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市區,路越難走。無論是主幹道還是小土路上,隨處可見報廢的車輛,遊蕩的喪屍,殘肢,血跡。
武生班一路前行,儘管不時大小路切換,但主方向就是徑直往北。
得益於古城道路井字布局的特點,市區主路皆是正南北向和正東西向,這些路將市區分割成方方正正的一個又一個小格,暗合老祖宗講的天圓地方。
新時代以來,隨著經濟發展,地鐵通了,高架橋起了,環城高速一圈套一圈,高空俯瞰這些新興交通線路,仿佛能將這城市的每一個點都串聯起來。可當你腳踏實地走在這座城市裡,還是會在不經意間發現,直路多,彎路少,正道多,斜道少,這是千百年來刻在城市血液里的東西,歷經風霜,依舊堅韌厚重。
武生班選擇的便是貫穿市區正中央南北的大道,想扎進市區,這道距離最短,路面最寬,視野最開闊。即便遇阻,也有四面八方任你逃,而無論你想去市區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在這條路上抵達相應的平行點,然後一個轉彎,橫插直入。
更重要的是武生班的第一選擇,省體育場,就在這條南北主幹道的邊上。如果說喬司奇那位於人口稠密生活區的「豪宅」是在深山老林里,那省體育場就相當於坐落在山腳下,只要衝得到山腳,不用往山林里扎,直接就可以棄車圓滿。
「還是沒信號……」
宋斐失望地把手機塞回去,靠著戚言胸膛嘆氣。
寶馬車裡,戚言抱著宋斐窩在副駕駛,吳洲、傅熙元、馮起白、趙鶴略微前後交錯,緊密擠在後排,四人臂彎里則是橫躺著的鄺野。
原本橫躺著的應該是身量相對纖細的馮起白,奈何體院三劍客加上游泳健將鄺同學都走硬漢風,肩並肩擠在後排的結果就是要麼總有一個屁股著不了座,要麼就是大幅度地前後交錯,但這樣屁股是坐穩了,前後空間也占得差不多,馮起白根本不可能打橫進來,必須團成團插空塞。最後沒轍,只好用馮起白和鄺野交換,前者跟體院三劍客肩並肩擠成一排,後者假裝自己是驢皮影,成片狀橫插而入,腿稍彎曲,關門走起。
「你就多餘試。」感覺自己已經被擠成沙丁魚罐頭的鄺野,現在從頭到腳,就一張嘴還能動。
「那可說不定,」傅熙元不同意他的觀點,「水電都沒停,有信號也不是不可能。」
「也只剩下水電沒停了。」戚言一聲輕嘆,難得露出明顯的低落。
宋斐不解地往斜後方仰頭,看他:「什麼意思?」
戚言情不自禁地摸了一把他的臉蛋,才反問:「你多久沒見過霧霾了?」
宋斐怔住。
剛出學校的時候他還在想,雖然這麼藍的天是很美,但他就是賤皮子地懷念pm25,如今被戚言這樣一問,才發現,他懷念的並非真正的空氣污染,而是那背後的深層原因——工業活動。但是現在,那些屍潮爆發之初仍在堅持的工業生產,和霧霾一起,消失了。
見宋斐遲遲不語,但顯然已經明白過來的神情,戚言動了動身體,把人摟得更緊:「別想了。」
宋斐緩慢卻堅定地搖頭:「不,我得想,我還得分析一下現在究竟是不是已經到了最壞的情況。」
戚言無奈:「就算到了,你又能怎麼辦?」
「那就什麼都不用幹了直接死等啊!」宋斐從他懷裡掙扎著直起後背,轉過身正襟危坐,跟bf面對面,理所當然的臉上縈繞著百家講壇的光輝,「道家哲學有雲,觸底反彈,任何事物發展到了最極端的低谷,必然迎來強勢上揚,嶄新明天,這是不可辨駁的客觀規律!」
戚言:「……」
宋斐:「帥哥,為什麼你的表情如此一言難盡?」
無奈重重嘆口氣,戚言難得耐心地問:「誰告訴你觸底反彈是道家哲學?」
宋斐愣住,眨巴下眼睛:「不是嗎?」
「物極必反才是!」
「一個意思嘛。」
「……」
複合後的bf改了很多缺點,也點亮了很多技能,但對學術含糊零容忍這個,亘古不變。
對視兩秒,宋斐在戚學霸的凜然正氣里敗下陣來,縮縮脖子,越過bf肩膀看向後排親友團求助:「所以觸底反彈哪來的?」
體院三劍客看天窗的看天窗,看車窗的看車窗,還有一個哼起了甩蔥歌。
藝術學院馮戰友乾脆躲在打橫戰友後面,頭都不冒。
最後還是玉體橫陳的鄺同學艱難抬起上半身,將頭露出椅背,以准世界五百強員工的身份給了班幹部答案:「那是金融學的詞兒……」
說話間,車已進入市區。
再沒土路可走,早十幾分鐘前,武生班就回到了康莊大道。
兩側的建築明顯多起來,但不知是不是街上沒人的緣故,樓宇也顯得一片死寂。沿街商鋪更是多被打砸,櫥窗玻璃碎滿地,一片狼藉。
聽見車聲,很多建築里都湧出喪屍,但不成規模,零零碎碎三五成群,沒等近車,便已被武生班甩在身後。
小夥伴們不知道這樣算是好還是不好,喪屍少,是不是意味著安全躲藏在建築物里的人仍占了大多數?
