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延還沒說話,司機先笑了起來。
他看了眼沈斯延：「少爺是不是沒睡好？」
沈斯延「嗯」了聲，淡淡說：「有點。」
他回頭看了眼沈曼：「媽，你別管我。」
沈曼挑了挑眉：「要不是你憂鬱的氣息太濃,我也不想管你呀。」
沈斯延：「……」
他頓了下：「那我收一收。」
沈光遠被母子倆逗笑：「行了你們。」
他看了眼沈斯延：「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沒有。」
沈斯延沉默了會：「不用管我,我總能有不開心的情緒吧。」
沈曼：「哦。」
她嫌棄道：「年輕人就是經常心情不好，搞不懂。」
「……」
沈斯延不反駁她的話,撐著手腕在車窗邊上,闔眼休憩。
看他這樣，沈曼也不忍多說，瞬間安靜了下來。
到爺爺家後，沈斯延依舊是那副大家都欠了他一百萬,哦不，一億的表情。
沈曼實在是看不下去,讓他調整調整下情緒，不然就先回家。
沈斯延這才正常了點。
「你說沈斯延會不會被什麼東西附身了啊。」沈曼擔憂地往沈斯延這邊看，總覺得不放心：「我總覺得他這情緒太怪了。」
沈光遠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拍了拍沈曼的手背安慰：「沒事,我估計他明天就好了。」
「確定嗎？」
「大概吧,不行的話晚上喊知綠來家裡吃飯，他應該就不會擺著這張臉了。」
聞言,沈曼眼睛亮了亮，鼓掌道：「好主意。」
沈光遠：「……」
他無奈一笑。
「我去給知綠髮消息，提前預約。」
「好。」
等沈曼走後,沈光遠拿了兩杯水往沈斯延那邊去。
「喝水嗎？」
沈斯延看他：「謝謝爸。」
沈光遠瞅著他半晌，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其實他很少和沈斯延交流,一般情況下,父子倆也都知道對方的性格，很少會聊什麼。
大老爺們的,也都不是矯情的人，有些話聊著聊著，也挺沒意思的。
但沈斯延明顯不對勁，沈光遠也不可能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他沉默了半晌，看向他：「跟知綠吵架了？」
沈斯延拿著杯子的手一頓，搖了頭：「沒有。」
他好笑看他：「爸您說什麼呢，我媽讓您來的？」
沈光遠點頭：「別讓你媽操心。」
「我知道。」
沈斯延轉頭看著外面的院子，陽光已經灑滿了整片院子，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炎熱，不敢再出去。
他盯著看了會：「我沒事，你們別操心了。」
沈光遠揚眉：「確定？」
「嗯。」
「那你這……」沈光遠皺了皺眉：「你這情緒是不是不太對？」
沈斯延神色稍怔，說了句：「就做了個夢。」
沈光遠詫異看他。
沈斯延垂下眼，把玩著手裡的杯子：「夢了點不太好的事。」
沈光遠瞭然：「行吧，不願意說就不說。」
他拍了拍沈斯延肩膀起身：「自己消化一下。」
「知道。」
等沈光遠走後，沈斯延定定地望著不遠處，眼神像是沒有定點，很飄忽的感覺。
他不知道要怎麼說，也不想說。
沈曼看著去而折返的丈夫，壓了壓聲：「問到什麼了沒？」
沈光遠搖頭：「他沒說。」
沈曼瞪大眼：「那就讓他這樣？」
沈光遠「嗯」了聲，笑了笑說：「年輕人不都這樣？沒多大事，別操心。」
「……行吧。」
沈曼也沒轍：「這時候吧，寧願他干點壞事也不願意看他那奄奄一息的樣子。」
沈光遠噎住。
他失笑：「也不至於到奄奄一息吧。」
沈曼睇他眼：「你不懂。」
沈光遠笑著安慰了她兩句，陪長輩們聊天去了。
許知綠這一覺睡醒時候，已經上午十點了。
她太久沒一下子睡這麼長了，醒來時候整個人還有點懵。
好一會後，她才緩慢地掀開被子下床。
用冷水清洗了一下臉頰，她這才清醒了過來。
她拿著手機下樓，看到了沈曼和沈斯延的消息。
