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門口再次傳來了一陣騷動,懷恩侯回來了。
懷恩侯平日裡最喜歡的女兒是柳蘊安,可此刻,他一進門,第一個看的不是她,而是失而復得的大女兒。
他原以為女兒已經死了,可她卻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縱然這幾年對這個女兒多有不喜,可見著女兒的那一瞬間,懷恩侯眼眶還是紅了。
「溪溪。」
柳棠溪從廊前走到了院子裡,朝著懷恩侯行禮「爹。」
懷恩侯瞧著活生生的女兒,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
「好,好,好。」懷恩侯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抱了一會兒,懷恩侯鬆開了女兒時,眼眶已經變得濕潤。
「哎,爹以為這輩子都見不著你了,沒想到你還能回來。」懷恩侯吸了吸鼻子說道。
柳棠溪雖然心中有所觸動,但對懷恩侯並沒有太多的感情。且,原主對這個只知道護著庶妹,不向著她的親生父親似乎也沒什麼感情。
所以柳棠溪只是笑了笑,沒講話。
柳蘊安站在一旁看了有一會兒了,此刻看了一眼安安靜靜的柳棠溪,又看了一眼懷恩侯,說「恭喜爹爹,恭喜大姐姐。姐姐如今回來了,咱們一家人終於能團聚了。」
懷恩侯看了一眼二女兒,笑著說「嗯,你大姐姐回來了,確實是喜事一樁。」
說完,想到尚在病中的妻子,懷恩侯微微嘆氣,面露愁容。
「你母親的病要是能好了,那就是喜上加喜了。」
這兩年,他雖然對這個妻子多有不滿,但總歸是自己的髮妻,相處了幾十年。
如今得知她病得很重,心頭也有些後悔上次跟她爭吵。
想到這裡,懷恩侯想著剛剛只顧著跟女兒說話了,還沒來得及進去瞧一瞧她,便抬腳進去了。進去後,見殷氏睡著了,他在她床邊坐了一會兒。
不多時,他從裡面出來了,詢問了邵嬤嬤。
自打柳蘊安拿出來荷包起,邵嬤嬤神色就變得難看。縱然柳蘊安把荷包收起來了,邵嬤嬤此刻仍舊有些魂不守舍。
見邵嬤嬤如此,懷恩侯以為她在心焦殷氏的病,便沒多問。
囑咐了邵嬤嬤幾句之後,懷恩侯去外面看女兒了。
他出去時,難得見兩個女兒沒有爭吵,而是笑著在看對方。
一個是他的嫡女,一個是他最得意的女兒。
這一幕,他想了十幾年,終於見著了。
怕吵著剛剛睡著的殷氏,三人去正院裡的涼亭里坐下了。
坐下後,懷恩侯的目光又看向了長女。
雖然之前對長女多有不喜,可此刻失而復得,他心中卻充滿了歡喜。
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問清楚。
「對了,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是被杏兒推到懸崖底下去了嗎?」懷恩侯問道。
聽到這話,柳棠溪看了柳蘊安一眼。
「爹爹如何得知的?」柳棠溪問。
懷恩侯道「杏兒那丫頭招的,還有,你二妹妹親眼看到了。」
「哦~二妹妹親眼看到了啊?」柳棠溪看向了柳蘊安。
卻見,柳蘊安眼神閃爍,且左手在朝著右邊的袖口移動。
「是啊,妹妹親眼看到。」柳蘊安語氣非常肯定。
柳棠溪抿了抿唇。
雖然剛剛達成了共識,可畢竟柳蘊安還拿著那個荷包。
柳棠溪雖然不是特別聰明的人,但也不蠢。
所以,她絕不會承認自己真的跌落懸崖了。
畢竟,萬一她承認了,柳蘊安又把荷包交了出來,那她和殷氏豈不是很慘?