「現在到哪兒了?」李璟煜前傾著扶住駕駛座靠背,問司機。
作為一名幾乎不往市區來的宅屬性乖乖學子,現在的小鯨魚看哪裡都無比陌生。
喬司奇既然警惕路兩側的建築,又要照顧前方的路況,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馬上進三環了。」副駕駛位置,在何之問肉感十足的大腿上坐得特舒坦的馬維森,幫喬同學回答。
李璟煜:「我記得之前說體育場在二環旁邊?」
馬維森:「對,如果能一直保持現在的速度,也就二十分鐘。」
何之問:「喬司奇能不能保持這個速度我不知道,但我真保持不住了。wilson哥,人腿都是肉長的……」
馬維森安慰地摸摸何同學的頭,完全不走心地哄:「再忍忍,一咬牙就過去了。」
何之問黑線:「那敢不敢咱倆換個位置,你也為我咬一次牙。」
馬維森:「你得正視現實,我比你瘦啊……」
何之問:「那我還比你矮呢!」
馬維森:「哪能,你就是看著不顯個頭,比例問題……」
何之問:「滾蛋,我穿鞋才一米六九!」
馬維森:「……」
李璟煜、林娣蕾、黃默、王輕遠:「……」
「小何你也不用這麼拼吧……」羅庚從後備箱裡轉過身,扒住後排椅子被露頭,「要不咱倆換?我這裡老刺激了,微型歡樂谷!」
何之問:「……那個wilson哥,我覺得咬咬牙再堅持二十分鐘應該行。」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說話間,兩輛車一前一後,進入三環。
然而沒過兩個路口,喬司奇就不得不踩下剎車。
他這一剎車不要緊,好巧不巧跟在後面的周一律正被沒玻璃的車窗吹掉包在頭頂上的羊絨圍巾,視線擋住的一瞬,喬司奇踩了剎車,結果等周一律把圍巾從眼睛上抓開,大紅色吉普近在眼前。
幸而車速不快,他一個急打方向盤,躲開吉普,然後剎車到底!
毫無防備的宋斐一腦袋磕到擋風玻璃上。
後排五個人總算嘗到了你擁著我我擠著你的好處,跟卡扣似的,紋絲不動。
「什麼鬼?!」周一律拿著對講機喊話,同時不忘透過沒玻璃的車窗,警惕隨時可能竄出來的喪屍。
「前面過不去了,連環撞車,全堵死了!」對講機那頭的喬司奇語帶焦急。
寶馬車裡的小夥伴一起伸長脖子,這才看見看見紅色吉普前方確實是車禍現場,無數輛車堵在一起,密得像亂麻。
「得換路了,跟住我!」喬司奇仿佛一瞬間美國隊長附體,語氣竟是不容置疑。
但周一律實在是質疑習慣了,別說美隊,你就是猴哥也不行:「你有把握嗎?」
喬司奇:「哈?我告訴你,這市區里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小道,交警都沒我熟悉路況!」
周一律:「靠,誰給你的自信?」
喬司奇:「不用別人,就憑我上學期一張罰單都沒收到。」
周一律:「……go!」
——喬司奇這樣的馬路殺手狂飆一學期沒收到罰單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已經遊刃有餘穿街過巷並能完美閃避所有**……這個城市的毛細血管就在他心中!
