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鼓足勇氣詢問,「陳仵作,關於腸胃排空時間的推測,你到底有沒有把握?」
「有。」
陳鳶回答得萬分篤定。
「既然我表哥還沒死,你們就趕緊出去找他呀,還楞在這裡作甚!」魯妙語沉浸在自己的喜悅里,轉身對李政道,「李總旗,借你信鴿一用。」
錦衣衛的信鴿哪兒能外借。
真是任性的京城小姐。
也不知道她敢不敢在京城問京城的錦衣衛借信鴿。
李政心下為難,面上不顯的問道,「不知魯小姐借用信鴿作甚。」
別人都怕錦衣衛,魯妙語卻不怕這偏遠地頭的錦衣衛,她朝他借個東西還問東問西,也不看自己是什麼東西。
這麼好的機會,也不曉得討好她,一輩子也沒機會調入京城辦事。
表哥沒死,魯妙語的精神氣兒又回來了,嬌眉一擰,「我要用,你就說借不借吧?」
李政賠笑道,「哪怕是衛所內的錦衣衛要用信鴿,也得說明用處申請才行,魯小姐……」
魯妙語不耐的晃了晃腦袋,「我又不是你們衛所的錦衣衛,你管得著我麼?」
眾人心裡禁不住吐槽,你還曉得你不是雙魚衛所的錦衣衛呀!
錦衣衛只聽從皇帝命令,衛所所有東西都為皇帝所用。
哪怕是縣主、郡主、公主在此,都沒資格要求錦衣衛借信鴿一用。
更別說魯妙語壓根兒就沒有封號在身,她這樣的貴女,除了出生能看,大家給她背後的家族面子敬著哄著捧著,事關國家大事的規定,誰敢為她破規矩?
哪怕要借用,私底下借用還能通融一下。
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要,誰敢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借給她用?
李政被魯妙語嬌蠻的行徑整無語了,京城的貴小姐竟如此無腦,魯家是準備把她嫁給仇人之子麼?
「魯小姐,實在抱歉,李某無法滿足你的要求。」
李政一直對她的要求無不答應,魯妙語沒想到會被他拒絕,有些下不來台,暗恨鄉下地方的人一個個都不識抬舉。
「你竟然不答應,你若耽擱我告訴家人表哥還活著的事,氣著了誰,到時候你負責得起麼?」
李政冷冷一笑,並不搭理她。
以掌輕撫繡春刀刀柄,脊背挺直,渾身氣勢大變,眼神犀利的掃著眾人,「即刻起,所有人不得離開義莊。」
「這……」
官吏們慌了神,雖然他們都知道李政為何如此說,但他們身上的公務也耽擱不得。
「縣衙政務怎麼辦?」
「我手裡還有好幾個案子要審。」
「我還得去催鄉紳上稅呢。」
「馬上中秋,縣裡的迎神節,各村各鎮的活動都要找我審批,若是耽擱了,影響明年糧食收成,我怕是難辭其咎。」
魯妙語察覺到不妙,覺得李政就是殺雞儆猴,轉身就走,大不了她出去找別的錦衣衛威逼利誘借信鴿便是。
她就不信嶺南這破地方的人,一個個都像陳鳶、李政一樣像茅坑裡的石頭又硬又臭。
「攔住她。」
守在義莊前廳外的錦衣衛,上前攔住魯妙語。
「你敢攔我?你憑什麼攔我?」魯妙語火冒三丈,這樣偏僻窮困的小地方,果然出蠻子,一點不知道給她面子。
倍感受辱的魯小姐指著李政威脅,「我家人要是氣出個好歹,你就完了!」
陳鳶為魯妙語的勇氣感到驚嘆,誰給她膽子對錦衣衛總旗吆五喝六的。
縱使遠在嶺南偏僻之地,但李政也做到了總旗之位。
今上把錦衣衛嚴嚴實實的掌握在手中,通過錦衣衛指揮使將之管理甚嚴。
若不得這兩位賞識允許,李政哪裡可能得到提拔。
陳鳶不過通過民間傳言、衙門消息,以及幾次與錦衣衛打交道就能察覺到這些情況。魯妙語在京城,家中人就一點不給她講錦衣衛的情況麼?
錦衣衛拉下馬的人多的去了,魯妙語難道忘記自己祖父是如何當上太子太傅的麼?
若不是前太子被錦衣衛找來的證據廢掉了,她祖父能當上現太子的太子太傅?
果然,李政一點也沒給魯妙語面子,「魯小姐,昨晚最後一個看到嚴大人的人就是你,此刻,你又要向外傳遞消息,李某合理懷疑你與嚴大人失蹤一案有關,請你跟我走一趟。」
魯妙語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那雙總是頂在腦門上的眼,「你,你想對本小姐做什麼?」
「帶走。」
「是。」
攔著魯妙語的錦衣衛聽命上前,一左一右拷住魯妙語就往外拖。
魯妙語何曾受過這樣的苛待,被外人觸碰已然是對貴女的侮辱了,若她被錦衣衛拖走審問的事傳到京城,她這輩子都完了!
「放開我,你不能這麼對我,等我回京,一定告訴祖父!不,等我表哥回來,我就能讓你好看!放開我。」
李政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面向縣衙的官吏。
「各位大人,你們可以選擇在義莊辦差。也可以選擇帶兩個錦衣衛在身邊,不管吃飯、如廁、辦差、和女人睡覺都不能支開他們,一旦你們有甩開錦衣衛的行為,只能麻煩諸位像魯小姐一樣跟我們走一趟了。」
官吏們平時和錦衣衛甚少打交道,沒人愛和錦衣衛過從甚密,都怕被同僚懷疑向錦衣衛打了小報告。
錦衣衛的工作是監督官吏,又不是和他們共同辦差,所以他們對雙魚衛所的李政也不是那麼了解。
此刻,他們了解了,這人連太子太傅的面子都不給,他們哪裡敢和他對著幹。
「我就在這裡辦差吧。」
「我也是。」
「俺也一樣。」
知縣大人吱吱嗚嗚,「本官……我還是得回縣衙。」
縣尉,「我也得回縣衙。」
有些官吏的差事並不需要回衙門,知縣、縣尉、縣丞、主簿卻不得不回縣衙。
李政沒有否決,「我想幾位大人身邊,應該沒有錦衣衛不能看、不能聽的事吧?」
「沒有沒有沒有!」
幾個人把腦袋晃成了撥浪鼓,看上去還挺有幾分滑稽。
「陳仵作,驗屍結束了麼?」
李政的行為,在意料之中,但陳鳶還是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但不信他又能如何?
她也反抗不了,「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