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津寒面上平靜,聲音也不疾不徐。
談青檸卻硬是從裡面聽出了一絲委屈又可憐的意味。
有點想笑。
她將那散發著刺鼻酸味的小碗拿開,瞪了他一眼,「不許吃了。」
「我去什麼東西這麼酸啊?」對面的蘇檬後知後覺嗅嗅了鼻子。
談青檸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不小心倒多了。」
旁邊的孫曉早將一切看在眼裡,在心裡白了一眼不懂眼色的舍友。
白津寒靜靜看著談青檸將飄滿酸味的面端到一旁的木柜上,又從那裡拿了一個新的小碗。
青檸將淺口小碗放在白津寒面前,好笑道:「那麼酸,你吃得下去嗎?」
白津寒長睫顫了顫,依舊嘴硬:「吃得下去。」
「然後胃就要不舒服了。」談青檸輕聲哄他,在桌下輕輕碰了碰他的手。
她還記得剛開學時白津寒陪自己吃食堂,只要食物有一點不乾淨他就會拉肚子或是不舒服。
吃那麼多醋,他那個嬌貴的胃怎麼受得了啊?
而且明明是他不停要問舍友,問出來了又自己生悶氣。
氣球轉世嗎?
談青檸突然就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
嘴角剛彎了彎,一隻溫熱的手立即將她的手扣住,變成十指緊握的姿勢。
談青檸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一抬眼,卻見對面三人全都直愣愣地看著他們。
青檸反應過來,臉上不免有些臊意。
「我覺得我們三個像電燈泡。」姚姚喃喃說道。
她低下頭默默吃麵,心裡決定務必要把受到的心靈創傷從食物中彌補回來。
剩下的時間,三人似乎是隔空感應到了酸味,沒有再說什麼刺激白津寒的話,轉而說起學校的趣事。
蘇檬和姚姚都是話多的,反正第二天沒課,兩人邊說邊喝,不知不覺喝了不少酒。
到了晚餐結尾,兩人的臉都染上了紅暈,話也變得更加多而沒有條理起來。
白津寒也喝了酒,無法開車。他打電話找了司機來開車送人。
一行人站在酒店門口,沒等兩分鐘,司機開著白津寒的車從停車場過來了。
「你不用回來了,簽到我幫你搞定!」蘇檬搭著姚姚的肩,笑眯眯地衝著談青檸說。
「是啊青檸,我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有事的話不用回來,反正我沒醉,我看著她們就好。」孫曉也搭腔道。
談青檸看了眼旁邊的白津寒,他的臉色看上去正常,眼神已經有點發飄。
自從她不讓他吃醋,他就改成喝酒了。不會喝醉了吧?
猶豫的短暫時間,她被蘇檬推了一把,順勢跌進白津寒的懷裡。幾乎是瞬間,一雙溫熱的手便扶住她的腰。
她猝不及防,瞪大眼睛向著蘇檬「哎」地叫了一聲。
「好啦,車又不夠坐。看你男朋友也喝了不少,在外面方便一點。」蘇檬眨眨眼,玩笑道:「照顧學弟嘛。」
她笑了笑,最後一個坐進了車。
汽車離開後,談青檸低頭解鎖手機,「那我們打車吧。」
話音落下,一隻溫熱的手掌扣住她凝白纖細的手腕。
「走回去吧,不遠。」白津寒的嗓音帶了點啞,莫名有種溫柔的感覺。
談青檸的心口一跳,抬頭看他,擔心地問:「你可以嗎?頭疼不疼?」
她本也想走回去,卻又擔心他喝多了不舒服。
談青檸今天穿了身黃白格的背帶裙,烏黑的頭髮散落在脊背,夜風吹過,偶爾被帶起幾縷。她本來就是清純可愛的長相,黃白格裙襯得她皮膚越發白皙,氣質乾淨清新。裸露在外面的肩頭泛著瑩瑩光澤,小腿纖細筆直。
白津寒的目光落在胸口若隱若現的紋身,喉頭動了動。
他好想將那層布料扯掉,肆意親吻。
可顯然,這想法非常地不合時宜。
談青檸的眼睛黑白分明,夜幕中波光閃閃,隱約透著對他的關心。嘴唇粉嫩,脖頸細長。
在她的注視下,白津寒的心潮起起伏伏,漲滿了對她熱烈的情愫。
他低頭在談青檸的唇上落下一吻,聲音低啞:「可以,走吧。」
唇上柔軟的觸感一秒即逝,有淡淡的酒氣飄過。
談青檸微微一怔,嘴角翹了翹。
下一秒,她的手被白津寒抓在手裡,十指緊扣。
夏天的晚風帶著微熱,溫柔拂過兩人的臉頰。
市中心的街道車水馬龍,霓虹流光溢彩。
兩人手牽手往公寓的方向走。
談青檸說起自己在網上看的段子,說到興處,忍不住邊笑邊抬頭向身邊人看去。
昏黃路燈在白津寒臉上打下陰影,臉側輪廓越發顯得深邃精緻。
他微微垂眸,嘴角也跟著她的笑聲揚了揚。
目光在朦朧的光影下交錯,有種時光輪迴的感覺。
青檸的心臟「怦怦」直跳,身邊仿佛還是那個安靜清雋的少年。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太美妙的事了吧。
平常的風月雨雪仿佛都帶了情緒,散發著甜蜜愉悅的味道。
夏日夜晚的躁意也被撫平,融融的暖甜在心中慢慢蕩漾開。一圈又一圈,連綿繾綣。
兩人牽著手回了公寓。一路下來,兩人不免都出了層薄汗。
談青檸長髮披肩,更覺得熱,給白津寒泡了杯蜂蜜水便要去洗澡。
她之前在這裡留下了一些日用品和衣服,這次回來倒也方便。
