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孤鴻指引下,蕭塵和羅雲兩人來到了山脈裡面,附近瀰漫著一股寒冷氣息,再往前不遠,就看見一層層黑色的氣息阻隔了去路。
那些瀰漫在空中的「黑色氣息」,便是黑海裡面特有的「黑魂」,大概就像是神魔冢的神魔氣息,一旦被大量黑魂侵蝕,便如附骨之疽,無法擺脫,最終只有痛苦死去。
「你們若是準備好了,就進入其中,裡面黑魂太重,我無法出來了,接下來的一路,你們儘量隱蔽行蹤。」
魂玉裡面傳出楚孤鴻的神念,他沒有肉身,一旦被這裡的黑魂侵蝕,後果十分嚴重,因此進入黑海之後,就不能再輕易從魂玉里出來了。
「走吧。」
蕭塵和羅雲也不再多做猶豫,立刻往那黑魂結界裡面去了,兩人到了裡面,周圍的黑魂,頓時鋪天蓋地卷席而來,但這一年裡,兩人在黑水裡面淬體,絕非無用,這些黑魂雖然聲勢兇猛,可當靠近之時,卻也無法侵蝕兩人。
不過黑魂結界裡面,除了這些黑魂,還有著一些禁制存在,兩人也必須小心謹慎,大約半天之後,二人才終於穿過這層黑魂結界,來到了黑海裡面。
放眼望去,重重山峰相連,無邊無盡,這回蕭塵大概明白為何這裡被稱作「黑海」了,雖有無數座山峰峽谷,可卻不見任何花草樹木,更不見飛鳥走獸,總之一片死寂沉沉,唯有這些黑色的山峰,透著一股格外詭異森然的感覺。
像他和羅雲這樣進來黑海的人少之又少,除非是有著大神通本領,否則想要隻身入黑海,與送死無異,而能夠進來這裡面的人,往往都是一些有著雄厚實力的大家族,大宗門,他們可以利用陣法,將人送入進來,也可利用法寶,使自身不受此處黑魂侵蝕。
當然,進入黑海的勢力,也並非都是為了萬龍鱗而來,在世人眼裡,萬龍鱗更加趨近於飄渺虛幻的傳說,而他們之所以冒險進入黑海,顯然是想要找到一些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瑰寶,畢竟人對於一些未知的領域,總是會無止境的去探索。
曾經古東方修煉界何其鼎盛,一些尚未損毀的瑰寶,必然落在了這世上某些地方,而這些地方未必見得都是黑海、神魔冢這些兇險之地,不過試想一下,落在尋常之地的瑰寶,早已被人探索去了,剩下的那就只有像黑海這些危險地方。
這就是為什麼,如今一些瑰寶現世,總會出現在一些極其偏僻的危險之地,非危險之地的東西,都早已讓人撿走了。
隨著此時兩人的進入,前面逐漸瀰漫起了一層詭霧,魂玉裡面傳出楚孤鴻的神念:「能夠進入黑海的人,必然都有著些實力,接下來你們可能會遇見其他進入此地的修者,能不起衝突,則儘量避免,記住此次進來的目的,直接去大葬深淵,不要在其他地方耽擱時間,我會告訴你們接下來怎麼走,現在,一路往前即可。」
「好。」蕭塵和羅雲都不做猶豫,彼此對視一眼,立即往那前面大山深處去了。
……
玄都城裡,大雪紛飛,時已入春,可今年玄都城的雪,卻像是沒完沒了,下個不停,天上總是布滿陰霾,許久不見晴日。
「雪兒……」
雲天閣里,劍仙飛雪依舊如往常一樣,每每閉關出來後,總是習慣來雲台,獨自憑欄而望,望著城中大雪紛飛,腦海裡面,又浮現出當年被師父撿到的那個雪夜。
她常常在想,自己修煉是為了什麼,是為了早日見到師父嗎?可是師父已經一個甲子多不曾出現了……
那自己修煉,是為了什麼?是和世人一樣,都為了那縹緲虛無的長生路?還是和聖一長老一樣,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力,甚至不惜步入歧途……
那又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天下不公之事?可那一日在滄浪海下面,她為何只能眼睜睜看著,卻什麼也做不了?
