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蕭塵和花未央來到了一座山崖上,往下俯瞰,但見其雲霧飄渺,渾然似濁,微妙玄通,深不可識,縱使身在這萬丈崖巔,亦使人不覺危險,此處正是蒼龍七宿里,第一宿,亦是蒼龍殿道家勝地,角宿宮所在。
角宿宮分為千機閣與清風谷兩部分,千機閣是千機長老所在,清風谷是端木長老所在,而此時蕭塵和花未央所臨,正是端木長老所在的清風谷,那下面一座座宮殿,若隱霧中。
蕭塵今日突臨角宿宮,很快,那飄渺雲霧裡,便有弟子前來迎接,來者是十六個年貌相仿的少年少女,見到蒼龍殿主今日親臨角宿宮,弟子們都十分有禮,請他入谷。
到了清風谷里,但見谷中芳草萋萋,清泉汩汩,雖是一派生機勃勃之象,可有些不起眼之地,難免也有花草枯萎的現象。
「蒼龍殿主,你今日,怎突然來了?」
聽聞蕭塵今日突然前來,很快,谷中便有七八位長老迎接了出來,除了這幾位長老,還有些其他許多年輕的弟子,聽聞蒼龍殿主來了,也都紛紛前來圍觀。
「蒼龍長老……蒼龍長老!」
角宿宮的弟子很是熱情,此刻都跑了上來,還有一些少女,躲在樹後面偷偷瞧著這一位,史上最年輕的蒼龍。
「他就是蒼龍長老嗎?」
「嘻嘻……一點都不老啊。」
「他身邊那人,就是蒼龍傳人嗎?」
弟子們在遠處嘰嘰喳喳說著,而這邊,蕭塵往附近看了看,不見端木長老的蹤影,向面前幾位清風谷的長老問道:「端木長老此刻何在?」
「端木長老……」
聽聞對方尋找端木長老,幾位長老臉上都有些猶豫,但仍是十分有禮,過了一會兒,其中一人才恭聲說道:「端木長老在內谷,蒼龍殿主有什麼事嗎?」
如今的蕭塵,早已不似剛來蒼龍殿那會兒,這次八荒試煉上面,人人對其刮目相看,整個八荒盟里,絕無人敢再輕視於他。
「無妨,剛才經過之時,發現附近靈力流動異常,故而過來看看。」
「原來如此,殿主,請……」
當下,由幾位清風谷的長老帶著他往內谷而去,到了時,剛好端木長老從裡面出來,蕭塵往周圍看了看,見此處隱隱有陣法之力透出,問道:「端木長老,這裡的陣法,可是有異?」
「殿主,你怎麼來了……」
端木長老沒想到今日他會突然從蒼龍秘境裡出來,此時走上前來,說道:「附近陣法有些鬆動,我剛才……去裡面加固了一下。」
「哦?」
蕭塵往那內谷深處望了望,說道:「端木長老可否帶我進去看看?」
「這……」
端木長老看了看他,問道:「殿主今日……可是有事?」
「沒事,只是恰巧路過,發現附近靈力有些不穩,所以過來看看。」
「這……好吧。」
內谷乃是禁地所在,弟子們就此止步,只有蕭塵和花未央,隨端木幾位長老往裡去了,等到了時,只見那裡面陣法依舊,可這附近,卻有草木枯萎之象。
「端木長老,這怎麼回事?」蕭塵雙手負在身後,向端木長老看了去,開口問道。
「這……」
端木長老看著眼前之景,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過了好一會兒,他旁邊一位長老才滿臉苦澀地道:「蒼龍殿主,並非我等有意欺瞞,而是……殿主有所不知,是從多年前開始,也不知究竟是哪一年,蒼龍地界的靈力,就逐漸開始衰退……我等實在找不出原因所在。」
「靈力衰退……」
花未央眼神一凝,看著眼前這座山谷,她來了
蒼龍殿這麼久,自然也有探察過,蒼龍地界的這條靈脈十分之強,怎會無緣無故靈力衰退呢?
