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衛老三家住在村尾,所以,即便之前柳棠溪每日都會出門倒垃圾,其實也沒見著幾個人。
如今走出來之後,看著在村里閒逛的人,柳棠溪才真真實實感覺到自己穿越到了一個古色古香的朝代。
見著人之後,張氏跟村里人熱情地打著招呼。
村里人也跟她說了幾句話,不過,他們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了柳棠溪的身上。
柳棠溪實在是長得太好看了,皮膚白皙,氣質出塵,在鄉下很是扎眼。她出現的地方,一眼就能被人看到。
成親那日,不少人見過柳棠溪。
不過,那日衛老三家比較忙亂,且,衛老三生著重病,並未大辦,所以大家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今日柳棠溪出來了,他們倒是能近距離看看她了。
張氏給柳棠溪介紹著村裡的人。
柳棠溪隨著張氏一一打著招呼,既不過分熱情,也不冷漠,很是得體。
只是,村裡有些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讓人不舒服,且,背後有指指點點的聲音,她雖沒聽清楚大家在說什麼,但看著眾人的表情,應該是沒說什麼好話。
柳棠溪的感覺沒錯,等她和張氏走出村子之後,村里人討論得更加肆無忌憚。
「聽說這位秀才娘子差點被賣入青樓,果然顏色好啊。」
「啊?我怎麼聽說是從青樓里跑出來的?」
「真的假的?」
「真的,我親眼見著的。」
「那人牙子就是來抓她回去的,結果半路上遇到了大牛的娘。大牛的娘也是個蠢的,信了那算命的話,白白給人二十兩銀子,娶了個這樣的媳婦兒回來。」
「我那日也在,我怎麼瞧著不是呢?明明是那人牙子想要賣了寒舟媳婦兒,半路被大牛的娘遇到了,救了回來。」
「哎,不管怎麼說,這姑娘雖然長得好看,但她這出身可不行。」
「可不是麼,可惜寒舟了,娶了個這樣的媳婦兒。我聽說隔壁村那老秀才想把孫女嫁給寒舟,寒舟沒看上。如今卻被他娘安排娶了個如此媳婦兒,真是倒霉。」
……
出了村子之後,張氏嘆了嘆氣,瞧了一眼柳棠溪的臉色,寬慰:「三弟妹,你別往心裡去,村里人就那樣,閒了喜歡說嘴。」
柳棠溪笑了笑,說:「嗯,我知道。」
村里人閒下來了就喜歡東家長李家短的說嘴,她的身份又比較有話題性,他們可不就會在背後說她了麼。
人家又沒當著她的面說她,她總不能上前去問問對方說了什麼,然後一一解釋吧?
真相究竟是什麼,衛老三家的人很清楚,想必他們也肯定跟村里人說過了。既然大家現在還在討論,說明並不是所有人都信了。
衛老三家的人說了真相,村里人仍有不信的。難道她一個外人去解釋了,對方就一定會信嗎?
而且,以村人的角度來看,衛寒舟是個前途大好的秀才,而她是個被人牙子賣了的身份不明的女子,配不上衛寒舟。身份不相配,大家可不就有話說了麼。
張氏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表情,說:「嗯,你不介意就好。」
柳棠溪調侃自己:「我如今好歹是秀才娘子,自然不會跟他們一般見識。他們定是羨慕我嫁給了相公,而他們自家的女兒沒能嫁過來。」
聽到柳棠溪如此自信的話,張氏怔了怔,隨後,若有所思,說:「你不說我還沒想到這一點,的確,村里外姓人家都想要把女兒嫁給三弟。同姓的人家,不少想把自己的親戚說給三弟。」
見張氏真的把她的話當真了,柳棠溪笑了起來,挽著她的胳膊,笑著說:「正是如此,他們就是覺得我漂亮我命好,嫉妒我。所以,大嫂也不必放在心上。」
張氏笑了笑,說:「好。」
接著,兩個人說說笑笑朝著鎮上走去。這一路上,柳棠溪藉機問了不少她想知道的問題,也對這個朝代有了更深的了解。
走了約摸半個時辰左右,二人終於快到鎮上了。
柳棠溪平時很少活動,如今走了這麼遠的路,早已經累得腿發酸。
想到剛剛路上遇到過的陌生人,有幾個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柳棠溪把自己粉色的頭巾解開,跟張氏那方棕色的頭巾換了換。隨後,又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自己的腰帶鬆了松,重新系了一下,整個人看起來既沒有腰,又沒有胸。
弄完之後,又把頭髮重新紮了一下。
最後,拿出來一方帕子,把口鼻嘴捂了起來。
張氏目瞪口呆地看著柳棠溪這一系列的動作,驚訝地說不出來話。
柳棠溪弄好之後,瞧著張氏的目光,問道:「這樣是不是就沒那麼顯眼兒了?」
張氏頓時明白過來柳棠溪的意思,連忙點頭:「的確。」
