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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2章 豪格之死

2024-08-30 13:46:33 作者: 韭菜東南生
  ……

  即便再是愚笨,聽到河洛會的話,豪格也能明白,那就是河洛會已經是出賣了他,不然不會在見到多鐸之後,就毫無抵抗和反對的放棄了一切,想到河洛會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回京圖謀,整個進城以及包圍睿王府的計劃,河洛會都深度參與,豪格就不寒而慄了-----會不會在這之前,河洛會就已經將計劃通報給了多爾袞多鐸兩兄弟?所以原本應該在海州的多鐸,才會忽然率兵,返回了盛京?

  如果是,那就意味著多爾袞早有準備,也怪不得多爾袞會如此鎮定了,同時的,既然已經有準備,那麼,自己所有的一切,豈不是都在多爾袞的算計之中?

  一瞬間,豪格想要殺河洛會的心思,甚至超過了殺多爾袞!

  他不明白,他最最信任、倚為心腹的河洛會,為什麼會背叛他?

  但此時也顧不上想了,他只能用盡最大的肺活量,大聲的嘶吼,讓那些忠於自己的正藍旗將士沖將進來,殺散兩白旗,以挽回即將頹敗的逆勢,

  但豪格的聲音再大,也無法令王府外面的所有正藍旗都聽到,在呼喊中,除了跟隨他進府的五六十個正藍旗之外,就只有靠近府門出的正藍旗隱隱聽到了,但同時的,河洛會卻厲聲命令他們撤退,這一時令他們無法抉擇。

  「殺!」

  豪格知道,只有將動靜鬧大了,令外面的正藍旗知道,自己有危險,整個形勢才有可能逆轉,於是他拔出腰刀,向堵著府門的多鐸殺去。

  跟在他身後的五六十個正藍旗白甲兵都是他最親信的奴才,此時嚎叫著,隨他一齊衝鋒。

  「不知死活的東西!你也配姓愛新覺羅?上!」

  多鐸臉色蒼白,用刀一指,護衛著他身邊的鑲白旗白甲兵,立刻湧上去迎戰。

  兩白旗和正藍旗相互間的矛盾和怨氣,已經積蓄很久,在這一刻,終於是全面爆發。

  「叮!」

  刀劍相交,喊殺激烈,白色的甲兵和藍色的甲兵激烈對撞,搏命廝殺在一起,其激烈程度,甚至超過了和明軍的搏殺,多鐸帶兵守著府門,護衛多爾袞的王府侍衛從後面襲擊,兩白旗前後夾擊,將豪格連同他身邊的五六十個正藍旗包裹在一起,雖然豪格拼力死戰,但人數相差太多,外面的正藍旗和兩黃旗雖然有八九百人,但在多鐸忽然出現,河洛會臨陣倒戈的情況下,幾乎是毫無抵抗的就聽從了河洛會的命令,默默的從王府前面撤退了。

  豪格孤立無援。

  刀光,血肉,嘶吼,咒罵,慘叫和不甘……

  豪格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十幾個人了。

  「停!」

  不知道什麼時候,多爾袞已經出現在了堂前,望著困獸猶鬥的豪格,他忽然下令。

  刀劍停住了。

  兩白旗將豪格圍在中間,不再進攻。

  豪格激烈喘息,身上都是血,身邊剩下的護衛也多數帶傷,眼見已經是不能支撐了,但他眼神依然不服,眼睛裡滿滿的都是恨。

  「豪格,不要再讓大清勇士繼續為你送死了,扔了刀,投降吧!」多爾袞面無表情,聲音里卻似乎有嘆息。

  豪格瞪著多爾袞,目光裡面似乎是要噴出火。然後,他忽然仰天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大清,哪還有什麼大清?大清不都已經敗在你手裡了嗎?」


  「主子,我們不降,我們和兩白旗血戰到底!」

  豪格身邊的護衛高喊,先是一人,接著十幾個人一起呼喊了起來。

  火把光亮下,一張張帶血猙獰的臉,倒也頗為震撼。

  --豪格雖然性子暴躁,有勇無謀,但對身邊人還是極好的,護衛家奴們都願意為他去死。

  豪格卻仿佛聽不見,他狂笑一陣,忽然止住笑,目光看向多爾袞:「多爾袞,我鬥不過你,你贏了。但若要我扔刀,你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此事到我為止,不要牽連任何人,尤其是我正藍旗的勇士!」