紅色吉普一個右轉,朝小路就插了進去。
轎車連忙跟上。
沒一會兒,吉普車就插入兩棟破舊的民宅之間。民宅都是六層,看起來像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樓與樓之間就一輛車的寬度,倘若對向來車,必堵無疑。
但顯然這條路就不是走車的,兩邊樓跟倒是停著自行車,偶爾會有一兩輛被喬司奇的吉普颳倒,然後周一律就得踩著剎車跟過減速帶似的咯噔咯噔壓過去。
七拐八拐周一律已經沒了方向,就跟著喬司奇屁股跑。但隱約能感覺到還是往北,只是沒走直線,而是迂迴著來。
大約半個多小時,車像是進了二環,因為寫字樓明顯多起來,再路過民宅也都是新建小區。
跟現代化氣息一同撲面而來的還有喪屍。
尤其有一次開到步行街上的時候,兩個喪屍直接扒到了周一律的窗框上,要不是周一律方向盤打得快,胳膊就得被結結實實啃一口。
「宋斐——」對講機里忽然傳來喬司奇急切地呼喚。
已經被路繞暈的宋同學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連忙拿起對講機:「我在!」
喬司奇:「穿過這條小路再前面就是省體育館,但那邊都是大道,肯定車擠車,過不去,怎麼弄?」
宋斐:「我們能靠到多近?」
說話間牧馬人已經駛出小路,擋風玻璃前豁然開朗,遠處的體育場和近處的或趴窩或側翻或跟自行車電動車等撞成一團的密密麻麻的車輛映入眼帘。
「靠不到了,目測至少還有三百米!」
喬司奇話音剛落,周一律的車也來到小路盡頭,一個右轉,紅色吉普和吉普前的景象也一目了然,周一律沒停車,但能且只能降低車速。
「棄車衝過去呢?」宋斐按著對講機,但眼神卻看向戚言。
於是沒等喬司奇說話,戚言已經搖頭,謹慎是他的本能:「我們不清楚體育場的情況,萬一衝過去裡面的人不開門,或者裡面就沒有活人了,怎麼辦?」
宋斐糾結,沉默。
「操,在這兒也看不清啊——」心急的趙鶴打開車窗,幫戰友瞭望,但就像喬司奇說的,距離幾百米,根本看不清。
不過其實距離近了也未必看得見,畢竟體育館除了穹頂露天,其餘都是全封閉,從外面只能看見密不透風的圍牆。
「華夏民族正面臨一場有史以來最嚴峻的考驗,但相信全國人民上下一心,眾志成城,定能渡過難關,迎來嶄新的明天……」
冬日暖陽底下,熟悉的播音腔隱約飄來。
「下面是國際消息。繼美國之後,加拿大和墨西哥也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截至目前,未知病毒已經在全球28個國家爆發……」
吉普車小夥伴先聽見的,寶馬隊晚幾秒,但兩車小夥伴都不約而同震住。
最終還是喬司奇先反應過來,顫著聲音衝著對講機問:「你、你們聽見了嗎……」
宋斐元神歸位,壓抑著心裡的激動,按下對講鍵:「還等什麼,跑啊——」
兩輛車幾乎是同時開門,十幾個小夥伴衝著體育場徑直狂奔!
路兩邊被引擎聲吸引正慢慢圍過來的喪屍,乍見到活人衝出,瞬間進入狂暴狀態,也由走變跑,追起來!
戚言是整個轎車隊裡動作最慢的,事實上在宋斐往前奔的時候他還企圖拉住對方,奈何bf靜如處子動若瘋狗,根本攔不住,直接竄了出去!
戚言沒轍,只要跑起來跟上。
一來二去,他成了十六人小分隊的最末尾。王輕遠是倒數第二,只比他快了一個身位。
路兩旁圍過來的屍群匯聚到一起,成了追擊大軍,距離武生班隊尾只十幾米距離!
而武生班竄得最快的宋斐和喬司奇已經抵達體育場最近的出口!
