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除去對手
「這麼多學徒,到時候選的仵作得多少?仵作越多,那不是死的人更多麼。」
「怎麼我看到人群里還有個女娃子?」
「還真是,這曾仵作越老越糊塗了,怎麼收女子當仵作學徒。」
「好男走到縣,好女不出院,她一個姑娘家出來學什麼仵作?」
「可不是麼,仵作本就是和陰司打交道,義莊陰氣也重,女子當仵作,到時候義莊的陰氣就更嚴重了,指不定還會屍變呢。」
「女人能學得會什麼驗屍,要是她當上了仵作,以後我們縣的冤案錯案啊,會越來越多咯!」
「是啊,她若是當上了仵作,我就立刻帶著全家去投靠隔壁縣二姨婆。」
「哎~」
非議猶如一根根刺往陳鳶扎去,同行之人皆朝她打量。
卻發現小姑娘表情淡然,沒有任何難堪、痛苦、不甘之色,讓大傢伙兒不由懷疑她的耳聾之症是否又犯了。
當事人沒有反應,眾人也看不成好戲,只能沉默著繼續往前趕路。
大家腳程不慢,又有衙役開道,沒有任何不長眼的人來添亂,出城門很是順利,不到兩刻鐘就到了縣郊義莊。
義莊大多修建在郊區無人居住的偏僻角落,一般都是面朝北的山腳背陰處,這也符合陰宅的選址。
威宇縣義莊,也不列外。
此刻烈日當空,酷熱難當的眾人被曬得皮膚又燙又癢,一進了義莊大門,就宛如被淋上了一桶冰水,熱氣瞬間消散。
滾滾襲來的寒氣,似是伴著陰風陣陣,不少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止不住在心中搬來滿天神佛保佑自己。
長這麼大還沒來過義莊的人,心中不住嘀咕,這也太邪門了,莫非世上當真有鬼怪不成,不然一步之隔,哪裡那麼恰好牆外酷暑、牆內陰森的?
因這解釋不了的詭異情況,打退堂鼓的人不少。
李德隆也有些害怕,悄悄抬眼去找陳鳶,她現在恐怕嚇得站都站不穩了,不知道會不會尋求自己保護。
這個死丫頭一直和爹娘作對,他怎麼可能幫她,他只想看她驚恐之下像條狗一般哀求自己,看她的笑話,馴服她乖乖回家。
卻發現她並沒有在人群中找人,而是看向了義莊大堂的門。
他也隨之望去。
一個邋裡邋遢的跛腳中年漢子,頭髮遮擋了半邊臉,看不真切長相,或許是常年駐守義莊的原因,露出的眼神很是陰鬱。
他身上有一股難聞的味道,隨著他走近,眾人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他一瘸一拐的走出來,看到曾仵作也不打招呼,只是指了指屋內,「都準備好了。」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知道這跛腳怪人給他們準備了什麼樣可怕的場景。
曾仵作點點頭,也不從滑竿上下來,直接說道,「他是守義莊的,你們叫他莊叔便好。今晚,你們要在這裡呆一晚上,趁著現在日頭大,先跟他進去逛逛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願意先進屋。
曾仵作表情有些難看,「怎麼,都到義莊大門口了,你們都不敢進去?」
誰也不敢和考官較勁兒,倒是都轉頭看向了靜立在一側的小姑娘。
看得不想再當出頭鳥的陳鳶一陣莫名。
曾仵作唇角微微提起,「你們一群男人不敢先進去,想讓人家小姑娘先進去?」
男人們臉上止不住燥意,一個黝黑皮膚的圓臉男人道,「她不是會畫骨頭麼,讓她先進去吧。」
「不是我連一個女人都不如,我是害怕她身上有陰司孽債,萬一她罪孽重,進去之後引得屍變可怎麼辦?我可不想沾惹不乾不淨的官司。」
他一開口,旁的人也有了思路,十多個男人比一群鴨子還能說,「我們是男人,陽氣重,她是女人本身就陰氣重,讓她來,對我們本就不利。」
又有一人道,「要麼她先進去,呆上半個時辰,裡面沒有屍變,我們才相信她兩手乾淨,沒有牽扯命案。
要麼就讓她走,一個女人來義莊本就是搗亂,我承認她有些本事,但女人就是女人,女為陰,在家才是正道,唯有我們男子的陽氣才能鎮住義莊裡的陰氣。」
李德隆也想起了二叔的叮囑,怎能放過這次機會,「妹妹,你為了當仵作,把你壓箱底的本事都畫出來了,再留在此處就是給大家添亂了,現在還是白日,到了晚上,裡頭指不定多可怕。」
原本陳鳶只是不想再次當出頭鳥,才沒率先進大堂,沒想到進個門而已,還被人搞了一出封建迷信來攻擊自己。
這些男人都害怕義莊?
她才不信。
大抵是想藉助個別人害怕的情緒,又用半路上聽來的路人非議,想趁機趕走她罷了。
李德隆還為了曾仵作放棄自己,故意說人體解剖圖是她唯一會的東西……
三人成虎,她還開不了口辯駁,不能讓他們再說下去了。
他們不就是仗著自己不會說話,又覺得她一個小姑娘,不敢在義莊裡與屍體相伴半個時辰,想逼走她這個可能的競爭對手麼。
陳鳶轉過身,對曾仵作抱拳施禮後,指了指義莊大堂,然後點了點頭。
曾仵作摸了摸發白的鬍鬚,「你是說,你願意進去?」
陳鳶再次點頭。
李德隆暗笑,她肯定不敢,現在不過死要面子而已,看她一會兒怎麼圓場。
曾仵作不明顯的掃了一眼眾人,「那你可能在裡面獨自呆上半個時辰?」
陳鳶自是點頭,屍體一點都不可怕,害人的從來都是人。
「行,你且進去呆上半個時辰,我會讓莊叔關上大堂的門,半個時辰後再給你打開。」
陳鳶點頭,轉身上了台階,在眾人的凝視下,毫不遲疑的進了義莊大堂。
「她竟然真的進去了!」
「怎麼有膽子這麼大的女子。」
「這就膽大了?白天而已,若是晚上,我不信她敢一個人進去呆半個時辰。」
「那等她出來後,你進去呆上半個時辰唄……」
莊叔不管眾人議論,如曾仵作所說,在她身後關上了大堂的門。
最後的光線也被大門擋在外頭,外面眾人只覺得小姑娘像是被黑暗中的巨獸吞噬入肚了一般。
曾仵作嘆了一口氣,望著眼神各異的人。
沉聲道,「你們也都看好了,若是沒有發生屍變,以後你們就不要口口聲聲把屍變、陰氣掛在嘴上。
你們是來學仵作驗屍之法的,不是來學儺公神婆驅邪捉鬼之術的,我們敬鬼神尊逝者,為枉死者討回公道是做好事,何須畏懼鬼力亂神。」
「是,曾仵作說的是!」
「緊聽曾仵作的教誨。」
眾人皆是俯首稱是,幾人出自真心便聽不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