許知綠思忖了會，給沈曼回了句：好啊沈阿姨，我今晚到你們家吃飯。
回完後，她看著沈斯延消息，回了個問號。
「劉姨。」
「知綠醒了呀。」劉姨回頭看她：「餓不餓？想吃什麼？」
許知綠張望了一圈：「其他人都不在家嗎？」
劉姨笑著點頭：「嗯，一早上出去了。」
聞言，許知綠眼睛亮了亮：「我想吃劉姨做的面。」
劉姨失笑，點了點頭：「好，去外面等著吧，劉姨現在就給你做。」
劉姨的手藝好，要不是住家裡吵鬧太多，讓許知綠心煩，她一定不會想搬去學校住。
吃完面後，許知綠精神了不少。
她回房間收拾了下昨天沒徹底弄好的東西，這次出去這麼長時間，許知綠也買了點小禮物回來。
昨天裝在箱子裡，她也忘了給辛安安了。
把禮物都拿出來後，許知綠想著晚上給隔壁的沈阿姨和沈斯延。
她盯著那兩個禮物看著，腦海里莫名浮現了唐夢和辛安安說的那些話。
其實不僅僅是她們兩人有感覺，她也隱約發現，沈斯延好像變了很多。
變得，讓她有點認不清了。
就感覺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的，許知綠不知道要怎麼說。總而言之，就是和上一世差別很大。
雖然還是傲嬌的，可有時候又能感覺到他主動低頭，認輸的態度。
許知綠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她總覺得沈斯延這個變化，挺突兀的。就像是和她性格一樣，硬生生改變了不少。
許知綠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到最後，她只能幽幽嘆氣。
……
晚上，許知綠在沈家吃的飯。
沈斯延還給她帶了醬鴨，沈曼對她一如既往的好。
她很喜歡這一家人的氛圍，沈父雖然看著很嚴肅，也有種領導威嚴，但卻不會給人壓力，反而是舒服的那種長輩和後輩的相處和交流。
許知綠偶爾還能和他聊一聊。
「知綠有想去的大學嗎？」
許知綠點頭：「有。」
沈光遠笑了笑：「定了哪裡？」
「a大。」
沈光遠一怔，笑著說：「好目標。」
許知綠不好意思笑了笑：「希望可以。」
沈光遠點頭：「一定沒問題，別擔心。」
「嗯。」
說到這個，沈光遠幽幽地看了眼沈斯延：「沈斯延，你有什麼目標嗎？」
沈斯延：「……」
他正低頭玩著手機，猝不及防被cue了下，神色稍頓：「有。」
「是哪裡？」
不僅僅是沈光遠，連許知綠也好奇地看向他。
上一世，許知綠去的不是a大，是要稍微差一點，但同樣也是名校的c大。她那會的分數距離a大還差那麼一點。
而沈斯延，她沒記錯的話他那會是踩著c大及格線進去的，選了個不怎麼樣的專業，兩人變成了同校同學。
沈斯延手指停留在屏幕上片刻，淡淡說：「保密。」
沈曼聽著，很是嫌棄道：「可能就是我們隔壁那所三流大學吧。」
許知綠沒忍住，笑了出來。
沈斯延睇她眼。
「媽，你能不能對我有點信心？」
沈曼毫不猶豫說：「不能哦。」
她很直接：「就你現在這樣，你媽我很難對你有什麼信心啊。」
沈斯延沒轍，也不和兩人多說。
他繼續玩著自己遊戲：「你們聊，我不說話總可以了吧。」
沈光遠無奈：「怎麼總是玩遊戲？」
沈斯延手一頓，關了手機。
他端坐起來：「來，你們聊，我這樣聽。」
三人：「……」
沒聊多久，許知綠便跟著沈斯延去了房間，給他補習。
她一個多月沒來，進去時候，還有點驚訝。
沈斯延側目看她：「怎麼？」
許知綠指了指他那一面牆的東西：「那是你看的書？」
沈斯延順著看了過去：「沒有。」
許知綠：「哦。」
她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要改當文藝高中生了呢。」
沈斯延：「……」
他失笑，有點兒無奈：「看了部分，有認真學習。」
許知綠挑了挑眉，意味深長道：「那還挺好。」
沈斯延「嗯」了聲：「不信的話可以給我測試測試。」
「我信。」
許知綠咕噥著：「沒什麼好不信的。」
