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來,震驚的不僅僅是在教室里的一圈同學，連帶著許知綠，拿著筷子的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
她怔住,完全忘了要去撿。
沈斯延說完，也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
他彎腰,把筷子撿起：「我去洗一下,你先吃其他的。」
許知綠眨眼。
到沈斯延淡定的拿著筷子走出教室後，教室里同學對視了半晌，忽然爆出了髒話。
「臥槽！！！剛剛延哥說什麼了？」
「我是不是耳聾了？」
「我幻聽了吧！」
「臥槽！！！延哥……」那人看向許知綠那邊：「延哥喜歡許知綠啊！」
程宋也懵住了一會，張口接話：「他還給許知綠當眾表白了呢。」
眾人齊刷刷轉頭,去看當事人。
許知綠這會腦袋一片空白，腦海里一直在循環播放沈斯延剛剛的那句話。
他喜歡她。
他說,他喜歡她？！沈斯延喜歡她許知綠？！
她腦袋空白了許久，到沈斯延折返回來，把筷子遞給她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
她怔怔地看著沈斯延。
沈斯延低頭,「看我做什麼？」
他問：「不吃了？」
許知綠直勾勾望著他：「你剛剛說什麼了？」
沈斯延神色一頓，低頭望著她：「沒聽清？」
許知綠抿唇不說話。
她偏頭：「你私底下開玩笑可以,但你別弄得全校皆知行嗎。」
她不想聽到這種玩笑。
沈斯延怔了下，苦笑問：「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難道不是？」
許知綠接過筷子，低頭吃飯：「你我都知道這是玩笑。」
沈斯延頓了頓,低低說了句：「不是玩笑。」
許知綠一頓。
他壓著聲調，像是貼靠在她耳邊一樣：「如果你覺得這是困擾,那以後不說了,抱歉。」
他聲線清冽，此刻卻很低很低,聽得不那麼真切，「沒經過你同意跟大家說了。」
「……」
許知綠怔了許久，才垂下眼：「我要吃飯了。」
沈斯延沒再說話：「吃吧，我不說了。」
「嗯。」
當天下午，沈斯延當眾給許知綠表白的事，不意外地傳開了。
學校貼吧，乃至於同學在洗手間亦或者是其他地方遇到許知綠時候，都忍不住回頭看她，然後湊一起竊竊私語。
辛安安聽到時候，更是震驚不已。
反反覆覆問了許知綠好幾遍：「沈斯延真的跟你表白了？」
「開玩笑的。」
辛安安哽了下，激動道：「可我看大家討論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的啊。」
許知綠：「……那是大家太天真了。」
聞言，辛安安翻了個白眼：「不是，你怎麼就不相信沈斯延會和你表白啊？」
許知綠沉默了幾秒，抬眸看她：「你相信？」
兩人無聲對視。
一時間，辛安安也說不出話。
她安靜了片刻：「雖然是有點驚訝，但我其實感覺出來他是喜歡你的。他以前也對你挺好，但最近好的有點過分，你自己沒發現嗎？」
許知綠沒吭聲。
她發現了，可同樣覺得奇怪。
她這段時間都在想沈斯延的反常行為，是抽風了呢還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一下子態度轉變會那麼大，到中午的那幾句話蹦出來，許知綠有了答案。
他可能腦子不正常了。
不是抽風，是比抽風更嚴重的神經錯亂。
她完全不相信，沈斯延會喜歡她。
一個上一世沒有半點表示的人，為什麼這一世會喜歡自己？許知綠絞盡腦汁想，也沒有想到答案。最後，她只能往壞處想，也就是神經錯亂這個壞處。
要麼，就是沈斯延是真的在開玩笑，要麼……就神經錯亂一個可能性了。
許知綠自我安慰。
辛安安看她沉默的樣子，拉了拉她衣服：「知綠，你聽沒聽我說話？」
「聽了。」
許知綠垂下眸：「但你想多了，他只是在開玩笑。」
辛安安一哽，不可置信看她：「開玩笑？」
「嗯。」許知綠一臉正色：「你想想，一個之前一點都不喜歡我的人，突然說喜歡我，不是開玩笑是什麼？」
這話一出來，辛安安也沉默了。
說實話，她也覺得很怪。但她不覺得沈斯延是在開玩笑。
可片刻功夫吧，她又找不出合適的理由來證明沈斯延不是在開玩笑。她不是當事人，沒辦法百分之百確定。
兩人無聲對視。