  「好,我答應。」多爾袞點頭。

  豪格倒也乾脆,啪的一聲,就將手中長刀仍在了地上。

  「主子~~~」

  剩餘的正藍旗也都扔了刀,然後齊刷刷的跪在豪格腳下,一起大哭。

  ……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現場的屍體也被清理乾淨,只有濃重的血腥氣依然籠罩整個王府。

  火把卻好像更明亮。

  多爾袞依然站在台階上,豪格站在台下,一如剛才,只是不見了刀光劍影和周邊的護衛白甲兵。

  「多爾袞,你告訴我,河洛會那個狗賊,是什麼時候投靠你的?」豪格咬牙切齒的問。

  他不甘心啊,如果不是河洛會背叛,並且向多爾袞通風報信,令多爾袞及時調回了多鐸和一部分的兩白旗,今晚他肯定就成功了,只要殺了多爾袞,然後進宮向皇上稟報,召集群臣,他就可以成為大清的輔政王,繼而召集兵馬,和明軍死戰,大清即將敗亡的頹勢,一定能挽回。

  都是河洛會這個狗賊!

  「豪格,你應該問,河洛會是什麼時候開始,對你逐漸失望的?」

  多爾袞臉色疲憊,臉上絲毫沒有勝利者的喜悅,眼睛裡反倒滿是嘆息和悲傷。

  豪格被問的一愣,隨即更怒:「這麼說,你們早就有勾結了?」

  多爾袞面無表情:「三年前開始,我就對你的一舉一動,你每日所說的話,每天的盤算計劃,了如指掌!」

  「狗奴才,騙我騙的好慘啊!」

  豪格連連跺腳,大聲哭了出來---血戰沒有哭,失敗沒有哭,但最為倚仗親信心腹,居然是多爾袞的人,這令他不能接受,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失敗了。

  多爾袞嘆息道:「豪格,我給過你機會的,而且不止一次,我希望你和我同心協力,共同將大清的危局支撐起來,可你根本不知道珍惜,一次次的敗壞,最終落到了今日,你的下場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少貓哭耗子,假慈悲,說吧,你要如何處置我?!」

  豪格止住淚,再次怒。

  多爾袞沒有回答,只微微側頭。

  旁邊的黑暗中,蘇克薩哈托著一個木盤走了出來,到了豪格面前,小心翼翼的雙手呈上:「王爺,請吧。」

  ---木盤裡,一酒壺,一酒杯。

  豪格知道,這是鴆酒,喝了就一了百了了。

  「男子漢大丈夫何用鴆酒?」豪格仰天笑,隨即摘了頭盔,狠狠摔在地上,大叫道:「取刀來!」


  蘇克薩哈看向多爾袞。

  多爾袞點頭。

  蘇克薩哈撤下木盤,再一次呈到豪格面前之時,已經是換成了一把鋒利的短匕。

  豪格拿起短匕,手指輕輕試了一下刀鋒,然後雙膝跪在地上,雙手握住短匕,抵在自己的咽喉處,目光看向天,情緒忍不住的就激動了起來,淚水奪眶而出,泣不成聲的喊道:「皇阿瑪,孩子不爭氣,讓你失望了,」隨即又大叫:「河洛會,你這個狗奴才,本王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雙手一用力,嗤的一聲,將短匕插入了咽喉之中,再用力一割、一轉,鮮血立刻噴涌而出,像是噴泉綻放一般。

  ---豪格,幾乎是硬生生的用自己的雙手,割斷了自己的脖子。

  然後,砰的一聲,豪格腦袋歪斜,整個人前撲在地上。

  鮮血咕咕而出,漸漸將台階前變成了一大片的血泊。

  ……

  多爾袞面無表情的看著,眼中絲毫沒有除掉政敵的暢快,只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淒涼。

  或許,不許之後,他也會是如此下場。

  「聖旨到!免肅親王死罪~~~」

  靜寂之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一個宮中的太監,舉著黃帛,提著袍角,急步跑進王府。

  但晚了,豪格已經是死了。

  當見到豪格倒在血泊里,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的時候,那傳旨太監愣了一下,雙眼驚駭,手中的聖旨拿不住,手指一松,登時就掉在了地上。

  ……

  傳旨太監悄無聲息的退走。

  多爾袞依然孤獨的站在台階上,眼神中滿是悲涼---豪格作亂的時候,沒有聖旨,眼見事敗,卻有聖旨忽然來,這其間的意涵,不能不令他心寒。

  腳步聲響,多鐸從後堂轉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張紙,咬著牙,滿是怨氣的遞到多爾袞面前,口中道:「看看吧,這就是你輔佐的好皇帝……」

