就讓他家大姑娘配了老四。這些日子咱想過這個問題,正好標兒中意徐家二姑娘。」
老朱說完看了眼馬皇后:「你現在明白咱同意徐家的意思了吧。」
「重八,你是想讓他們兩人制衡?正好徐家姑娘跟標兒有了夫妻之實,你便爽快答應?」
「徐達跟咱出生入死,自然不能懈怠,兩人日後都是外戚,讓標兒合理掌握,超然其上,互相制衡便好。
標兒如今有這個能力,咱十分肯定,所以明日奉天殿封賞,就是最好的時機,一切順理成章。」
馬皇后點點頭:「如今也只有這樣最合適,咱們老朱家不能虧待人家姑娘。」
「章溢,康茂才、張興祖、傅友德他們是咱親自授意助標兒的,都可以放心信任。」
老朱十分清楚,勇武果斷只能開國,但是不能騎馬治天下,治國還需仁慈。
文武之間張弛有度才是治國良策。
標兒敦厚、恭敬、仁義的性格便較易成為守成之君,如今收復北元,也算是他的歷練,殺伐果斷又有何難。
「妹子,咱們現在也是最好的時機。」
馬皇后眨了眨眼睛:「什麼意思?」
「侍寢!」
此時,寢宮外一片安靜,大缸中的鯉魚在水草中進進出出,自由愜意游馳,月亮進了雲層,天色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