在路上,她也發現一些人的目光了。鎮上人太多,去了之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走吧。」柳棠溪說。
「好。」
不一會兒,兩個人到了鎮上。
柳棠溪這是第一次到鎮上,看著跟村里不太一樣的景色和房屋,柳棠溪左瞧瞧右看看。
鎮上比村里熱鬧多了,賣東西的比比皆是,男女老少都出來活動。
很快,兩個人到了賣繡品的鋪子。
跟往常一樣,張氏把包袱中的帕子和荷包遞給了掌柜的。
「您數數,這是三十方帕子,十個荷包。」
掌柜的拿出來帳本,找到寫著衛家村張氏的那一頁,對了對數量。看完數量之後,掌柜的開始檢查張氏拿過來的繡活兒。
最上面的那些,掌柜的看了一眼便沒再看,粗略地數了過去。等數到一半時,掌柜的動作開始慢了。看著下面的十幾方帕子,掌柜的有些激動。
張氏多了個心眼兒,她故意把自己和周氏繡的帕子放在了上面,把柳棠溪繡的放在了下面。
她知道,柳棠溪比她們繡得好。她怕把柳棠溪的放在上面的話,掌柜的會不滿意下面的那些。所以,她按照從差到好放。只要掌柜的覺得前面的沒問題,後面的肯定會越看越喜歡。
張氏最想要達到的目的是,讓這些帕子全都合格,這樣的話,她們就能拿到手工錢。
「掌柜的,下面的這些如何?」張氏略顯緊張地問。
柳棠溪也有些緊張。她雖然繼承了原主的技能,但她對這些東西實在是不太懂。張氏和周氏畢竟不是專業的人,說了也不算。
掌柜的聽後,激動地問:「這些都是誰繡的?」
他把繡活兒拿給張氏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在張氏沒出嫁之前,就跟著娘家母親學過一些簡單的刺繡,經常會做些繡活兒賺錢。
他自然是認識張氏的繡品。
張氏看著掌柜的表情,放心了。
「您只說這些好不好吧?」張氏賣了個關子。
聽張氏這麼說,柳棠溪自然是沒插嘴。
「好,這些帕子繡得實在是太好了。」掌柜的不吝誇讚,「你快說說這到底是出自誰的手?」
張氏笑了,看了柳棠溪一眼。
掌柜的看到張氏的目光,這才看向了一旁臉上蒙著個帕子,梳著個普通低髻的一個小婦人。
「是你繡的?」掌柜的問。
柳棠溪點了點頭,回答:「正是。」
掌柜的仿佛看到了財路,看向柳棠溪的眼神中透著光。
見掌柜的看向柳棠溪的目光很是奇怪,張氏輕咳一聲,說:「咳,這位是我三弟妹,您知道的,我三弟是秀才。」
掌柜的知道自己逾矩了,平復了一下心情,笑著說:「原來是秀才娘子,怪不得,怪不得。」
語氣中比剛剛多了一絲尊敬。
整個鎮上就沒多少秀才,況且還是衛寒舟這種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的人,而且,還是頭名。
掌柜的自然知道衛寒舟的大名,也知道張氏和他的關係。
所以,張氏送過來的繡活兒他從來不會刁難。
畢竟,大家都說衛寒舟前途無量,將來說不定有更大的造化,若是此時得罪了,以後焉知對方不會報復。
「那這位娘子以後還會再繡嗎?」掌柜的試探地問。
張氏看了柳棠溪一眼,柳棠溪說:「會。」
聽到這個肯定的答覆,掌柜的興奮地搓了搓手:「那就好,那就好。」
在鎮上找個合適的繡娘實在是太難了。
他們這裡離縣城不算太遠,真正有本事的繡娘都去縣城的鋪子做活了,根本不會來鎮上。所以,到現在,他都沒遇到特別厲害的繡娘。
柳棠溪的繡活兒是他見過最好的。
若是能跟柳棠溪長期合作,他這鋪子不愁紅火不起來。
「不過呢,繡活做多了難免會傷眼睛。我平日裡還要看書習字,眼睛寶貴著呢,我也不能做太多。」柳棠溪在一旁說道,「我做活也比較慢。除了讀書,還有別的事情要忙。」
聽到這話,張氏詫異地看了柳棠溪一眼。
柳棠溪怕她露餡,悄悄扯了她一下,示意她別出聲。
聽著柳棠溪這一番話,掌柜的思量了一番,又翻了旁邊的荷包。
柳棠溪的繡活兒實在是太好了,掌柜的都不用問就知道哪些是她做的。
看著柳棠溪做的帕子和荷包,掌柜的咬咬牙,說:「如果秀才娘子願意繼續做,這帕子,兩方我給五文錢,荷包給六文。」
繡了花的帕子和荷包對於鄉下人來說本就是奢侈品,他們的受眾也不是鄉下吃不飽飯的貧苦人,而是鎮上的有錢人。柳棠溪繡活兒做得好,他完全可以漲上幾文賣出去。
對於有錢人而言,得到了喜歡的繡品,也不會在乎。
張氏驚訝地看向了掌柜的,柳棠溪則是一臉淡定,勉勉強強答應下來。
掌柜的當下就算了算錢,把柳棠溪繡過的按照剛剛講好的價格計算。
柳棠溪一共繡了十六方帕子,六個荷包。
等離開鎮上,走在回村的路上,張氏摸著懷裡的一百三十六文錢,仍舊覺得不真實。
這可要比之前多出來二十多文,這能多買幾斤大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