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聿辰生平最不喜歡的地方不是醫院,其實是警局。
正常人去辦事,多是開無罪證明、遷移戶口或者為新生兒開戶,為死去的至親銷戶,辦事地點多在大廳服務,總之,不過就是這些事。
而陸聿辰每次出入這裡卻都是性命攸關。
他看著威嚴聳立的警局辦公大樓,公平正義的威嚴。
陸聿辰長舒了一口氣,攏了下大衣,推門下車直奔肖隊長的辦公室。
市刑警隊的肖隊長泡好了茶,備好了煙,見他進來就招呼他,「聿辰過來坐,今天讓你開葷,抽根煙。」
陸聿辰擰眉,他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變得涼薄又無奈。
顯然,證據事實一定是「鮮血淋淋」、「觸目驚心」,肖隊長是提前給他打預防針。
陸聿辰沒拿煙,反而坦然的坐在肖隊長對面捧起了冒著水蒸氣的茶。
肖隊長笑著安撫,「備孕期間抽個把兩支煙沒事兒,我愛人懷我女兒的時候,我菸酒沒斷,意外懷孕,現在孩子都大四了,腦子比我好用多了。」
陸聿辰笑笑。
「肖叔叔,我要當爸爸了,不戒口了。」
肖隊長如釋重負,也明白陸聿辰那晚上說的多了一份責任是說他的孩子。
他伸手拍了拍陸聿辰的肩膀,「那個...你先看著,我有個會,看完了你等我。」
陸聿辰覷了一眼放在辦公桌上的那一摞影印的資料。
「好,肖叔叔,你去忙!」
肖隊長給他看證據的複印件已經很好了,那些是指正陸家的重要證據,他作為被害人聿雪的兒子應當在審判當日出庭才能看這些。
他掃了一眼肖隊長的辦公室,明晃晃的攝像頭對著他,想來肖隊長為了他能夠了解當年事情真相也做了不少工作。
法外容情,他便是那個「情」。
陸聿辰喝了口水,放下杯子,他拿過那一摞複印件開始翻看。
監控里,陸聿辰交疊雙腿坐在那,他手指夾著煙,煙霧繚繞間,他一直垂著眼眸讓人看不清神色。
只有他修長手指捻過A4紙的沙沙聲。
另一邊的監控室內,女刑警眼冒桃花地盯著屏幕里的陸聿辰瘋狂舔屏。
「好帥呀,肖隊,你認識這麼極品的帥哥也不知道給我們介紹下。」
其他女刑警一頓附和,她們說的介紹就是一起吃個飯,看帥哥距離更近一點就行。
肖隊長指了指屏幕中的陸聿辰,「名花有主了,他那身家在那放著,你們可真敢想!」
「想又不花錢,有什麼不敢的?」
女刑警拄著下巴盯著陸聿辰,直覺這畫面實在太美好了,只是男人的身上攏著淡淡的哀傷。
良久,陸聿辰將材料放在桌子上,將他吸的第五根煙的菸蒂按死在了煙缸里。
肖隊長起身,「他要找個地方去發泄情緒,我送送他。」
陸聿辰不是情緒外泄的人,他不會在人前顯露什麼就像不會把脆弱展現在對手面前,他要無懈可擊才能分外強大。
陸聿辰起身就見肖隊長推門進來。
肖隊長笑問,「看完了?」
陸聿辰點頭,他邊系大衣紐扣邊說,「看完了,謝謝你,肖叔叔。」
肖隊長沒勸陸聿辰什麼,倒是陸聿辰問,「肖叔叔,什麼時候實施抓捕?」
「呃,我們有紀律,不能告訴你,但就在最近。」
陸聿辰聽到肖隊的答覆,已然很欣慰,「我懂,這件事了了,我們好好聚聚,我外公一直都嚷嚷請你吃飯,您總說沒時間。」
肖隊長無奈地笑笑,「不行啊,我們有紀律,跟你們這些大商人打交道也得報備,等我退休的,我們好好喝一頓。」
陸聿辰懂肖隊的無奈,他頷首,「好!」
上了車,陸聿辰將後車窗打開,司機見他情緒不佳,「三爺,我們去醫院嗎?」
「先去江邊吧,我想自己呆會兒。」
司機不敢違逆他,將車開到了江邊。
江灘公園沒什麼人,陸聿辰獨自一人坐在長椅上看著白色的江面,枯黃的蘆葦在北風中蕭瑟搖曳,他腦中一遍一遍地過著他看到的那些她母親留下的證據。
有聿雪的日記摘錄,有她使用的致精神分裂的刺激藥物的取樣照片,還有深城市警局最新的藥品的檢測報告的複印件,再有就是聿雪的陳情書,還有一個羊皮小本子的複印件,那裡記述了聿雪得知被下藥後的每一件詭異的事,每一次陸炳言給他吃藥的時間......