為何自己沒有師父那樣的實力,為何不能像師父那樣逍遙灑脫天地之間,無拘無束,誰也束縛不了他,太古輪迴道也好,九重天也罷……
這一年裡,她進入太霄宮玄境閉關修煉,修為大有長進,如今若將玄霜心法運轉至第三重,化作第三重「凜冬形態」,那便足以與太清境強者抗衡,可是她怎樣也忘不了,忘不了那天在滄浪海下面,蕭塵那滿眼血淚的模樣。
倘若是自己呢?倘若是自己師父被太古輪迴道的人所擒,那一天,自己又會不會拼了命……
「雪兒……你怎麼了?」
身著墨衣的三長老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旁,她慢慢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只道:「今年的雪,不知又要下到何時了。」
見她此時模樣神情,三長老不禁在心裡輕輕一嘆,他知道,一年前從滄浪海回來,飛雪便始終對當日之事耿耿於心,可是沒有辦法,太古輪迴道的實力太強,除非是玄九前輩在場,否則他們根本無法出手,不然只會給雲天閣帶來災難。
「玄九前輩將你送來雲天閣那年,我記得雪也是下得這麼大,足足下了三個多月……」
「師父今年,會回來嗎……」
飛雪望著滿天的大雪,記憶里的那個師父,模樣總是未變,還記得第一次看見他時,他就像一個大哥哥一樣,將自己從雪地里抱了起來。
當她長大之後,才從世人口中得知,原來師父是萬丈苦境首屈一指的劍仙前輩,是苦境最強者之一,從來沒有人勝得過他手裡的劍……
只是這千年裡,他總共就出現了兩次,第一次,是震懾九重樓和邪海,第二次,是將自己送到雲天閣,而前後兩次出現,相差了六百多年。
傳說里,他早已破碎虛空,去到九重天外,人間所在的,不過只是他千年前留下的一道分身……但這一切,也都只是傳說。
飛雪深深記得,當初師父離去時,曾告訴過她,除非有一天,她能真正踏入方外之境,否則,就不要去找他,也找不到他,雖然那時她還不明白,什麼叫做方外之境,是像師父一樣,游乎四海之外嗎?
直到後來她長大了,才知道方外之境,是凡人根本無法企及的境界,但她一直都在努力,只為了能夠早一天見到師父。
她年紀輕輕,修煉才不過一個甲子多的時間,但修為境界,卻早已超過大多修煉了幾百年的前輩。
此刻,她慢慢取出一把通體如雪的仙劍,手指輕輕從劍身摩挲而過,這把劍名曰「太素」,是師父的劍,跟在師父身邊已有千年,所以劍上也沾染了師父的靈氣,而當年,師父卻將此劍給了自己……
……
邪海,這一年似乎最是平靜,當日從滄浪海出來的那些人,這一年裡幾乎都待在自己的地方不出來,無論是嗜血魔君還是鬼宗玄祖,亦或是殺心仙子。
此時在殺心仙子的欲魂宮中,守衛比往年都森嚴了許多,各處禁制陣法籠罩,便是一隻麻雀也飛不進來。
一座秘殿裡面,幽火浮動,發出黯淡的光芒,殺心仙子面前擺放著一座鼎,正在煉化著什麼。
此刻,鼎的上方有白氣冒出,那鼎中乃是一縷上古世界的「本源之氣」,乃是當時,殺心仙子在滄浪海下面的禁地所得,若能將這一縷本源之氣煉化入體,她的修為,至少會提升兩個大境。
當日事變之後,所有人都從那下面逃了出來,至於這一年裡,蕭塵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任何消息,苦境的人對此議論不止,但殺心仙子並不顯得在意,反倒是每每想到之前她和蕭塵花海里那荒唐一幕,總是會忍不住心煩意亂。
……
黑海,時間已經過去半個月,蕭塵和羅雲今日已經來到了黑海深處,整片黑海近乎無邊無盡,而其中千山萬壑,不知有著多少大淵,即使有人想來尋找萬龍鱗,沒個幾十年上百年,也根本找不到哪一座才是「大葬深淵」,但楚孤鴻似乎對這裡尤為熟悉,顯然,當年他曾不止一次來過這裡。
「楚前輩,還要多久,才到大葬深淵?」
「嗯……應是快了。」
魂玉裡面傳出楚孤鴻的聲音:「前面有座山脈,是必經之地,但我能夠感應到其他人的氣息,你們呢?」
「嗯。」
蕭塵和羅雲都點了點頭,顯然,他們也感受得到,前面有修真之人的氣息,而且數量不少,修為也不低,應是一些大家族宗門的人。
「走。」
兩人往前,來到那一座山脈里,山中有著一些殘破的古殿,乃是上古時期留下來,但裡面的東西,大概如今都已經讓人搬空了,而有些深埋在地下的古殿,充滿了禁制,尋常之人,進入不得。
蕭塵和羅雲斂藏住身上的氣息,往前行了大約五十里,來到一處開闊的山麓地帶,只見前面有著大約近二十人,正在從地底深處,不斷往上抽出一些死魂來,然後收入一些黑色的袋子裡。
「他們在做什麼?」羅雲雙眉緊鎖,這些人居然在黑海裡面收集死魂,收集這麼多死魂,想要幹什麼?
