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廚房裡的身影忙忙碌碌。
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身上,為他鍍了一層暖熱。
陸煙倚在門沿,眉眼帶笑地望著廚房裡的人,見他慢條斯理地洗著菜、掌著勺,一派從容和諧的景象。
看了幾秒,陸煙主動問:「你做什麼?」
男人往外瞥了眼,輪廓線條柔和了兩分,他問:「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的挺多。八大菜系,你可以選兩個。」陸煙壓根兒不給周馳機會,直接選擇最難的。
男人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偏過臉認真打量起陸煙。
那張冷白的臉上儘是嬌矜,嘴角還勾著笑,看起來很開心。
看完,周馳漫不經心回:「那有點可惜,我都不會。要不你來?」
陸煙皺眉,抱著胳膊哼哧哼哧走進廚房,嘴上卻不放過周馳:「這都不會?那你答應得那麼爽快,不會是隨便做點來……」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摟進懷裡,一把摁在了流理台,下一秒,男人兩隻手臂圈在兩邊,弓著背懷裡猝不及防的女人。
女人臉上還殘留著詫異,這會兒上半身往後傾,手下意識抓著周馳的衣服怕自己掉下去。
周馳也不慌,就那麼看著她。
欣賞完陸煙的表情,周馳雙臂靠攏了一點,垂著眼皮慢悠悠發問:「你剛剛說什麼?」
被逼得無路可退的陸煙:「……」
「我倆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嗯?」
說到這,男人抬手一把扯掉領帶,而後,男人拿著領帶似笑非笑地握住陸煙的手腕繞了幾圈。
力度很輕,可陸煙掙脫不開。
知道他是故意的,陸煙也不慌,仰起頭盯著那人。
那人深色眸子下全是她的倒影,認真、虔誠而又透著一兩分笑意。
陸煙一怔,一時沒想好該怎麼回應周馳,那話好像也沒個正行。
她回不回都沒什麼區別。
男人卻較了真,大手抬起她的下巴,身軀湊近特別,薄唇覆在她的唇瓣,輕輕問:「怎麼不說話?」
熱氣撲面而來,唇瓣若即若離,一片酥麻。陸煙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哪知,男人眸色一暗,直接扣住她的後腦勺貼了上去。
輾轉反側、肆意妄為,他這人總是給人以沉穩、克制的感受,可真正走進他才會明白,這些都不是完完整整的他。
正想著耳邊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走什麼神,看我。」
陸煙心悸,下意識抬頭。
只見男人半垂著眼皮,臉上掛著耐心,手上動作卻不停。
等到身上一涼,陸煙猛地低頭看自己。
媽的,很好,全沒了。
而他還整整齊齊。
陸煙氣不過,伸手胡亂扯周馳的衣服,等扯得差不多了才夠長手抱住周馳的脖子。
雙腿貼在他身上,自顧自開口:「抱我。」
男人聞言,單手摟住懷裡的人,手一抬,陸煙就被周馳抱在了懷裡,像抱小孩一樣。
姿勢過於羞恥,陸煙一直貼在周馳身上沒敢動。
「還吃不吃?」問這話時男人已經關了火,陸煙見狀,垂著頭湊在周馳耳邊吹了口氣,回:「今天晚上吃你,」
男人神色不變,面不改色接了句:「那行,那我們看看到底誰吃誰。」
陸煙:「……」
一夜無眠,從浴室到臥室再到落地窗,周馳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問:「喜歡落地窗還是浴室?」
「浴室。」她回。
男人頓了半秒,主動替她接下話:「那就浴室和落地窗都來。」
陸煙:「……」
她真懷疑這男人是不是故意的。
既然都決定還問她幹嘛?