沈斯延盯著她看了幾秒，淡淡問：「之前怎麼沒發現。」
「什麼？」
許知綠這會的注意力還在他那些資料上，沒聽清楚他說什麼。
沈斯延頓了下，沒再說。
「沒什麼。」
「你學習到哪裡了？」
兩人進入話題，開始了正經的學習。
許知綠髮現，一段時間沒見，沈斯延好像變得沉穩了點。之前學習時候，總會時不時摸魚啊玩玩手機，心不在焉。但這一晚上下來，非常認真。
認真到她又要懷疑沈斯延換了個人一樣。
暑假過得總是快，一眨眼功夫，連最後幾天的狂歡也過去了。
開學後便是高三。
高三相較於高二來說，學習更緊張了些。
開學第一天上課，許知綠就有這種感覺。
原本上課時不時會開小差，偷偷看小說的辛安安，也變得認真起來。其他同學也都一樣，大家都「洗心革面」的開始認真學習，做滿分的好學生。
許知綠也一樣。
她的目標定下來後，整個人幹勁更足了。
她沒再參加其他亂七八糟的活動，也沒太多業餘自由的生活。
每天除了上課看書做題之外，便是半小時的運動。
也不知道是上輩子那一跤給她留下了陰影還是怎麼回事，她總擔心自己會有意外。既然不知道意外什麼時候來，那為了防止意外，她得多鍛鍊鍛鍊身體，避免萬一。
沈斯延也不怎麼去打球了，兩人每天下午吃完飯之後，反而是能在操場遇見。
高三之後，住校的同學也變得多了起來。
許知綠的宿舍維持原狀，她和另外兩個室友關係一般，但和簡安然關係不錯。
兩人時不時還約著一起跑步。
……
春天溜走，秋天來了。
一晃，到了冬天。
許知綠怕冷，冬天對她來說太難了。每天早上都醒不過來，就算是醒來了，她也不想起床。
簡安然喊了她好幾次，許知綠越發地往被子裡鑽。
她好笑：「知綠，要去上課了。」
許知綠應了聲：「我知道。」
她閉著眼，有點疲倦：「你先去吧，我再睡會。」
簡安然：「……行吧，你別遲到了啊，要不要我給你帶點早餐？」
「不用。」
許知綠在被子裡悶著：「不知道想吃什麼。」
「行，那我先走了。」
簡安然和另外兩個室友走後，宿舍里恢復了寧靜。
許知綠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候，上課鈴聲已經響了。
許知綠瞪大眼，手忙腳亂的洗漱換了衣服出門。跑到教學樓下時候，好巧不巧還和班主任遇上了。
「許知綠！」
班主任有點恨鐵不成鋼：「你怎麼又遲到了？」
許知綠訥訥：「睡過頭了。」
班主任無奈：「快去上課。」
他在後面碎碎念：「你說說你這個月都遲到幾次了啊。」
許知綠不敢吭聲。
她也不想啊，可她就是起不來。冬天真的，太難熬了。
許知綠匆匆忙忙跑進教室，老師對她遲到這事也見怪不怪，並不多說什麼。
可能是因為前不久的期中考試，她重新回到了第一名的寶座，老師們對她遲到雖然不是很滿意，但也不好多說什麼。
更重要的是，說了許知綠還是要遲到。
她說她就是起不來，沒別的原因。
老師們頭疼不已，卻偏偏沒有任何辦法。
許知綠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可她是真的怕冷，也是真的起不來。她只能儘量做到不打擾其他人上課，也不耽誤自己的學習。
做出保證後，老師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剛坐下，沈斯延便伸手扯了扯她衣服。
「餓不餓？」
許知綠點了下頭。
忽而，後面賽來了一瓶溫熱的牛奶。
許知綠一愣，詫異轉頭：「怎麼是熱的。」
沈斯延揚眉：「我體溫高。」
許知綠：「……你在衣服里捂著的？」
沈斯延看她：「怎麼，還嫌棄？」
許知綠：「……」
也不能說是嫌棄吧，就覺得有點怪。
她嘴唇動了動，把自己要說的話給收了回去。
「謝謝。」
沈斯延「嗯」了聲，低聲道：「先上課。」
許知綠點頭。
一節課過後，後面給了一個保溫盒給她。
許知綠看他：「這是什麼？」
「我媽做的早餐。」
聞言，許知綠很是詫異：「阿姨竟然能起來做早餐？」
沈斯延：「……」
