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應了聲,他翻了個身,後背對著她,繼續睡覺。徐妙薇氣呼呼的坐在床邊。
「哼。」
坐在床邊生了半天的氣,偷偷轉過身看朱標,卻發現他睡的挺香的。
徐妙薇掀開被子,躺倒朱標正面的方向,鑽了進去:「殿下不執行家法了?」
沒有回應。
感受到朱標均勻呼吸聲,徐妙薇也不折騰了,但又不解氣,索性強行把朱標的兩隻胳膊挪過來搭在她腰側,環抱著,沉沉入夢。
四鼓聲,醒來,朱標看到鑽在自己懷裡睡著的徐妙薇,她睡覺的樣子還挺美。
膚如白雪,眉如遠山。清淺帶著些冷的五官,夾著江南的秀氣和北方山水的英氣。
朱標掀開被子,看到令人氣血翻湧的一幕,看著時間不早了,就翻身坐起。
今兒要上早朝。
徐妙薇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昨晚沐浴解衣想要侍候他,誰知掀開紗帳,他早就睡沉,真是氣人。
看她光潔的後背露出,又看了眼外面,這會兒也就三四點,順手幫她拉了被子,對錦兒道:「不要吵醒太子妃。」
徐妙薇自然醒著,想到昨晚朱標不解風情,就心裡氣。但剛才幫她蓋被子的隨意動作,又讓她覺得自己是被在意的。
「知道了,殿下。」錦兒將精緻的早飯放在桌上:「殿下請用。」
「沒有雞蛋羹。」朱標端起粥碗開始用膳,這個他教過徐妙薇,其他人做的,總是差了味道。
朱標離開永寧宮後,徐妙薇揉了揉頭髮,坐在床上。錦兒停下收拾碗筷,笑著過來行禮:「太子妃醒了,錦兒幫您更衣。」
「錦兒,剛才殿下在外殿說什麼?」
「說不要吵醒太子妃。」錦兒眼睛圓溜溜的轉。
「後面那句。」徐妙薇引導。
「噢,殿下說沒雞蛋羹。」錦兒敲著自己腦袋:「殿下說的就是這句。」
「我才不要給他做雞蛋羹,我氣還沒消呢。」徐妙薇起身洗漱。
錦兒笑著跟上:「咯咯,太子妃就是口是心非。」
奉天殿。
朱標站在老朱左側,看著前面神清氣爽的李善長和常遇春,後面的文官低頭打著哈欠。
他們儘量低著頭打哈欠,但還是被朱標看的一清二楚。那會兒他跟老朱在後殿見了毛驤。
早朝前見錦衣衛,十次中,九次都不是好事。
果然,老朱往常第一句話就是政務,今兒頭一次沒有詢問奏疏要事,第一句話倒是拉起家常來了。
「這會兒,咱瞧著天上星星還在,正是睡覺的時候,把大傢伙圈到奉天殿上,真是辛苦各位,咱給你們賠個不是。」老朱臉說話十分的平靜,看不出來喜怒哀樂。
「哪裡敢讓父皇賠不是,這上朝勤政也是為了百姓。大家說是不是啊。」朱標對文武百官道。
陛下賠不是,不管真假,百官自然是惶恐,這可是頭一遭,所以低著頭不知道怎麼接話。
太子的回答給大家找了個順勢台階,這下都開始爭先恐後表示忠心和勤勉。
「陛下,臣多希望能每日都上朝,沐浴聖恩。」楊憲很快的反應過來,說的忠心耿耿,語氣誠懇。
李善長白了他一眼,雙手放在腰帶前:「你想天天上朝,這是想累壞陛下,陛下日理萬機,這滿朝百官誰不知道。」
「別爭了。咱今天早朝想給大家讀一首詩,寫的真好啊,把大家的苦楚和對咱的怨恨都寫了出來,咱就讓太子給大家念念。」老朱起身負著手在龍椅前站定:「太子,念。」
朱標點頭,拿出上朝前錦衣衛抄下的詩詞,清了清嗓子:
「四鼓咚咚起著衣,
午門朝見尚嫌遲。
何日得遂田園樂,
睡到人間飯熟時。」
整個奉天殿,都迴響著朱標讀的四句詩,老朱拍著手:「咱覺得這詩文采不錯,你們怎麼不鼓掌。難道是寫的不好?但你們怎麼私下都在吟誦。」
朝堂靜悄悄。
「誰寫的?」
無人應答。
「咱問你們,這首詩是誰寫出來的,自己站出來。」老朱聲音徒然嚴肅起來。
幾息後,百官隊列中走出來一個人。正是浙江紹興七十多歲的老儒錢宰。因為之前修史書,他被徵到京城編書。
錢宰年老,精神疲倦,這會兒被嚇得精神抖擻,耳不聾,眼也不花了。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臣一時糊塗,才做了這首打油詩。」錢宰跪在地上,雙肩發抖。
「錢宰,你好大的膽子。」老朱怒道:「何時遂得田園樂,睡到人間飯熟時,都誰想這樣?咱今兒可以滿足。喜歡歸隱田園是好事,百姓不就是這樣。
錢宰,想歸隱了?你告訴咱一聲不就完了,非得傳唱這首詩給咱聽,既然如此,咱就恩賜,讓你回家歸養,睡到飯熟時在起。」
「陛下,老臣是夫人……」錢宰解釋。
「咱不聽你解釋,今兒咱把話說在前頭,誰想回家抱著夫人,睡到大天亮,上道奏疏告訴咱,咱讓你們告老還鄉,好好抱著婆娘享受人間樂事,別在做官了。
要是還想在咱手下干,把你們抱婆娘偷懶的心思都給咱放到百姓國事上來。
咱養你們不是聽你們在這裡埋怨的,是讓你們幹事的。想走就早點走,別咬文嚼字指桑說槐。」
老朱走來走去,指著跪在地上的錢宰:「錢宰,咱今天准了,你可以告老還鄉。」
「陛下,陛下,恕罪啊。」錢宰悔恨,嚇得臉色發黃。
朱標心裡清楚,這些都是老朱的眼線乾的,他的眼線可多了,大臣府上的教書先生,道士僧人,走街串巷的,家丁護院,裡面都有老朱的眼線錦衣衛。
誰能想到那些看起來平凡的路人,就是陛下監督他們的眼線,除了這個,還有個更絕的。
自從劉穀雨跟著毛驤,她收了不少女子,有幾個還是這些重臣的小妾丫環。想想都毛骨悚然。
錢宰這會兒不斷的向老朱叩頭求情,百官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隨後便是大臣上奏,老朱看了眼跪在殿中央的錢宰:「錢宰,你先先站回去。」
錢宰點點頭。
「父皇,兒臣有奏。」朱標上前一步。
朱標要奏的事,老朱那會兒早朝前就跟他說過了,父子兩人一唱一和,跟演戲似的。
「說。」
「兒臣聽聞,鳳陽府有百姓發動暴亂造反,請父皇立刻捉拿帶頭的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