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衛家其實不算太小,比柳棠溪前世小時候住的農村的那個家大多了。
衛家有點四合院的樣子,東西南北各有房間。不過,院子大一些,而且不是四面接在一起的。
整個衛家的房間加起來大概有九間。
堂屋一間,堂屋兩側是對稱的。
跟堂屋相通的左側是衛老三和李氏的房間,再往裡還有一間小儲物間,那裡存放著整個衛家的家底。跟堂屋相通的右側是衛大牛和張氏的房間,再往裡是衛大牛六歲的兒子衛伯生和三歲的女兒衛舒蘭的房間。
另外還有兩間房跟堂屋不相通,西面一間,東面一間。
西側是衛二虎和周氏以及他們五歲的女兒衛扶搖的房間,東側是衛寒舟和柳棠溪的房間。
西側旁邊是豬圈和雞圈,豬圈裡養著兩頭豬,雞圈餵了七八隻雞。
北面是廚房。廚房旁邊就是大門,也就是說大門進來就是豬圈。
跟豬圈和雞圈相對的東邊也有一間房,這間房跟整個院子的格調不太一致。
這裡原本是放置雜物的地方,而在衛寒舟開始讀書之後,雜物就被挪到北邊兒以及西邊兒去了,空出來的地方新起了一間屋子作為衛寒舟的書房。
這間房採光極好,坐北朝南,裡面打掃得乾乾淨淨。
平日裡,這一間房子除了衛寒舟旁人是不被允許靠近的。
畢竟,村里能出來一個秀才著實不易,況且還是這種中了頭名年紀尚輕且前途大好的秀才。
對於衛寒舟,一家人都很重視。
柳棠溪雖邁著如同蝸牛一般的步子,但她還是離書房越來越近。
門沒關,柳棠溪能清楚地看到衛寒舟正背脊挺直,垂頭翻閱手上的書。雖看不清楚正臉,但從側面看,衛寒舟臉上的神情很是專注。
忽而,風輕輕吹了進來,衛寒舟長發被微微吹動了一些,單薄的衣裳也泛起了褶皺,貼在了身上。
不得不說,衛寒舟的模樣和身材還是挺出眾的。此刻認真看書的模樣絲毫看不出來是個心術不正的反派,反倒是像一個翩翩佳公子。
柳棠溪正想著呢,衛寒舟突然轉頭看了過來。
要怎麼形容這一雙眼睛呢,一個字,冷。兩個字,很冷。三個字,冷極了。
柳棠溪一點都沒有被抓包的窘迫,臉上的神情很是自然,就像偷看被抓的人不是她一樣。
想到剛醒來那一日,衛寒舟冷著臉跟她說過的話,柳棠溪撇了撇嘴,頗為冷淡地說:「吃飯了。」
說起來,這還是三日來柳棠溪跟衛寒舟說的第一句話。
剛醒過來那一日,柳棠溪意識還不太清醒。這時,衛寒舟冷著臉陰森森地跟她說:「既然是你求著我娘收留你,就別想在擺脫了人牙子之後一走了之。我娘幫了你,也也要遵守約定。想離開可以,但要等我爹病有了起色之後。在此之前,你若是敢跑,我定會去告知官府。若官府不管,我上天入地也會找到你。」
聽到這番話,想到疏離的衛寒舟在不久的將來的確說到做到,對柳棠溪進行了瘋狂的報復。當即,柳棠溪嚇得什麼話都沒敢說。
這三天,柳棠溪一直老老實實在衛家待著,確切說是在自己小屋裡待著,沒敢踏出家門半步。
按照書中的描寫,柳棠溪在成親的當天逃跑,衛老三知道後氣得吐了一口血。畢竟,這二十兩是他家所有的積蓄。如今兒子沒娶著媳婦兒,考試的錢也沒了,他心中很是自責內疚。
接著,衛老三病情就加重了。
沒過三日,衛老三死了。
衛寒舟因此恨極了柳棠溪。
他本想把柳棠溪抓回來,但,當時他忙著自己親爹的喪事,沒來得及去找她。
等衛寒舟忙完,就去打聽了柳棠溪的蹤跡,得知她回到京城去三皇子府做妾,衛寒舟臉色陰沉,但他當下什麼都沒做,只是默默回到家去讀書。
三年後,衛寒舟考中了狀元,在翰林院待了沒多久就因為一手好字以及溜須拍馬的功夫得了老皇帝的青眼。
從此以後,他便開始對付懷恩侯府和三皇子。
