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聽著這些話有些受不住，連忙又認真地看了一眼，臉上閃過一些憤怒，最後化成了苦笑：「可能是我看錯了。」
此時她的眼眶紅得不能再紅，又看著諾兒問：「昨天晚上睡得好嗎？有沒有想娘親了？」
諾兒乖巧地點了點頭：「想了。」
這短短的兩個字讓蔣氏幾乎淚奔。
她的聲音帶著些哽咽，開口：「只是沒有辦法，娘也沒有辦法。家中的哥哥姐姐都需要照顧，你是最聰明的一個。」
「老老實實地跟著嬸嬸，聽嬸嬸的話。」
「娘親得了空，還會來看你的。」
諾兒也不哭鬧，懂事的點著頭：「我知道的，娘親。」
蔣氏再也說不出任何話，她怕她多說一句，就要把他抱走。
只得急急忙忙把人又塞回了春嬤嬤的懷中。
然後略顯驚慌地出了門。
諾兒那雙大大的眼睛又看向魏薇。
魏薇卻不想再見諾兒。
「抱下去吧。」
她聲音清淡無波。
春嬤嬤盡職盡責地帶著諾兒教他學規矩。
但孩子忘性大，雖然也很聽話，只是過不得多久就又會忘記。
春嬤嬤為了懲罰他，晚飯的時候沒有讓他吃。
半夜的時候他卻偷偷地進了聽風軒。
院子門已經上了鎖，他卻仗著人小，硬是從兩扇門的縫隙中擠了進來。
又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魏薇的床前。
「嬸嬸，我餓了。」
他的聲音帶著委屈，像是一隻被欺負的小狗。
被驚醒了的魏薇有些怔忪。
下意識要喊張嬤嬤去廚房做些吃食送過來。
孟言均跟著她睡了一年，等到了五歲，才搬到了偏房。
可是很快魏薇就感到了不對勁，接著完全清醒。
臉色也瞬間冷了下去。
「諾兒，你知道若是嬸嬸的膽子再小一些，你會把我嚇死的。」
諾兒赤著腳站在她的前面滿臉無措。
他的臉上有些劃傷，可能是擠進來的時候被刮到。
魏薇偏開頭去，喊了一聲：「小巧兒。」
小巧兒急忙跑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地上的諾兒，不由低呼一聲：「你怎麼在這裡？」
魏薇眉頭死死地皺成一團：「問問春嬤嬤是怎麼帶孩子的？出來了都不知道？」
春嬤嬤慌慌張張連外衣都沒有披就沖了進來，臉上有吃驚，也不敢多說，把人給帶走了。
魏薇卻整個晚上都沒有睡。
她不停地想著諾兒被春嬤嬤抱回去的時候，微微張開的嘴巴里，模模糊糊喊了一聲：「娘。」
她看錯了？
或者只是諾兒想娘了？
魏薇簡直夜不能寐。
天快亮了的時候才眯了一會兒，春嬤嬤又急切地過來喊：「少夫人，諾兒發燒了！」
她就再也睡不著了。
孟府後院變得燈火通明。
馬氏和蔣氏過來的時候，魏薇正披著外衣坐在碧藍閣大堂上。
她的臉色很差，眼底都是狂風暴雨。
裡間，春嬤嬤和小月兒正在替他降熱。
蔣氏恨不得立刻衝進去看一看。
魏薇卻冰冷著聲音喊住了她。
「嫂嫂莫著急，我想先問問你們一件事。」
蔣氏卻根本就不想聽她的話，而是帶著質問道：「昨天我看著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發起了燒？」
「諾兒看春嬤嬤的時候明顯很害怕，一定是她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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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薇手中的茶杯被她就那樣丟在了案台上。
「彭」的一聲，蔣氏終於安靜了下去。
「說夠了嗎？嫂嫂？」
她的嘴角還是含著笑，可是誰都能夠看得出來，她已經發怒了。
馬氏立刻上前來打圓場：「你嫂嫂也是心中著急，少夫人莫要和她這個鄉下人一般見識。」
被罵了鄉下人，蔣氏明顯不服氣。
可是在接觸到自家婆婆的眼神之後，到底是死死閉上了嘴巴。
馬氏笑著道：「孩子還小，偶爾有個小病也不用大驚小怪。」
「少夫人，我們能夠理解，也不會錯怪春嬤嬤。」
魏薇低垂著頭勾了勾嘴角。
「姨婆，你們雖然不怪春嬤嬤，可是我卻不能不怪諾兒那個孩子。」
這話一出，讓對面的兩個女人不由瞪起了眼睛。
「少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魏薇道：「我不知道你們在家中的時候是怎麼教那孩子的，讓他的膽子如此大。」
「半夜越過重重阻隔，不聲不響出現在我的床頭，把我嚇得整個晚上都提心弔膽不說。」
「後面被帶回去之後不服春嬤嬤的管教，不管不顧地跑到後院的池塘處，威脅春嬤嬤。」
「最後卻又因為站立不穩而落水！」
「要不是春嬤嬤不顧身子把他救了上來，你們還能看到人嗎？」
她的目光沉沉：「這孩子我教不了。」
「你們把他帶走吧。」
這些話簡直就是晴天霹靂，把人打得措手不及。
蔣氏更是失聲叫道：「不可能！諾兒怎麼會做出這樣得事情來呢？」
「這裡一定有鬼！」
就連馬氏也不再勸阻她，而是也開口道：「這其中必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發生，我要聽聽諾兒怎麼說！」
魏薇點了點頭：「你們心中怎麼想的我當然也知道，只是諾兒這孩子委實是油嘴滑舌，根本就不怎麼老實。」
「這事你們要是同意，不如就交給官府，免得說我孟府故意想要把諾兒怎麼樣了。」
「明明是好心，到時候成了驢肝肺，這可就太傷心了。」
原本馬氏是有點想報官的，可是一聽到魏薇這樣說之後，反而又冷靜了下去。
真要報官，兩方就算是完全得罪了。
諾兒已經成了這樣，她們該吃的虧也吃了，要真是被查出來一切都是諾兒惹出的禍，又該怎麼收場？
馬氏退縮了。
「這事還沒有這樣嚴重，我想要看一看諾兒如今怎麼樣了。」
魏薇擺了擺手，讓她們兩個人去看。
諾兒昏睡在床上，兩邊的臉頰紅通通一片。
一摸，像火似的。
現在還太早，醫館沒有開門。
蔣氏帶著哭腔開口：「怎麼辦？怎麼辦啊？」
馬氏呵斥著：「不是都在想著辦法嗎？」
冰涼的水敷在諾兒的頭上，胳肢窩和各個關節之處。
慢慢地，諾兒的眼睛終於能夠轉動了。
蔣氏驚喜地喊著：「諾兒......諾兒你醒了嗎？」
諾兒的眼睛睜開了，可是卻並不看蔣氏。
他努力地想要找著什麼，口中喃喃地喚著：「娘親。」
「娘在這裡......娘在這裡。」
她死死握住諾兒的手，聲音都快碎了。
諾兒眼帶茫然地看著蔣氏，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