「這可是真的?事後你如何逃脫的?」懷恩侯沒有察覺到兩個女兒的眼神互動,著急地繼續問了起來。
「女兒不記得了。」柳棠溪道。
說完這話,只見柳蘊安動作停了下來,眼神望向了她。
「嗯?不記得了?」懷恩侯驚訝地問。
柳棠溪點點頭,說「的確是不記得了,女兒只恍惚見記得頭有些痛,好像是跌落山崖,又好像是被人敲暈的。再後來像是被誰放到了馬車裡。」
「可看清楚那人是誰?」懷恩侯問。
身為侯爺,懷恩侯更相信這裡面有陰謀。
柳棠溪看了柳蘊安一眼,搖搖頭「沒有。女兒醒來就是在衛家村了。」
聽到衛家村這三個字,懷恩侯微微蹙眉,問「那你怎麼不趕緊回京?」
柳棠溪道「女兒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叫柳棠溪,卻不記得自己家在哪裡,父母是誰。若非今日去了文昌侯府,文昌侯老夫人告訴女兒,女兒仍想不起來。」
懷恩侯嘆了嘆氣,說「我原在外面就聽說你雖回來了,卻失了記憶,本以為此事是假的,可如今見你性子不同以往,又諸事都想不起來,也不得不信了。那些忘記的事情,再慢慢想起來吧。」
說完,懷恩侯想到兩個女兒之前鬧出來的那些事兒,看向了大女兒「當日之所以會發生這些事情,跟你自己也有關,你想讓人牙子把你二妹妹賣了,身邊跟著的人就少了。可自打從你出事之後,你二妹妹日不能食寢不能寐,擔心愧疚傷心不已,這兩年,她常常去寺中為你祈福,你以後可不要再像從前那般欺負你二妹妹了。」
聽到這話,柳棠溪心中微微嘆氣,也不怪原主跟女主的關係越來越差,原主跟懷恩侯之間越來越疏遠。作為懷恩侯的嫡女,她兩年沒回來,結果懷恩侯卻在她的面前說這種話。
她身為一個旁觀者都覺得有些不舒服,更何況是原主。
柳蘊安看向了柳棠溪。
這種話懷恩侯常常說,每次一說,柳棠溪都要吵吵鬧鬧。
然而,今日,卻見她微微抬頭,笑盈盈看著她,說「爹爹說的是,多謝二妹妹。」
柳蘊安也笑了,說「姐姐客氣了。」
懷恩侯卻覺得這副場景很是喜人,笑得眯起來眼睛,一副欣慰的模樣。
他一手握了一隻女兒的手,隨後把兩隻手放在一起,說「你們兩個人是爹最喜歡的兩個女兒,只要你們和和氣氣的,爹就放心了。」
柳棠溪笑了。
柳蘊安也在笑。
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笑容燦爛,也一個比一個假。
三個人正說著話,前院卻突然有事兒,把懷恩侯叫走了。
柳棠溪和柳蘊安同時站起來跟懷恩侯告別。
懷恩侯把兩個女兒的手握在一起,笑著說「你們姐妹倆幾年沒見了,好好說話吧,爹先去前院了。」
「是,爹爹,爹爹慢走。」
柳棠溪的右手握著柳蘊安的左手,然後柳棠溪舉起來左手柳蘊安舉起來右手跟懷恩侯告別。
當懷恩侯的背影消失在正院,兩個人交握的手立馬鬆開了。
彼此看了一眼,誰也不跟誰多說一句話。
柳棠溪去屋裡看殷氏了,柳蘊安則是在涼亭坐了兩刻鐘才走。
畢竟,懷恩侯讓她們姐妹倆好好聊聊,若是此時就走,難免被懷恩侯不喜。
柳蘊安一走,柳棠溪就看向了站在一旁臉色煞白的邵嬤嬤。
「嬤嬤,那個荷包到底怎麼回事?」
邵嬤嬤本不想跟柳棠溪說,可如今自己的把柄在她手中,不說也不行了。所以,和盤托出。
「那荷包是夫人幾個月前準備的,裡面放了藥,夫人想讓菊兒給二姑娘下毒,誰知二姑娘什麼事兒都沒有,那荷包還被二姑娘拿到了。菊兒那丫頭也不見了。姑娘,這可如何是好。萬一二姑娘告訴了侯爺,夫人豈不是要被侯府處置?」說著,邵嬤嬤看向了躺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的殷氏。
聽到這些話,柳棠溪卻鬆了一口氣。
還好她剛剛猜對了,要是真的鬧起來,懷恩侯定會發怒。
