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會穿得有多亮眼，怎麼就這樣來了？」
站在休息室的門口，朴敏英上上下下打量了鄭秀妍。
原本以為友人折騰了一大圈，會打扮得很耀眼，結果就只是一副常見的樣子。
類似於大學時代里一起去圖書館複習的漂亮女朋友。
不會很出挑，卻足夠養眼。
「我只是來看看他，和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這一身衣服也不過是穿給他看，耀眼什麼的沒必要。」
抓了抓自己的袖子，鄭秀妍抿了抿剛剛補好口紅的嘴唇。
在遊樂場裡的那個「手心之吻」發生時，她和林夏彥都是「重回學生」的狀態。
她相信對於林夏彥的記憶來說，這一段時間會是印象深刻，而且很有好感的。
所以，今天她動了一點小小的心思，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學會了怎麼打扮自己的大學生，而不是職場上的「鄭總裁」。
「所以呢？你現在不去看看他嗎？」
朴敏英再一次環視四周，深感《Code：Knife》劇組的編劇大人偏心眼。
給準備別人的休息室都是標配，只有鄭秀妍的休息室不一樣，怎麼看怎麼像是林夏彥自己用的房間。
「他現在肯定被人纏著，讓他先忙吧，我去看看書好了。」
與看書比起來，她更喜歡看手機。
不過，這並不妨礙她現在因為林夏彥的緣故而和書多親近一些。
然而，鄭秀妍此時並沒有料到，自己的這個決定會給以後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就在她悠哉悠哉地走過一個個書架，選中了一本《鐘錶館幽靈》的時候，那個曾經很熟悉的聲音在身後悄悄地「炸」開了。
「你現在喜歡看這種書嗎？」
金泰妍的聲音從來就不清亮，不寬的粗嗓中揉著一點感性的沙啞。
對於鄭秀妍來說，想要認出來這個聲音，實在是太容易了。
把非正式和非公開的場合，哪怕是練習室也都算上，天知道她們九個人一起唱過多少歌。
此刻金泰妍的聲音，像是舉著盾牌謹慎地邁著步子，卻又不敢把盾牌伸出去，怕真的撞到了面前的這個人。
取書的動作短暫地停頓了一下，鄭秀妍把這本林夏彥的老師寫的書從書架上拿出來，動作慢得像是電影裡的慢放鏡頭。
她想到過今天可能會遇見S.M公司的人。
哪怕不以林夏彥的聲名來看，只看那部《Code：Knife》，那位金社長都不可能放掉這個場合。
可是，她沒有想過會遇到金泰妍。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判斷，只不過她拒絕去往這個方向思考。
一個不再做藝人，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時間。
另一個終於開始solo，去唱自己喜歡的歌。
這兩條平行的線在今天打了一個波紋，碰了一下彼此。
平復了一下呼吸，轉過身，鄭秀妍的目光輕輕地推到了金泰妍面前。
金泰妍緊繃的肩膀稍稍放鬆了。
兩個人站在書架前，相互打量著對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鄭秀妍學會了林夏彥那種觀察的視線，並不鋒利，也不顯得聰明，只是安靜地把目光推到對方臉上，甚至會讓人覺得焦點不太集中。
金泰妍的眼神有一些複雜。
那些2014年發生的事情，那些不為外界知道的、只屬於她們九個人的秘密，跑馬燈一樣從眼前划過，最後變成了一次深長的眨眼。
再睜開眼時，恰好看到了鄭秀妍把書抱在懷裡的動作。
原來，感到心裡緊張的並不只是自己。
「你胖了。」
「太瘦了。」
同時開口，鄭秀妍看到了金泰妍稍顯空蕩蕩的腰間，金泰妍看到了鄭秀妍有幾分圓潤起來的面頰。
雖然鄭秀妍的身材管理一直都很嚴格，但現在這種不是藝人的生活給了她不少自由可以好好保養自己，所以在金泰妍這個曾經藝人時期朝夕相處的人看來，她的確「胖」了。
那種健康的圓潤，顯得身材更好了。
而金泰妍現在這個時候正是有些辛苦的時候。
微微仰著一點下巴，鄭秀妍挑眉看著金泰妍，輕輕撇了一下嘴角。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眉毛。」
像極了林夏彥面無表情說玩笑話時的樣子，鄭秀妍似乎在介意面前這位舊人說自己「胖」。
嘴角的線條稍作一下抽動，金泰妍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再重新抬起頭，眼睛比剛才睜大了不少。
「你……快30歲了，穿得像個20歲出頭的大學生。」
過了許久以後，金泰妍慢慢收回了瞳孔，同樣沒有多少表情，從牙縫裡呲出來了一句話。
「你比我年齡還大，自己一個人穿著顯大腿的打歌服和伴舞在電視屏幕上又唱又跳，真是厲害呢。」
隨手翻了翻書，鄭秀妍轉身走向放在窗邊位置用來供人閱讀的那些桌椅。
在她的身後，金泰妍張了張口，最後眨巴著眼睛，咬著牙又閉上了。
如果在以前，她會跟上去，追著不放再吵幾句。
可是現在，她也只能站在原地。
說起來，眼下這個情況已經足夠好了，不用再想更多的了。
金泰妍放鬆了全身繃起來的線條，抬起了腳尖，準備離開。
目光卻撞上了鄭秀妍正在回頭看她。
一言不發，只是回頭看著，一直到金泰妍發現，然後再轉回去繼續走。
現實里的許多事情都無法被改變，回不到過去是必然的。
今天也只是時光中的一道縫隙，就像小說里一篇小小的番外，對於主線劇情沒有任何影響。
但是，總會有人願意去翻閱那一篇番外。
不再是故事的一分子，卻會在某一個時候短暫地成為這個故事的讀者。
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金泰妍抬起腳步，跟上了鄭秀妍的身影。
「吃黃瓜嗎？我請你。」
金泰妍沉悶的聲音漸漸模糊，飄遠了。
靠著另一列的書架，李順圭抿住嘴，揉了揉眼睛。
「李小姐怎麼站在這裡？是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嗎？真是很抱歉，今天太忙亂了，有什麼需要請告訴我。」
緒方真綾路過書架，發現了這個私下裡看起來很安靜的人。
「沒有沒有，都很好，謝謝你。」
李順圭微微頷首回禮，腦海里卻打了一個激靈。
鄭秀妍今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等一下……
驀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李順圭感覺自己發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目前也只是存在一些可能性的秘密。
「緒方小姐，方便告訴我今天〈Code：Knife〉劇組都有誰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