  多爾袞接過了看。

  原來是冷僧機的供述。

  多爾袞面無表情的看完,然後默默撕成碎片,揉成團,隨手一拋,將其拋灑在這暗夜的冷風裡。

  ……

  後堂里。

  冷僧機被兩個王府侍衛死死按住,他拼力掙扎,叫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啊,我不是要反叛輔政王,而是奉了皇上的密……」

  後面的話,他說不出來了。

  因為站在他身後的蘇克薩哈猛的上前,用手中的弓弦,勒住了他的脖子。

  「吱吱~~」

  冷僧機雙眼暴凸,雙腿亂蹬,很快就沒有了氣息。

  ……

  「都處置了嗎?」

  前堂,火光下,多爾袞和多鐸相對而站,多爾袞問。

  多鐸臉色蒼白,眼神中的不忿很是明顯,恨恨道:「這些事處置不處置又有什麼關係?不如殺進宮去,一了百了,反正現在也沒有人能擋了……」

  「住口!」

  多爾袞臉色一變,斷然喝止:「你真是要斷了我大清最後的生機,令兩黃旗和我血戰,亡了我大清嗎?」


  多鐸這才低下頭,不說話了,但終是不忿,冷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你去哪?」多爾袞問。

  「還能去哪?當然是連夜返回海州!」多鐸停住腳步,但沒有回頭。

  「不如明早再走吧,你回府見見弟福晉和侄兒。」多爾袞眼中湧出感動,兩天一夜的連續疾馳而來,連半個時辰都不到,又要連夜走。其間的辛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軍情緊急,明軍主力隨時都可能出現在海州城下,我須臾不敢停,必須連夜趕回!」多鐸一向驕傲的聲音里,忽然透出了疲憊。一敗再敗,海州已經是退無可退,兵馬不過一萬多,糧草不過一月,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堅持住。

  多爾袞默然點了一下頭,然後忽然道:「海州能守就守,如果不能守。你就帶兵撤回盛京吧。」

  聽到此言,多鐸迴轉身來,目光望著多爾袞:「海州不守,盛京能守嗎?」

  「不能。」

  「那我退回盛京又有什麼意義?」

  多爾袞默了一下,嘆:「守海州,是為了拖延時間,逼迫隆武和我大清談判,如果隆武真是下了狠心,拒絕求和,非是要滅了我建州女真不可,海州也就失去了防守的意義,不但海州,盛京也不能守,我們只能先撤回赫圖阿拉的祖地,憑藉漫長的道路和寒冷的冬季,慢慢和隆武周旋了。」

  --這些都是多爾袞的真心話,他不能和其他任何人說,但必須和自己的弟弟說。

  多鐸笑了,笑容很悲涼,但卻又似乎很堅定,點了一下頭:「我明白了。」

  說完,邁步向外走。

  「十五弟,保重。」多爾袞輕聲告別,和過往不同,他隱隱有一種感覺,似乎這一別,他和多鐸怕是再難相見了,因此,這一聲保重說的極其沉重,聲音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多鐸停住了,默了一下,然後忽然轉身望向多爾袞:「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什麼?」

  「當初在通州營中,派人刺殺你的,不是黃太吉,是我。」多鐸道。

  ---如果在場的還有他人,聽到多鐸此言,一定會驚的跳起來。什麼?當初在通州謀刺睿親王,幾乎置睿親王於死地的幕後指使,居然是多鐸?這怎麼可能?又是什麼原因,一奶同胞,同為一條線上螞蚱的多鐸,要派人刺殺多爾袞呢?

  多鐸以為多爾袞一定會驚異,繼而是憤怒,他也做好了迎接多爾袞憤怒的準備,但令他意外的是,多爾袞聽完之後,非常的平靜,也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只淡淡道:「我知道。」

  「你知道?」多鐸驚異。

  「是。」多爾袞點頭:「我知道,你是為了激勵我,令我奮起奪位,所以才會出此下策,將我置於險地,令我拋下顧忌,和豪格一戰。雖然沒有成功,但卻也成功的獲取到了同情,阻斷了豪格的登基之路,我們兩白旗這些年也才能順利,如果是豪格登基,現在人頭落地的,怕已經是我們兩個了。」

  ---多爾袞的聲音很平靜,充滿了各種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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