看吧,劇情就是這樣,這就是一本大女主爽文,惡毒反派做什麼都不會成功,反倒是會被女主抓到把柄。
「夫人如今病重,太醫說了,不能動怒,不能折騰,要不然生命堪憂。這事兒還是我認下來吧,侯爺要是問起來,就說是我乾的。」邵嬤嬤一臉決絕地說道。
柳棠溪說「不必了。」
邵嬤嬤面露詫異「姑娘的意思是?」
「二妹妹應該不會跟父親說。」
「為何?」
「若是想說,她剛剛就說了。」柳棠溪道,「母親幾個月前就讓人給二妹妹下毒,可二妹妹至今都沒事兒,這就說明二妹妹早就發現了。可她卻一直沒說。」
想到這裡,柳棠溪更放心了一些。看來,女主應該不是真的想弄死殷氏,要不然,她完全可以在上次殷氏和懷恩侯吵架之後再補上一刀,保管殷氏會被懷恩侯厭棄,如同書中結局一樣死去。
邵嬤嬤怔了怔。
最近夫人生病,她忙著夫人的病,又替夫人管家,倒是忽略了很多事情。
「姑娘變聰明了。」邵嬤嬤看向柳棠溪的目光中充滿了欣慰。
柳棠溪被誇得挺不好意思的,她哪裡聰明,不過是看過書,多少了解女主的性格罷了。
「先進去看看母親吧。」
「哎,好。」
這一整日,殷氏除了吃飯和吃藥的時辰會醒過來,一直在床上睡著,柳棠溪就坐在一旁守著她。
雖然殷氏這個侯府當家主母病了,但,柳棠溪平安歸來是大事兒也是喜事兒,所以,懷恩侯跟殷氏商議了一下,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頓飯。
柳棠溪本不想這麼麻煩,不想折騰,她只想守在殷氏身邊,但殷氏覺得女兒是嫡長女,應該得的。
她執意如此,柳棠溪只好應了下來。
說是一起吃飯,也就是府中姨娘,還有柳棠溪的弟弟妹妹們全都聚在了一起。
柳棠溪知道,這些弟弟妹妹還有姨娘,都各有心思。有的是跟女主抱團,還有人依附殷氏。
殷氏沒有兒子,生了兒子的姨娘自然是想把兒子記在殷氏名下。
柳棠溪腦子不夠用,也不想管這些事兒,吃飯的時候默不作聲。
平時柳棠溪脾氣性子沖,即便是不喜她,府中也沒人敢當面跟她對著幹。此時見她平安回來,外頭又有那麼多傳聞,都在小心翼翼打量她,倒是沒人敢問。
這一頓飯,大概除了懷恩侯,沒有一個高興的。
一頓飯在詭異的氣氛下吃完了。吃完之後,眾人坐在廳堂里說話。
柳棠溪臉上始終帶著笑,卻依舊不怎麼說話,看起來很是溫婉。
眾人心中全都非常驚訝,像是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柳棠溪一樣。
就在這時,管事過來報「侯爺,衛修撰來了,您是否要見?」
說完,看了柳棠溪一眼。
柳棠溪頓時一驚,這才想起來,她這一整日一直出於精神緊張的狀態,忘記讓人跟衛寒舟說一聲她來侯府了。
懷恩侯微微蹙眉。
柳棠溪卻未曾看他,快速地跟管事說「快讓他進來吧。」
懷恩侯看了女兒一眼,語氣不太好「那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衛寒舟來了。
屋內眾人的目光全都看了過去。
只見,衛寒舟身著綠色朝服,黑色皂靴,一副……
寒酸樣。
眾人瞧瞧衛寒舟,又看看柳棠溪。
侯府嫡女,配一個從六品小官,當真是可惜了。
這其中,懷恩侯的臉色最難看。
把庶女嫁給衛寒舟他都覺得是衛寒舟高攀了,而如今,嫡女卻嫁給了他。
他冷著一張臉,想給衛寒舟一個下馬威。
然而,這時,裝了一天溫婉賢良的柳棠溪邁著步子如同一陣風一樣跑了過去,抓著衛寒舟的手,一臉激動地說「相公,你終於來啦。」
說這話時,她有點想哭。
在侯府的這一日,感覺比她之前那兩年過得都辛苦。
如今見到衛寒舟,就跟見到了親人一般。
懷恩侯臉色更難看了。
他哄了一天對他都不冷不熱的女兒竟然對這個綠衣郎如此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