他失笑：「不是所有人在冬天都是起床苦難戶。」
許知綠撇嘴：「哦。」
她哼了聲：「那我也沒辦法。」
沈斯延指了指：「快吃了，就這麼點時間。」
大概是怕許知綠拒絕，沈斯延補充說了句：「我媽特意給你做的。」
許知綠眼睛一亮，瞬間驚喜：「真的？」
「嗯。」
沈斯延睇她眼：「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騙的可多了。」
許知綠捧著飯盒：「等周末回家了，我陪阿姨去逛街。」
沈斯延笑了下，偏頭看向窗外：「許知綠。」
「啊？」
許知綠剛拆開保溫盒，裡面放著的是還熱著的蒸餃，她往嘴裡塞了一個，含糊不清應著：「怎麼了？」
沈斯延看著外頭依舊茂盛的枝葉，輕聲道：「馬上要元旦了。」
許知綠一怔，垂下眼：「我知道。」
「元旦要不要出去？」
許知綠沉思了幾秒：「去哪？」
沈斯延想了想：「去看跨年怎麼樣？」
許知綠愣住：「你想去？」
沈斯延沉默了會，點了點頭：「還行吧。」
許知綠「哦」了聲，默默問：「門票多少錢？」
她現在可窮了，得節約點。
沈斯延無言：「我請你去。」
「那不行。」
許知綠偶爾還是有底線的：「我蹭吃蹭喝可以，但門票太貴了，我還有錢可以自己買。」
沈斯延盯著她看了眼：「我媽朋友送的票。」許知綠：「誒？」
她有點驚訝：「阿姨的朋友？」
「嗯，她朋友兒子參加跨年晚會。」
許知綠驚訝：「誰呀，男生還是女生？」
「男生。」
「長得帥不帥？」瞬間，許知綠來了興趣：「叫什麼名字。」
她往嘴裡繼續塞餃子，邊從抽屜里拿手機：「我搜搜看，我認不認識。」
話音一落，辛安安也湊了過來：「沈斯延，我和程宋也要去！」
沈斯延：「……」
他突然後悔這個提議了。
「沒……」
「沒什麼？」許知綠目光灼灼看他：「你還沒告訴我，你媽媽朋友的兒子是誰呢，是不是最近新出來的小鮮肉啊！我想看看。」
沈斯延：「……不知道。」
「？」
許知綠一頭霧水看他：「你不知道那你說。」
沈斯延噎住，無語道：「我隨口說的。」
聞言，許知綠很是嫌棄：「哦。」
她和辛安安對視眼，開始了她們小姐妹話題。
「安安，這次跨年晚會的名單網上出來了沒？」
「有啊。」
辛安安說：「我給你找找看。」
「好。」
兩人湊在一起咕噥著，一會激動，一會又聲音低落。
沈斯延聽著，頭疼欲裂。他就不該提這件事。
「這個這個，這個長得好帥呀！」
「是吧是吧！我也覺得這個超級帥！」
「啊啊啊啊啊要是票是前排的就好，我要和他近距離接觸。」
許知綠笑：「我還想和他握手呢，我之前就特別看好他。」
辛安安詫異：「怎麼說呢？不是剛出道嗎？」
許知綠一愣，「啊」了聲：「我會看面相。」
辛安安眨眼。
許知綠說：「他未來肯定會大放異彩的。」
辛安安：「是嗎。」
許知綠點頭：「安安粉他，絕對不會出錯。」
沈斯延聽著兩人的討論，不經意往那邊瞥了眼。
他看著辛安安手機屏幕上的人，隱約覺得有點眼熟。
兩人沒注意到他的目光，還在繼續討論。
「真的啊，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看面相。」
許知綠笑：「真的，就有時候准有時候不准。」
「哦。」
「那這個呢？」
辛安安翻出照片。
許知綠一看，搖頭：「別，千萬別粉他，他粉絲可瘋狂了，而且看著面相，就不太能爆火。」
辛安安：「……」
莫名其妙的，她覺得許知綠說的好像有那麼點道理。
兩人嘰嘰喳喳議論著，到上課鈴聲響起才停下。
沈斯延轉著手裡的筆，總覺得剛剛看到的人很眼熟。
忽然間，他沒忍住伸手拉了拉許知綠的衣服。
許知綠回頭。
沈斯延看她：「剛剛說的那個男明星，你怎麼看出來他會爆火的？」
許知綠：「……」
「面相。」
沈斯延看她：「是嗎？」
他說：「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個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