想到書中那些風雲詭譎的鬥爭以及衛寒舟陰狠毒辣的性子,柳棠溪這幾日老老實實呆著,生怕一不小心又把衛老三氣到了,更怕衛寒舟把事情全都歸到她的身上。
如今三天過去了,衛老三不僅沒死,聽說病情還緩和了一些。得知了這樣的消息,柳棠溪是既意外又感覺到了一絲輕鬆。
看來,隨著她的介入,這本書的情節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發生改變。
柳棠溪覺得,只要她不逃跑,衛老三就不會被氣死。只要不把衛老三氣死,衛寒舟就不會如同書中一樣把她視作殺父仇人。
等她熬到衛寒舟考上狀元入京,她就能順理成章跟著衛寒舟回到京城侯府了。
不過,跟一個奸佞之臣在一起和跟將來會把她凌遲處死的女主相比,她實在是說不上來哪個更好一些。
但,不管怎樣,當前還是先保住小命要緊。
而且,想到這幾日衛家人對她客氣的態度,若是因為她的離開衛老三如同書中一樣死了,她會愧疚不安。
衛寒舟聽到柳棠溪的話後,冷著一張臉,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看,眼底的情緒讓人看不透。
衛老三沒死這事兒讓柳棠溪對衛寒舟的懼怕減輕了許多,見衛寒舟用這麼冷的眼神盯著她,柳棠溪當即便要離開。
然而,還沒等她轉身,就見衛寒舟朝著她走了過來。
柳棠溪鼓足勇氣,站在原地沒動。
心裡不停安慰自己,她沒做錯事,不怕她!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他的殺父仇人。
衛寒舟越走越近,等走到柳棠溪面前,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臉,又垂眸往下看了一眼。
意識到衛寒舟在看她的胸,柳棠溪臉上泛起來薄薄的紅暈,雙手環胸,看向衛寒舟的眼神里多了一絲警惕和惱怒。
見柳棠溪如此,衛寒舟臉色不變,從容地從柳棠溪身側走出去。
看著衛寒舟淡定的模樣,柳棠溪更氣了,握起來拳頭衝著衛寒舟的背影虛打了一下。然而,剛抬起來胳膊就發現了端倪。
原來,剛剛燒火時不知怎的把一根長約二十公分左右的柳枝弄到衣領交疊的地方了。柳枝的一半沒入衣裳里,壓在胸上,另一半在外面,掀起來的地方甚至能隱約看到裡面白色的裡衣。
因為柳枝非常細小,所以她根本就沒感覺到。
想到剛剛衛寒舟的眼神,柳棠溪臉色頓時大紅,趕緊把柳條抽了出來。
隨後,四下看了看,見院子裡衛寒舟並沒有其他人,柳棠溪輕輕鬆了一口氣。
側頭看了一眼去井邊打水洗手的衛寒舟,柳棠溪拿著柳條去了灶間。
鍋里的菜已經燉好了,張氏剛剛盛出來。
柳棠溪剛想要順手端走,便被張氏拒絕了。
張氏看了一眼柳棠溪細皮嫩手的手,說:「三弟妹,你先把饅頭和筷子端到堂屋去吧,菜剛盛出來有些燙,你端不了。」
柳棠溪也沒糾結,從善如流地去一旁拿筷子和饅頭了。
張氏鬆了一口氣。
也不是說她有多心疼柳棠溪。縱然她是個識大體的,但,柳棠溪剛剛來了沒幾日,也談不上有多麼深厚的感情。
實則是柳棠溪這三日來什麼活兒都沒幹過,連屋門都極少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且,她剛剛看過了,柳棠溪的手指很是細嫩。
這一碗菜她放了許多油,金貴著,她怕柳棠溪端不穩,把碗摔了。
這時,洗完手的衛寒舟過來了,端起來廚房的菜碗,轉身朝著堂屋走去。
因著剛剛的事情,柳棠溪心裡有些尷尬。不過,好在衛寒舟連眼風都沒給她一個,到讓她輕鬆自在了一些。