許知綠倏然一笑：「你看，你也覺得是驚訝的。」
辛安安嘴唇翕動，側目盯著她：「那你……心裡有過高興嗎？」
許知綠沉默。
辛安安連忙「啊」了聲：「我亂說的，你別在意啊知綠。」
她慌亂說：「我們不喜歡他了的！」
聞言，許知綠被她逗笑。
她無聲地彎了彎唇，看向窗外映入眼帘的景色，輕聲道：「嗯，你說得對。」
辛安安盯著她看了會，低聲說：「那……以後讓沈斯延別開這種玩笑。」
許知綠笑：「好。」
辛安安看她一臉不想多說的樣子，也不再說這件事了。
她快速給許知綠岔開話題，開始說些有趣的事。
晚自習，沈斯延照常坐在許知綠旁邊。
他下午被喊出去打了球，打完球後應該是匆匆忙忙去洗了澡，這會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他坐下時候，有一陣風，把這股味道帶到了許知綠這邊。
她側目，往旁邊看了眼。
對著她目光，沈斯延頓了下：「我吵到你了？」
許知綠搖頭，就這麼定定的看著他。
「沈斯延。」
沈斯延頷首：「怎麼了。」
許知綠抿唇：「以後別開那種玩笑了。」
她深呼吸了下：「這次我就不生氣了，以後你再開這種玩笑……」
「不是。」
還沒等她說完，沈斯延便先打斷了她。他目光灼灼地望著許知綠，被她給逗笑：「你以為我在開玩笑？」
許知綠坦蕩蕩地望著他：「你自己覺得呢。」
沈斯延張了張嘴：「我沒有開玩笑。」
怕影響到其他同學學習，他壓低了聲音，在許知綠耳畔一字一句說：「我中午說的話，不是開玩笑。」
許知綠愣怔住。
幾秒後，她反應過來，皺著眉頭看他：「你――」
「我什麼？」
沈斯延坦蕩又直接：「喜歡你，不能喜歡？」
「……」
許知綠啞口無言。
不知道為什麼，被他這麼一說，她反倒是覺得這事好像是自己的問題了。
不對。
許知綠連忙反應過來，這怎麼可能是她自己的問題呢！
她瞪大眼看著沈斯延：「你――」
「我什麼？」
沈斯延自覺接話：「我認真的。」
他翻開面前的課本，淡淡說：「我知道，高中生不能談戀愛嘛。沒事，我們等畢業再談。」
許知綠噎住，她想也沒想，惱羞成怒反駁了一句：「誰要和你談戀愛了？」
「……」
話音一落，晚自習的同學齊刷刷轉頭看向兩人。
對著同學們八卦的目光，許知綠憋了憋，丟下一句：「你今晚別和我說話。」
沈斯延被她氣笑。
他勾了勾唇角，頷首道：「行。」
他說：「我用意念領會你說的。」
許知綠：「……」
她氣不過，用餘光看了眼旁邊的人，磨了磨牙，不得不強迫自己忽視掉。
這人真的不正常。
之後的幾天，沈斯延似乎還想要聊聊關於喜歡這件事，但許知綠完全拒絕。
她油鹽不進，只要沈斯延一提起這個話題，許知綠要麼是不說話，要麼直接轉身走人。
在這個階段，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去想這件事，只想逃避。
許知綠知道自己性格不行，但有些事，又無法自控。
她根本改變不了自己原有的個性。
一眨眼功夫，就到了農曆新年。
許知綠和親戚的關係都非常一般，就是正常的交流。
她成績一直都好，也沒人操心這個事。
許知綠跟著走了兩天親，便留在了家裡看書。
還有三個多月的時間，她需要更抓緊一點。
學著學著，許知綠莫名想到了沈斯延。
她發現，沈斯延比她聰明多了。
一年不到的時間，沈斯延已經從倒數第一，成功到了年級一百名以內。
雖然一百名內沒什麼了不起的，但對比他之前的成績而言，這真的是讓所有人都跌破眼鏡。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是每一次都進步那麼幾十名上百名，分數好像永遠都在前進那麼十幾分二十分，每一個科目都保持著一樣的頻率。
要不是許知綠知道他本身成績差，她都要懷疑那個分數是不是沈斯延故意考的，為什麼每次都能那麼的剛好。
想著想著，她還走神了。
一側的手機震動著。
許知綠拿起來一看，是沈斯延發來的消息。
過年這幾天，沈斯延回了他爺爺奶奶家，也沒在隔壁。
沈斯延：在家嗎？
許知綠：嗯。
沈斯延：來不來我家？
許知綠垂眸看了會：沈阿姨在家嗎，我去給她拜個年。
沈斯延：我媽不在，就我一個人回來了。
許知綠還沒來得及回復，他繼續問：過來嗎？
許知綠：有事就過去。
沈斯延：拿禮物，過來。
隔著屏幕，許知綠莫名還感受到了他的霸道。
她轉頭看著一側給沈曼他們準備的小禮物，思忖了會還是去了。