「嗯……應該是煉魂宗的人,幾千年了,他們居然還沒被人滅門。」魂玉裡面,傳出了楚孤鴻的聲音。
「煉魂宗?」
蕭塵和羅雲雙目微凝,光是聽這名字,便知絕非善類,楚孤鴻道:「不必理會他們,想辦法穿過這座山脈,裡面禁制很重,這座山脈里,現在還有著不少其他宗門的人,看來都是想要從這裡過去。」
聽聞此言,蕭塵和羅雲不多做猶豫,立即往另外一座山谷里去了,大約花了三天時間,才來到這座山脈的中部,楚孤鴻道:「穿過這座山脈,再走上十日,會進入一片禁域,你們在那裡會看見一座座完整的古殿,過了那片禁域,就離大葬深淵不遠了,到時候我會告訴你們如何過去。」
「楚前輩……似乎對這裡很熟悉?」顯然,蕭塵也想得到,楚孤鴻當年,必然不止一次來過這裡。
就在他話音落下時,附近忽然傳來一陣劇烈震盪,緊接著只見天上異象橫生,層層禁制,忽然自九天之上壓了下來。
「有人觸碰了山中禁制,快走!在此處禁制崩塌之前,離開這裡。」
這時,魂玉裡面傳來楚孤鴻一道疾疾的神念,蕭塵和羅雲雖然只來了黑海半個月,但已深知裡面禁忌頗多,此時亦不做猶豫,在楚孤鴻指引下,迅速展開身法,往前逃了去。
「轟隆隆!」
滿天禁制層層壓迫下來,後方那些山峰,在這禁制之下,瞬間灰飛煙滅,化作滿天的煙塵,景象著實恐怖不已。
「誰他娘觸碰了這裡的禁制……」
看見後面那些山峰瞬間湮滅,羅雲著實驚心動魄不已,他毫不懷疑,要落在那些禁制下面,他也會和那些山峰一樣下場。
「別管了,快走。」蕭塵亦將速度提至了極限,身後的禁制,吞天噬地而來,稍慢一步,便葬身其中。
大約一個時辰後,兩人才終於逃離禁制崩塌,這附近的震盪慢慢小了下來,最終完全停止,而此時在前面不遠處,卻有激烈的爭吵聲傳來。
「要不是你們觸碰了那座古殿下的禁制,這裡會崩塌?現在你們告訴我,通道崩塌了,如何過去?就你們,還想找到萬龍鱗,我看還沒到大葬深淵,就先死在這黑海了!」
「要不是你們在前邊擋路,我們會走那下邊?」
「行了!都別吵了!你們到底是進來做什麼的?等等……誰!」
只見前邊一座山谷里,有著大約將近百人,這些人並非同一個宗門,大概有四五個宗門的人。
「什麼人,出來!」顯然,剛才蕭塵和羅雲疾疾從那崩塌的山脈里逃出來,讓這裡的人發現了。
這些宗門裡面,每個宗門都有一兩位修為極高的長老,顯然也都是傳承了好幾千年的大宗門,否則絕難進到這深處來。
要知道蕭塵和羅雲雖然只花了半個月,就進到這裡面來了,但這全是有著楚孤鴻指引,否則只怕二人就是耗上十年時間,也未必能找到這裡來,說不定還死在哪裡了。
此刻,蕭塵和羅雲走了出來,看著眼前這些人,心想這些人,應是已經進入黑海很久了,而且還不止一次進來,他們的目的,居然也是萬龍鱗……
「你們兩個,是哪個門派的人?」
這裡幾個宗門的人,此時都凝神警惕了起來,看著突然出現的蕭塵和羅雲,心想能夠來到這裡面的,絕非尋常之輩,這兩人如此鎮定自若的出現,裡面必有大問題,一時間,各人均在心中凝算了起來,該不會,也是為了萬龍鱗而來吧?剛才的話,都讓這二人聽去了……
「長老……長老!救命!」
就在這時,山谷另外一邊,忽然有呼救聲傳來,似乎有人正被誰追著,往這邊跑來了,而這一剎那,蕭塵感應到了某個氣息,這個氣息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