這一刻,她不由得想起當初和蕭塵在仙北古境時,去天靈宗求「花葉萬年青種子」,那時候天靈宗靈力衰退,甚至有枯竭的危險,那是因為天靈宗的靈力產生了裂痕,需要修復。
可如今蒼龍地界的靈脈好端端的,看不出任何問題,怎麼會靈力衰退呢?這萬萬說不過去。
「如此大事,卻從來沒有人與我說過任何一句。」
蕭塵向身後的幾人看去,而那幾人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唯有端木長老此時走了上來,看著前面蕭瑟之景,說道:「這件事,我本是打算,等過段時間,再告訴殿主的……」
「也罷,此事,我回去問一下柳長老。」蕭塵往外走了去,接下來不必再去其他幾宿了,想必也和心宿宮,角宿宮一樣。
回到蒼龍峰,蕭塵卻並未找到柳三,向兩名弟子詢問後,聽說是一大早便去了蒼龍峰後面的「紅葉谷」,到現在傍晚了還沒回來。
……
「那邊的陣法,還需要穩固……等等,這邊的陣法,撤除掉,重新在那邊布下。」
滿山谷楓葉紅似火,此時在一座楓樹林裡,柳三正在指導一些弟子布陣,大約有三四百個弟子,此時都早已累得滿頭大汗。
「柳長老,這座陣法,我怕移除之後,會使靈力分散,要不然,就先這樣吧……」
「不行,這座陣法阻擋了其他幾座陣法的靈力流動,必須撤除。」
「可是,這……好吧。」
「柳長老,這裡的陣法,是用來做什麼?」
就在這時,楓林外面傳來了蕭塵的聲音,柳三不禁嚇了一跳,轉身望去,只見蕭塵和花未央兩人正往裡面走來。
「殿主,你,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柳三顯然有些驚訝,而弟子們此時見到殿主來了,也都立即停了下來。
蕭塵慢慢走了上來,看了看附近的靈力陣法,說道:「我再不出來,柳長老是不是打算,將整個蒼龍地界的靈力,全部聚集到蒼龍秘境裡?」
「殿主,你……」
柳三不禁臉色微微一變,往周圍看了看,隨後來到蕭塵面前,壓低聲音道:「殿主,此事,我回頭,再慢慢與你說……」
「等等。」
花未央看著周圍這些座聚靈陣法,還有幾百個累得滿頭大汗的弟子,這一刻,她臉上神色也變得異常凝重起來,說道:「蒼龍秘境的靈氣,原來是你們……將其他地方的靈氣,凝聚過來的?怪不得那些地方,靈氣如此稀薄……」
「這……」
一時間,柳長老也滿臉苦澀,曾經的蒼龍秘境,靈氣何其充足,根本不需要在外面凝聚靈氣,可是從很多年前開始,整個蒼龍地界的靈力一直在衰退,現在的靈力,根本不足以維持蒼龍秘境的靈氣。
此時弟子們也走了上來,一個個臉上都有悽苦之色,說道:「殿主,你不要怪柳長老沒有告訴你這件事,這百年來,玄武殿一直在掠奪我們的靈氣,現在蒼龍峰已經不剩多少靈氣了,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蒼龍秘境裡靈氣不衰……」
「你們……」
這回,花未央也終於明白了,為何蒼龍秘境裡面靈氣始終那樣充沛,讓她能夠在短短半年時間裡,就將太古八荒訣修煉到地字訣,原來如此……
是他們,從每一個地方,都分了一部分靈氣到蒼龍秘境,如此才能保證蒼龍秘境裡靈氣不衰,保證她和蕭塵能夠在裡面修煉,可是其他地方,卻會因此靈氣衰退,使他們無法再繼續修煉,甚至這樣下去,長期處在靈氣缺乏的一個狀態,最終會導致他們修為倒退……
此刻眾弟子都低著頭,蕭塵看著他們,過了許久才道:「你們先回去吧。」
「可是……」一名弟子抬起頭來,說道:「那邊還有幾座陣法尚未穩固,現在……」
「回去吧。」
「是……」
幾百個弟子,陸陸續續離開了這座楓葉谷,蕭塵一動不動看著柳三,許久才道:「當初我剛來蒼龍殿時,你說讓我不要管玄武殿的事情,安排我去蒼龍秘境修煉,那時你就打算如此做了。」
「這……唉。」
柳三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輕輕嘆了聲氣,低著頭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面上有些說不出的苦澀:「只有如此,才能保秘境靈氣不衰……」
花未央道:「可是其他人,卻因為我和尊上,無法修煉了,甚至長此以往,有修為倒退的風險……」
「等等,你……你剛剛稱……」
柳三有些奇怪地看著她,而花未央一下反應過來,自己差點說漏嘴了,立即道:「怎麼了?殿主是我師尊,我稱呼尊上,有什麼不對嗎?」
「沒,沒有……」
柳三又默默低下了頭去,蕭塵道:「罷了,這件事,容我回去想想,總之這些陣法,先撤除。」
……
這一晚,整座蒼龍峰十分寂靜,蒼龍殿裡,蕭塵靜坐不語,腦海裡面,仍是今日白天,紅葉谷的情形。
當初他剛來蒼龍殿時,看見弟子們向危月燕下跪,那一刻他確實有些失望,可是現在,這些弟子,為了讓蒼龍秘境裡靈氣不衰,每天努力將其他地方的靈氣,通過陣法,全部凝聚到了蒼龍秘境裡,可他們自己,卻因此無法修煉了。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益有餘……」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明明蒼龍峰其他地方的靈氣已經不足了,可他卻還將那些靈氣,納為己用,用以他和未央在秘境裡修煉,雖然這件事,從始至終他都不知情。
現在他知道了,那就必然要阻止柳長老繼續下去,否則他與吸人血有何區別?
「嗒,嗒,嗒……」
輕輕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跟著只見未央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嘀咕著什麼:「玄武殿真是太可惡了,這百年裡,奪走了蒼龍峰大部分靈力,導致現在蒼龍峰靈氣這麼衰退……」
她話到最後,已經來到了殿上,抬頭看著蕭塵道:「定是玄武長老在背後搗鬼,不過沒關係,很快……」
不等她繼續說下去,蕭塵便打斷了她的話:「未央,以你的靈識,又怎會覺得這是玄武在背後弄出來的?」
「你……」
花未央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地道:「原來,你都知道了……」
今日傍晚之時,她去查探了蒼龍峰附近的靈脈,直到深夜時才回來,連當初蕭塵都能察覺蒼龍地界的靈脈被人做了手腳,她又怎會察覺不到?
只是她怕說出來以後,徒增蕭塵的煩惱,所以剛剛才沒有道出實情,想暫時先用玄武殿掩蓋過去,可她沒有想到,原來對方早就知曉了。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往窗台邊走去,看著窗外夜色,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道:「幾千年前,究竟是誰,暗中對蒼龍地界的靈脈做了手腳,這幾千年來,都無人察覺……」
聽聞之後,花未央也凝神不語,能夠如此瞞天過海,幾千年來都不讓八荒盟的人察覺,此人的手段,必然十分厲害……
現在蒼龍峰靈力面臨衰竭,弟子們以為是玄武殿掠奪了靈力,而長老們找不到原因,最終只能認為是靈脈自然枯竭,那人如此厲害的手段,瞞過所有人,目的究竟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