洗好澡出來,白津寒已經不在沙發,茶几上的蜂蜜水也所剩無比,主臥的浴室隱約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想他是在洗澡,談青檸並沒有怎麼在意。
她走進主臥,將洗好的內衣晾曬在陽台,又把自己換下的衣服塞進洗衣機。
剛站起身,不小心卻貼上了一具結實溫熱的身軀。
談青檸嚇了一跳,驚魂未定地轉身:「你屬貓的啊?」
這麼悄無聲息的……
白津寒換上了一套白色的家居服,微濕的頭髮垂下,看上去顯得很少年氣。
他默默盯著談青檸,一雙眼在夜色中暗沉幽深。
談青檸的心跳漏跳了一拍,下意識地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她動了動腳正要出陽台,眼前驀地出現一道陰影。
她抬頭,正好對上白津寒落下的唇。
不同於在外面的蜻蜓點水,這個吻深入而持久,纏綿又激烈。
談青檸腰上的大手力道很緊,被吻得近乎缺氧。
她仰頭,手臂松松摟著白津寒的脖頸,整個人軟得要靠白津寒支撐。
相交的唇齒間瀰漫著清新的檸檬牙膏味,可談青檸卻覺得自己頭暈得猶如醉酒。
恍惚間,她的身子一輕,被白津寒輕輕鬆鬆抱了起來。
白津寒的唇依舊捨不得離開,細細臨摹她唇瓣的弧度。
「抱緊我。」聲音被欲.望氤氳得低啞,像帶了混響音效。
青檸的耳根一熱,乖乖分別用手腳圈住他的脖頸和腰。
白津寒一邊親她一邊抱著人來到了床邊。
伴隨著女生的一聲驚呼,纖瘦脊背觸到了柔軟的床單。
溫熱的唇又急切地覆了上來,反反覆覆和她糾纏,好像永遠也不會厭似的。
從白津寒的動作間,談青檸隱隱察覺出了什麼。
「你是不是喝醉了?」她模模糊糊地小聲問。
他今天,似乎有點過於熱情了。
白津寒微微退開一點,抿唇回答:「沒有喝醉。」
談青檸心中有些懷疑。想起自己不知從哪看來的話,喝醉的人從來不會覺得自己醉。
「檸檸。」白津寒低聲叫她,幽幽的目光中含著複雜的情緒。
「對不起。」他突然道歉。
談青檸一愣,越發覺得他醉了。
「幹嗎說對不起啊?」
「我沒有及時回來找你……」白津寒說著說著,眼睛逐漸泛紅,含著水似的。
是他把談青檸一個人扔在了這裡,還有那麼多人喜歡她。每次想到這些,他的心臟便有如撕裂般地疼痛,排山倒海的懊悔和難受。
「都過去了啊。」談青檸彎了彎唇,手指拂過他發紅的眼尾。
雖然他剛回來的時候,兩人之間的相處確實有點怪異。可現在不是已經好了麼?
「檸檸。」白津寒的神情浮現出一絲倔強和霸道,又低頭親她。
「你喜歡我吧,不要喜歡別人。」含含糊糊的聲音從交纏的唇間泄露出來。
「我喜歡你啊。」談青檸輕聲哄他,手心摸著他腦後短短的發茬。
「不夠。」白津寒的聲音透著一絲執拗,眸色變得更深。
他輕咬她的唇瓣,「再多喜歡我一點,多喜歡我一點吧。」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麼,這聲音聽上去甚至帶了些委屈的意味。
談青檸還沒有想清楚他話里的委屈從何而來,下巴又被他咬了一口。
「你屬狗的啊?」
剛說完,她自己倒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笑什麼?」白津寒懸在她的上方看她,眼神迷濛。
「我想自己一會兒說你屬貓一會兒說你屬狗,所以你應該屬什麼呢?」談青檸邊說邊笑,眼睛因為剛剛的親吻泛著水色,格外得漂亮。
「你知道土味情話要怎麼說嗎?」
「怎麼說?」白津寒痴迷地看著她的臉,完全不會思考了。
「你應該說——屬於你。哈哈哈哈。」談青檸被自己的腦迴路逗樂,笑出聲來。
白津寒怔怔看著她言笑晏晏的臉,只捕捉到了「屬於你」三個字。
「嗯,屬於你。」他重複了一遍,又俯身吻了過來。
談青檸回應著他的吻,越發確定他肯定是喝醉了,還喝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了。
「檸檸,」白津寒的喘氣聲加重,眉頭皺了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我難受。」
談青檸「嗡」地一聲,臉頰漲紅。
「那,那怎麼辦?」
白津寒下頜線繃得很緊,聲音低啞:「可以嗎?」
談青檸愣愣地看著他幽暗的眼睛,咽了下口水:「可,可以。」
白津寒起身,從床頭櫃摸出一個銀色的方形小物。
「你什麼準備的?」談青檸又驚又疑,忍不住扔了個枕頭砸他,「你根本就早有預謀!」
十幾分鐘後,白津寒的額頭冒汗,臉色很難看。
「要不……還是我來?」談青檸弱弱地提議。
她肯定,白津寒在此之前根本就沒看過什麼片子或是書。折騰了這麼久,進展依然為零。
身為一個醫學生,她知道的可比他多多了。
白津寒抿了抿唇,默認了。
談青檸雖然想得理所當然,可試了一下就不願意了。
「好痛。」她眼淚汪汪地要走。
白津寒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將人抓回來,「我也疼。」
他吻住她的唇,低聲安慰。
全身的血脈都在沸騰叫囂,他沒辦法放她走。
這天,他們在彼此給予的疼痛中,一起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