更讓二人興奮的是出口附近不僅沒有喪屍,甚至有兩個穿著警服的人正守在那裡,儘管只能看見背影,但也足夠安心他們懸了一個月的心!
「救命——」喬司奇人未到聲先至。
宋斐正想給隊友點讚,卻見兩個「警察」在聽見喊聲之後不自然地晃了下。
宋斐下意識想停步,但慣性還是讓身體繼續往前沖,只是沒有剛剛沖那麼快了。
喬司奇沒有任何危機意識,就在宋斐降速的時候,他已先一步抵達「警察」背後,而這時「警察」也恰好轉過身來——
一個沒有右臉。
一個沒有下巴。
喬司奇直接撞到了沒下巴的懷裡,整個人都木了。
宋斐咬牙衝過去想把人拉開,可根本來不及,眼看那喪屍就要抬起胳膊箍住喬司奇。
宋斐一個加速,也不拉了,直接撞,連喪屍帶喬司奇一起撞進出口裡。
出口的通道門開著,倒下的瞬間宋斐就看見了裡面的景象。
地獄。
不是人間地獄,就是地獄。
明亮得晃眼的陽關底下,是整整一田徑場的喪屍,它們僵硬地站立著,簇擁著,茫然,空洞。相比外面的喪屍,它們似乎連啃食的衝動都不那麼猛烈了,就那樣看著虛無的某個點,仿佛那裡就是它們全部的精神世界。
劇烈疼痛從手腕傳來。
宋斐一個激靈,回過神,正撞上一道白光閃過。
喬司奇被他一撞飛出,最終倒進喪屍懷裡的變成了自己。
緊接著趕過來的趙鶴用金屬筷子幫他結果了身下的喪屍,但定睛去看,自己的手腕已經先一步被對方啃到嘴裡。
哪怕在筷子已經插到喪屍腦門上的此刻,一動不動的屍體仍不願意鬆口。
宋斐愣愣看著自己的手腕,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那邊的警服喪屍被王輕遠和羅庚聯手撂倒,這邊的戚言已到跟前,幾乎是把宋斐胳膊從喪屍嘴裡扯出來的,然後看也不看,直接把人薅起來就往旁邊跑!
宋斐還處於「自己被咬了」的恍惚里,完全跟不上節奏。
但小夥伴們已經方向明確——橫在臨近出口處的大巴車!
怎麼上的大巴車頂宋斐已經沒了印象,直到戚言粗魯地擼起他袖子,好一番查看,末了如釋重負地舒口氣,一把緊緊抱住他,就像要把他勒進身體。
「幸好,幸好……」
反覆就這一個詞兒,戚言說了不知道幾百遍。
追擊屍群圍到大巴車四周,企圖攀爬,十四個小夥伴繞車頂一圈,嚴防死守。
宋斐終於在一片騷亂中回過神,第一個動作就是掙脫開戚言,抬胳膊自己瞅。
戚言這叫一個恨得牙痒痒:「現在知道害怕了?早幹嘛去了!」
宋斐沒理bf,反正早晚都要被懟,他得先干正事——比如一個虎撲緊緊摟住馬維森!
馬維森正蹲著捅下面喪屍呢,被這一撲差點栽歪下去。
「你有病啊——」
好不容易轉過身,衝著宋斐就是一聲吼。生死攸關,誰都要怒。
宋斐對上馬同學怒目圓睜的臉,又是一個大力擁抱:「救命恩人,請受我一吻!」說完就要往腦門上上嘴。
馬維森立刻手腳並用把人推開,並且一針見血刺破此種行為的本質:「你是報恩還是報仇啊——」
小夥伴們看半天才弄明白,原來剛才喪屍那一嘴咬住宋斐手腕不假,但宋斐手腕上還帶著馬維森早前送的護腕呢。這一口雖然疼,卻並沒真正破皮傷肉,對於宋斐,根本就是死裡逃生。
戚言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吐槽,索性也不吐了,把人抓回來剛想直接掰扯之前的衝動和冒失,大巴車忽然猛烈一晃。
所有小夥伴都跟著腳下不穩,何之問更是沒站住,直接坐到了車頂上。
「它們在推車。」王輕遠聲音不大,但前所未有的嚴峻。
眾戰友聞言望去,只見原本圍在大巴車四周的喪屍都集中到了一側,正齊心合力推車身,眼看大巴就要側翻!