拿了筷子和饅頭之後,柳棠溪跟在衛寒舟身後去了堂屋。
這時,衛寒舟去了西間。
柳棠溪知道,他這是去扶屋裡的衛老三出來吃飯。
把這些東西放到堂屋後,柳棠溪又去盛粥了。
許是因為柳棠溪來了之後自家老頭兒的病真的有所好轉,又許是柳棠溪前三天太懶了有了對比,所以,今日見柳棠溪幹活兒,李氏很是滿意,嘴角一直帶著笑意。
瞧著李氏看向柳棠溪的眼神,周氏心裡很是不得勁兒,忍不住說:「我也去盛湯吧。」
李氏看了一眼二兒媳的肚子,笑著說:「你別去了,你忙了一早上了,好好歇歇,讓你大嫂和三弟妹做就行。」
周翠柳眼珠子轉了轉,說:「哪有那麼金貴,大嫂八個月肚子時還下地幹活兒呢,我這才七個月,又不是城裡人,咱們鄉下人哪有那麼講究。」
柳棠溪過來時恰好聽到了這句話,她知道周翠柳是看著她說的,但她什麼都沒說,反倒是朝著周翠柳笑了笑,轉身又去了廚房。
李氏反倒是對柳棠溪的表現更滿意了,覺得這個媳婦兒著實娶得好,不僅有福氣,長得好看又大氣,跟自己的兒子很是相配。
周氏一陣氣悶,不過,因著柳棠溪剛剛沒反駁她,她反倒覺得有些理虧,沒再說什麼。
飯菜很快就擺好了,鄉下人沒那麼講究,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大人還是小孩兒,都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柳棠溪左邊是衛寒舟,右邊是李氏。
衛家沒有食不言的規矩,飯桌上,衛老三問了問兩個兒子地里的情況,問完之後感慨了一番。看那眼神,要不是身子不允許,想必立馬就要奔到地里去。
「爹,您好好養著病就是了,地里的事情有我跟二弟呢。等您病好了,再去下地也不遲。」衛大牛說道。
衛老三重重嘆了一口氣,又看向了小兒子,問了問兒子讀書的事情。
衛寒舟很是恭敬地回答了衛老三的問題:「這兩日頭腦比較清醒,比往日多看了幾頁書。」
這回答著實好,淺顯又明了還很讓人安心,這讓讓即便是不懂科舉考試的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柳棠溪忍不住看了衛寒舟一眼。
衛寒舟這個樣子實在是跟書里的描寫相差甚遠。此刻這個穩重有禮又體貼他人之人著實不像書里所說的只會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的反派。
「嗯,寒舟,你如今既已娶妻,就是個大人了,以後好好讀書,光耀咱們衛家的門楣。」
察覺到衛老三看了她一眼,柳棠溪連忙收回來目光,低頭扒飯。
「是,兒子謹遵爹爹教誨。」衛寒舟恭敬地應道。
從始至終,衛寒舟沒看柳棠溪一眼。
柳棠溪聽到衛老三叫衛寒舟的名字,思緒倒是一下子飄得極遠。
大牛,二虎,寒舟……衛寒舟的名字怎麼就那麼跟衛家兄弟不一樣呢?會不會,寒舟是後來改的名字?那麼,他從前叫什麼呢?
三狗?
三羊?
一想到這一點,柳棠溪差點笑出聲來,不過,在忍不住微微咳了一聲之後還是努力克制住了。
柳棠溪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然而,坐在她身側的男人卻從她細微的抖動中發現了端倪。因不知她因何事如此,衛寒舟只輕輕瞥了她一眼之後就挪開了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衛·三狗·三羊·寒舟: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