原來,從國外畢業回國的聿雪代替她父親參加一次商業晚宴,結識了陸炳言。
陸炳言年輕時的相貌極其出挑,陸家三兄弟多多少少都像他,尤其是陸聿辰的樣貌尤為像他多一些。
因為聿雪對國內的人和是不熟悉,那場晚宴,陸炳言不僅十分照顧聿雪還幫她解圍,給她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印象。
可聿雪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陸炳言處心積慮的算計,從她踏上國內土地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入了圈套,只因她留存在幹細胞庫的樣本與陸予執匹配。
若是單純移植要求,作為志願者的聿雪自然也會答應,可調查中陸炳言和姚期芳發現聿雪家世優渥,若是能與聿雪結婚聯姻,那麼瀕臨破產的陸氏集團不僅能保住而且還能再上一個高度。
所以,陸炳言和姚期芳火速辦理離婚,陸炳言則開始積極追求聿雪,想一箭雙鵰。
聿雪生性天真爛漫,是聿晟唯一的女兒,她自小生活中就被父母,兄長寵愛,對陸炳言邪惡的內心一無所知。
陸炳言長得好,有過婚姻懂得女人心思,慣會溫柔體貼還會玩浪漫哄人,聿雪墜入了愛河,不顧聿晟的反對,毅然決然帶著嫁妝嫁給了陸炳言。
婚後,兩人的確過了一段神仙眷侶,恩愛不已的日子,可那段時間陸炳言還是會偷偷去找養在外邊的姚期芳。
聿雪發現兩人離婚不離家後鬧了起來,結果卻查出聿雪懷孕了,她懷上了陸聿辰。
當時,陸炳言對聿雪也有感情,況且聿雪帶來的資金和嫁妝救活了陸氏集團,他也不願意讓聿雪增肥準備移植,恰巧聿雪懷孕,他打算用聿雪的臍帶血先試試,若是匹配,既可以救下陸予執又可以保護聿雪和他們的孩子。
可姚期芳不想這樣,她想讓聿雪死,她重新回到陸家。
所以,前期害聿雪的人是姚期芳。
姚期芳得逞後,聿雪在藥物和得知陸炳言背叛的雙重折磨下,性情大變。
她變得疑神疑鬼,與陸炳言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兩人的感情出現了裂痕。
聿雪要離婚,陸炳言不同意,在拉扯中,聿雪被推下樓梯,腰骨骨折,差一點癱瘓。
雖然,沒有癱瘓在床,但她的腰病卻總也養不好。
最後,陸炳言對瘋傻的聿雪起了殺心,但他又害怕事情敗露。
他讓陸予執以報答聿雪救命之恩的由頭給聿雪送藥,送吃食,可那裡都摻了逐漸加量的致幻的精神藥物。
陸炳言就是熬著聿雪,等著她自生自滅。
而陸聿辰就是在這樣畸形的家庭里長大的,而陸聿辰被綁架成了壓垮聿雪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死在了那年的冬天。
陸聿辰回想到這,他伸手摸了摸臉頰,一片濡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