無需號令,十六個戰友默契地聚到被推的這一側,手挽手肩並肩,防洪堤似的,用自身重量抵制下面推力!
但眼見著喪屍越來越多,傾覆只是遲早的事!
更要命的是田徑場裡的喪屍終於想起了自己還使命,正蹣跚著從各口奔出來……
「天要亡我們啊——」馬維森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招能破眼前的死局。
「閉嘴!」鄺野的《負能量馬の相處守則》里早就剔除了「客氣」二字。
「得想辦法回車上。」雖然每個細胞都叫囂著要對宋斐之前的冒失衝動進行嚴厲鞭撻,但戚言還是看得明局勢,分得清主次。
馬維森:「說得容易,怎麼回,飛嗎?!」
戚言:「……」比宋斐更讓人想抽的傢伙出現了。
大巴車身又一個晃,比上次幅度還要大!
宋斐急中生智:「有了,找個人引開他們!」
馬維森:「我們都在車頂上怎麼引,難道要人下去跟屍群賽跑嗎!!!」
林娣蕾:「宋斐,我不是向著誰說話,但我也覺得這裡和學校情況不一樣,我們誰也預料不到什麼時候在哪裡會冒出喪屍,人工溜喪屍太危險了……」
宋斐:「不是,你聽我說完,我剛才跑過來的時候看見那邊有一輛插著鑰匙的摩托車,像是剛倒的,還沒熄火呢……」
林娣蕾:「wilson,我們相信你!」
馬維森:「……什麼就相信我啊我都信不過我自己好嗎!!!」
宋斐:「除了你這事兒沒別人能幹,天降大任,命中注定!」
馬維森:「命你媽蛋,唯物主義戰士我就信科學!」
喬司奇:「宋斐——」
宋斐:「正忙著呢你又幹嘛!」
喬司奇:「別跟他廢話,想讓他幹什麼就直接讓他干,你要好說好商量他肯定說不行!」
宋斐:「這都是什麼鬼習慣!」
喬司奇:「你沒遇見過那種越勸越哭越不搭理越自己就啥事兒都沒有了的人嗎,這貨就屬於那種,說白了倆字兒,欠虐!」
馬維森:「喬、司、奇!」
宋斐:「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馬維森,你他媽趕緊給我下去!!!」
馬維森:「……靠!」
咚——
咒罵的尾音還在喧囂的塵土裡沒散,馬維森已經從沒被喪屍推的那一側猛然跳下,頭也不回朝著摩托車狂奔而去!
這回可真是黑摩的了,輪子比馬維森的重機車細小了好幾圈,座位倒寬敞的兩個成人隨便塞。
這廂馬維森剛扶起摩托,那廂聞訊而來的喪屍就成包圍之勢。
眼看包圍圈就要合攏,馬維森一擰油門,連人帶車飛馳而起,竟精準穿越唯一空隙,怎一個帥字了得!
捲起的塵土裡,徒留眾喪屍懵逼。
上了摩托的馬維森就像穿了盔甲的鋼鐵俠,先是繞著大巴車狠狠秀了幾圈車技,趁所有喪屍都被他吸引之際,調轉車頭,揚長而去。
喪屍哪能忍,立刻快步跟上。
沒用宋斐部署,馬維森就默契地知道該去哪裡——他的摩托車方向堅定,徑直朝吉普車和轎車停靠的那邊疾馳!
眨眼功夫他已來到戰車處,但完全沒有停留,繼續往前!
獵物沒停,喪屍自然也沒停,吉普車也好轎車也好,在它們眼裡都是無物,很自然掠過,繼續追逐摩托。
大巴車下還剩下零星喪屍,但體育場裡仍源源不斷有喪屍出來。
機不可失,戚言果斷下令:「跳——」
不用多餘的話,所有人都知道該往喪屍沒聚堆的大巴車底下跳,故而有的跳車頭,有的跳車尾,還有的追隨馬維森的路,從另一側跳。
但無論落在哪裡,都殊途同歸——回戰車!
三百米的距離要是狂奔,也就片刻的事兒,尤其在馬維森已經帶走大部分喪屍的情況下,十五個戰友順利回到車上。
這時候就無所謂司機要不要命了,大家都本能地回歸原位,最大限度避免可能出現的影響效率的混亂!