劉姨新年也放假了，許知綠一個人在家，直接換了鞋往外走，沒人攔著。
她過去時候，隔壁的門是敞開的。
許知綠還是敲了敲，這才往裡走。
沈斯延穿了個黑色的連帽衛衣，看上去好像沉穩了一點點。
她不經意地多看了兩眼。
沈斯延轉頭看她：「站那做什麼？關門進來。」
許知綠「哦」了聲，往前走了兩步。
「冷不冷？」
許知綠點頭：「有一點，你剛回來？」
沈斯延應了聲，把一側的東西拿給她：「新年禮物。」
許知綠垂眸看了眼：「謝謝。」
她抿了下唇：「這是我給你和沈阿姨他們的。」
沈斯延好奇看了眼：「給我的還是給我媽的？」
「……」許知綠對他無語，低聲道：「都有。」
聞言，沈斯延笑了。
他接過，淺聲道：「謝謝。」
許知綠偏頭，輕輕地應了聲。
客廳里安靜了會，沈斯延側目看她：「時間還早，你今天有什麼安排嗎？」
許知綠搖頭。
沈斯延看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許知綠想也不想的拒絕：「不去，太冷了。」
沈斯延：「……」
他也不勉強，點了點頭說：「那行，在家玩？」
許知綠無語看他：「沒什麼好玩的，我打算要回去看書。」
沈斯延眼皮跳跳，有點兒無奈：「過年看什麼書，讓自己放鬆放鬆。」
許知綠哽了下，看向他：「還有幾個月就高考了。」
沈斯延「哦」了聲：「緊張？」
許知綠也不是緊張，她就是不想和沈斯延單獨相處。
沒有為什麼。
沈斯延盯著她看了會，笑了笑：「許知綠。」
許知綠看他，目光澄澈。
沈斯延低著頭，想了想說：「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
對著他幽深的瞳眸，許知綠呼吸一滯，嘴唇動了動：「你要說什麼？」
沈斯延安靜了幾秒，低聲問：「考完書有什麼打算？」
許知綠已經做好了他要提那件事的準備了，猝不及防聽到這麼一句，她還有點沒回過神來。
「啊？」
她怔松著：「你說什麼？」
沈斯延一頓，低頭看著她：「高考結束後，有什麼準備？」
許知綠安靜了會：「暫時沒想好，可能會找個工作吧。」
沈斯延瞭然：「打算從家裡搬出去了？」
「對。」
許知綠道：「過段時間我就十八歲了，可以搬了。」
沈斯延沒再說什麼。
他沉思了會，只叮囑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說。」
許知綠看他一會，點頭答應。
這話題，莫名其妙就過去了。
高三的寒假特別的短，就那麼十幾天的時間，他們又開學了。
最後一個學期，大家變得更緊張了。
再沒有時間去和同學八卦，也沒有心思去東想西想。所有高中生的目標，都是考個好成績，讀個好大學。
許知綠和沈斯延恢復了和以往一樣的相處方式，但又好像有點改變。
沈斯延對她，有時候會表現的很明顯。
偶然間，也會有一兩句特別的話蹦出來。
許知綠不知道他是無意還是有心，他沒再直白說開，她就沒問。
兩人就這麼默契的相處下去。
快要高考前，許知佳出了個車禍。
接到電話的時候，許知綠正好在晚自習的時候。
電話是許父的助理給她打的，一般情況下，他們很少會主動聯繫她。
許知綠壓著聲音接通。
那邊傳來助理冷靜的聲音，把許知佳情況給說了一遍，說來接她去醫院。
許知佳晚上和朋友出去玩，但誰也不知道，她的朋友是在崎嶇山路飆車的人。
因為意外，騎車的人撞到了東西，許知佳被甩了出去，失血過多被送進了醫院，而那位騎車的人，當場去世。
許知綠到醫院時候，許知佳已經進手術室了。
許知佳因失血過多，極需輸血。
許知綠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許母給拉到了醫生那邊。
「這是我女兒，血型肯定和她妹妹一樣，你快抽她的。」
沈曼和沈斯延恰好也趕到，聽到這話時候，沈斯延直接出聲：「佩姨！」
他看向許知綠：「您不問問許知綠意見嗎？」
許母皺眉，眼睛紅紅地看向沈斯延：「問什麼？」
她說：「我養大她，難道她不應該給她妹妹輸血嗎？」
聞言，沈斯延也顧不上禮貌了。
他冷笑了聲：「是，你們是給了許知綠吃穿住行，可你們有一點關心她嗎？」
「您也說她和許知佳是姐妹，那為什麼，您對她的態度卻和許知佳截然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