陸煙剛開始還能迎合,到後面已經完全沒了力氣,任由周馳擺布。
有好長時間,陸煙都懷疑這男人是不是不會累。
直到凌晨四點半,男人終於停下來,而陸煙早已經被壓榨得沒了力氣。
昏昏沉沉閉上眼,再也提不起精神。
—
翌日,陸煙迷迷糊糊睜開眼,旁邊的位置已經沒了人。
窗外早已明朗,估計是日上竿頭的時辰了。
陸煙掀開被子,瞥了眼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跡忍不住罵了兩句,罵完,陸煙起身下床。
住的是2302,衣櫃裡沒陸煙的衣服,陸煙隨便找了件黑襯衫換上。
襯衫衣擺堪堪打到她腿/根,那雙又白又嫩的長腿明晃晃地裸/露在空氣里。
凌亂的頭髮扎在脖子,襯得脖子白得反光。
陸煙也沒管,隨便扣了幾顆扣子就走了出去,本以為周馳沒在家,沒想到他正站在落地窗打電話。
聽到動靜,男人轉過身看了眼身後,撞見女人的打扮,男人抬起扶了下眼鏡,對裡面的人說了句:「我還有點事,先掛了。」
電話掛斷,周馳抬眼掃向女人,見她準備出門,周馳眉頭一皺,問:「幹嘛去?」
陸煙揚了揚下巴,一臉淡定:「換衣服。」
說著,女人穿著黑襯衫不慌不忙走出2302。
陸煙剛按下密碼,還沒來得及進門身後就多了一道身影。
緊跟著,她被人帶了進去。
砰的一聲傳來,關門的聲音在陸煙耳邊響起。
還沒來得及反應,腰間便多了一股力道,下一秒,陸煙被男人圈在了懷裡。
男人俯身湊到她耳邊問:「故意的?」
說著,男人的大手落在她的後腦勺,抱著她往懷裡摁了一下。
摁完,男人扯了扯陸煙身上的黑襯衫,慢悠悠說了句:「穿著挺好,不用換。」
陸煙防備著周馳,沒讓他有別的動作,她下午還得出門。
周馳見陸煙一臉警惕,忍不住好笑,問:「你防賊?」
陸煙挑眉,哼哼兩聲,回:「你可比賊難防多了。」
周馳好脾氣地揉了揉陸煙的腦袋,沒跟她扯下去,只道:「去換。」
陸煙聞言慢慢推開周馳一個人走進臥室,臥室門沒關,周馳也跟著走了進來。
這還是周馳第一次進陸煙房間,裡面裝修以灰色為主調,偏性/冷淡風,冰冷、沒有溫度。
牆上還掛著一兩張黑色調的照片,照片的人是陸煙。
她站在草原上,背後是連綿起伏的山脈、成群的黑氂牛還有迎風飄揚的風馬旗。
穿著一身棉麻連衣裙,風吹得頭髮到處飛,有幾根落在嘴角,而她波瀾不驚地望著鏡頭。
細看,那雙眼睛裡藏滿了悲涼、無助。
照片右下角有排小字,周馳認真看了一眼,是一串數字——12.5.23.
房間一片沉默,誰都沒說話,只剩下窸窸窣窣換衣服的聲音。
周馳轉過臉看向女人,見她一臉平靜,沒有半點波瀾,周馳主動問:「川西拍的?」
陸煙套好貼身長裙,隨意整理了一下頭髮,等差不多了才抬頭看向周馳說的那張照片。
看完,陸煙面不改回:「嗯。」
「那時候你不是還在英國?」周馳記了下時間,問。
陸煙神色一頓,腦子裡滑過一絲記憶,她確實在英國,還在留學。
只是那前兩天是謝婉君的忌日,她臨時買票回去了。
謝婉君那她每年都去,一次都沒錯過,那次回去,她本來訂的第二天的機票回英國。
沒想到,娛樂新聞爆出白舒有了新男友,正巧陸煙親眼坐實了那個消息。
她看見白舒上了一輛黑色卡宴,而卡宴后座坐的人是……周馳。
她當時想,媒體說錯了。
他不是新男友,是一直在背後的男人。
回去的路上,陸煙在手機上看到了川西的宣傳片,當天下午陸煙就買票跑過去了。
而這張照片是她抵達理塘拍的。
給她拍照的人是個藏族女人,當時她還聽不懂藏語,只見她手舞足蹈地跟她指背後的雪山和風馬旗。
她扭頭一看,風馬旗迎風飄揚、五顏六色、鮮艷奪目,而遠處的雪山高大神聖。
那一刻,她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她忽然明白,人生還有很多事可以做,還有很多人可以去愛。
想到這,陸煙抬了抬眼皮,指著照片說:「我最喜歡的照片。」
周馳重新看向照片,盯著裡面的女人看,女人站在風馬旗下同他對視。
隔著時空,隔著歲月,他好像看到了幾年前的陸煙長什麼樣。
孤獨、絕望而又倔強,向死而生,不畏不懼。
確實像她鎖骨下方的那朵黑玫瑰——你是惡魔,且為我所擁有。
或許外人眼裡,她活得一塌糊塗,而她自己,從未變過。
「很漂亮。」周馳又看了幾眼照片,由衷誇獎。
陸煙已經換好衣服,聽到周馳的話,陸煙繞過床尾走到另一側,接著翻開抽屜,從裡面翻出一個小木箱。
接著,木箱滾到床上,陸煙伸手一抬,裡面的照片全都揚了出來。
周馳順著看過去。
有坐在石階上穿著民族服飾的老太太,有站在亂糟糟的集市,還有挑著擔布滿汗水的中年男人,也有蹲在路邊抽菸的年輕人。
有山川湖海,也有高樓大廈。
她什麼都拍,什麼打動她,她拍什麼。
她的鏡頭有糾結、有猶豫、有掙扎,也有對生活的不滿。
每一張照片下都是她的,都是她的內心寫照,周馳好像能透過這些照片窺探出背後的人是什麼樣。
直到看到最角落的一張,周馳望著上面熟悉的背影,眼睛一眯,心裡藏著的疑惑豁然開朗。
盯了幾秒,周馳笑問:「多久喜歡我的?」
沒等陸煙回應,男人輕啟薄唇,自問自答:「那時候你多大,16歲還是1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