上了車的喬司奇二話不說,一腳油門就去追馬維森。
宋斐這邊麻煩點,得一起幫著周一律扒拉窗外喪屍,耽擱了兩分鐘,才開起來。
馬維森不愧是外院小霸王,那哪是開摩托溜喪屍啊,那是開摩托懟喪屍,後面跟著的就不說了,前面再遇見的,遇一個撞飛一個,遇兩個上天一雙,簡直就像掄著兩把板斧的李逵,也偏巧那摩托車也是黑的,名副其實黑旋風。
到後面連迎面的喪屍都躲著他了,寧可先閃開,再跟著夥伴們一起跑,追也追得安心。
「你騎慢點——」喬司奇死也追不上,怒了,放下車窗一頓吼。
馬維森正才從嗨點裡回過神,連忙操縱車頭,從直線變成繞大弧!
喪屍不明所以,也被帶著一起繞。沒一會兒,馬維森的摩托車就徹底繞回來,而此時,再沒有什麼能夠阻隔johns和wilson。
一個緊急剎車。
一個腳下摩托。
何之問非常有眼力見地打開副駕駛門,把屬於自己的戰友重新拉回大腿。
跟著喬司奇突出包圍圈,徜徉在僻靜小路之後,轎車裡八夥伴才長舒口氣。
宋斐拿著對講機問:「我們現在去哪?」
喬司奇的回覆是:「咱家。」
兩個字,聽得所有小夥伴心裡都驀地一暖。
戚言也挺感動,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他在宋斐通完話後,很自然把對講機取過來,遞給後排隨便誰,然後扶正腿上的bf,眼觀鼻鼻觀心:「喬司奇做事不過腦子,你就跟著他一起不管不顧往裡面跑嗎?」
戚言的態度不能算差,但肯定也跟溫柔搭不上邊,貌似和緩,卻透著嚴厲,是那種宋斐非常熟悉的懟人前奏,只是披上了一層「我沒有生氣我很理智我在好好和你說話」的虛偽面紗。
宋斐就有點不爽,更重要的是他覺得這事兒自己占理啊:「體育場大喇叭都播上新聞了,誰能想到裡面全軍覆沒,正常人都會認為裡面是安全區吧?外面還站著警察,肯定會當成正在守衛啊!」
「你仔細聽廣播了嗎,仔細聽國際消息了嗎?病毒在28個國家爆發,你動動腦子,我們找到收音機的時候新聞里病毒就已經蔓延到32個國家了!那不是新聞,只是定時定點循環放的錄音!」
「……」
宋斐被懟得面子上有點掛不住,畢竟一車都是小夥伴,不比私底下就兩個人。不,就算現在只有兩個人,被這麼劈頭蓋臉嘲,他也鬱悶啊!
28,32,鬼能聽出來區別啊!!!
宋斐求證似的看後排夥伴,五夥伴雖然同情,但莫名就有點打怵不怒自威怒起來更霸氣的戚言,紛紛別開眼,假裝自己只是無關路人。
但在無人看見的陰暗角落,一隻手悄悄按下了對講機的喊話鍵。
紅色吉普車裡,放在擋風玻璃前的對講機忽然傳來電流音。
喬司奇以為夥伴有話要說,剛想去拿,就聽見裡面傳來戚言沉下來的聲音——
「你什麼時候才能不衝動?」
喬司奇愣了愣,繼續握住方向盤,開自己的車,只是把耳朵豎起來了。
「為什麼我做對事情的時候你從來不說話,一做錯你就挑刺,而且我也沒做錯,誰會跟你個神經病似的記住國際新聞里的感染國家數量啊!」
吉普隊小夥伴面面相覷,精神一振,都在彼此眼中讀出了相同的興奮——喲呵,吵架了嘿!
「沒人非讓你記住國家數量,我只是希望你以後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要過腦子,這話我說了八百遍了!」
「我也跟你說過八千遍了,我這人就這樣,改不了了,你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唔——」
「呸!一言不合就上嘴是什麼套路!」
「你敢再說那兩個字試試?」
「……我他媽快讓你搞崩潰了。你要是不喜歡我,那就行行好,別撩了行嗎!」
「我如果不喜歡你,幹嘛死纏爛打也要跟你在一起?」
「但你從來沒說過喜歡我啊,就知道數落我,訓我,批評……」
「我喜歡你。」
「操,我的意思是……」
「我愛你。」
「你聽我把話說完……」
「我沒你不行,你別不要我。」
「……」
對講就此結束。
那隻陰暗的小手因為受到了一萬點傷害,無法繼續按鍵。
吉普車裡一片鴉雀無聲。
情話三連擊,喪心病狂,毀天滅地。
忽然一隻纖纖玉手從後排伸過來,抓住對講機。
下一秒,整個寶馬車裡都聽見了小地雷真誠的呼叫——
「摟沒?親沒?和好沒?宋斐,你要實在過不去心裡的坎就別逼自己了,三觀不合不能戀愛,放著我來!」
轎車八戰友:「……」
吉普六戰友:「……」
後備箱羅庚疲憊地遙望蒼茫天地,愛一個人,好難。
明明想圍觀熱鬧,結果冷冷的狗糧在臉上胡亂的拍,武生班小夥伴們生無可戀,決定暫時屏蔽掉外界一切信號,包括黃賭毒。
但難得有機會敞開心扉訴衷腸的倆不要臉班幹部毫無所覺,膩味著,倚靠著,耳鬢廝磨。
從前的戚言根本不可能說那些話,他認為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都是體現在行為上的,說一千句做不到一句,說那些花里胡哨的幹嘛。
但在複合之後的相處中,他慢慢有點開竅了,直到剛剛,徹底悟透——距離再近的兩個人,心也隔著層層皮肉呢,有些話不能藏著,有些心情不能沉默,藏著了,沉默了,最開始對方還能相信這些東西在,可藏久了,對方就沒底了。
他之所以能夠在相處中比宋斐踏實那麼多,是因為宋斐從不吝於表達,從不說模稜兩可的話。現在回頭看,分手前的那段相處時光里,宋斐就已經變了,不再把喜怒哀樂掛在臉上,有時候好像想說什麼,但轉瞬就笑笑,說沒事。
宋斐說沒事,他就真的以為沒事,直到某天吵架,這人提了分手。
幸而,現在那個直來直去的宋斐又回來了。
還是非常磨人,但他被磨得很酸爽,並目測有迷戀上這種酸爽的可怕趨勢。
總結經驗吸取教訓絕不重蹈覆轍,是戚言的優良傳統。所以趁著這會兒氣氛好,他在輕微的顛簸里,咬著宋斐的耳朵,認真保證:「你要是喜歡聽,以後我天天說。」
「也不用天天說啦……」宋斐有點不自在地揉了下發癢的耳朵,「但隔三差五你得來一回吧,光扇巴掌不給甜棗,那我多可憐……」
「嗯,少扇巴掌多給棗,」戚言彎了嘴角,「那你也一樣,有話就直說,別藏在心裡,我這人遲鈍……」
宋斐:「那我真說了?」
戚言:「嗯?」
宋斐:「上學期有個追你的學妹,後來放棄了,還到處散播你是gay的事還記得吧?」
戚言:「終生難忘,怎麼了?」
宋斐:「呃,我幫你向她出櫃的……」
戚言:「……」
宋斐:「……」
戚言:「等會兒到了喬司奇家,找個沒人的房間,你過來,我保證不打你臉。」
宋斐:「……這種打到一折的保證誰會過去啊!!!」
作者有話要說: 寫得太投入,回過神才發現居然又粗長了,好驚恐,不,這不是我,我一定被惡靈附身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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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所有小夥伴的營養液!
感謝饅頭點心的手榴彈火箭炮!
感謝52的火箭炮!
感謝我只是腐女的地雷手榴彈!
感謝喬司奇、世界冠軍張佳樂、胖馬啊喂(x2)、渺渺的手榴彈!
感謝圓蛋蛋、踢阿娜、死忠粉、呃呃呃呃呃呃呃、星夜、**子來了、康樂陵、三零17、rinko、安諾諾、得了狂犬病的豬、馬喬一律周、又幾車車、流星麻麻、清彌、一葉數字(這會沒記錯吧哈哈)、芷言、楓葉落紛紛、依歆、bay、檸檬糖、小南瓜、競墨者安行(x3)、20884087、山島一野、我家勛鹿萌萌噠、末色紙茶的地雷!
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