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衛叔辰去讀書之後,衛家的院子就顯得冷清了幾分。但,一下子多了兩個孩子,卻再次熱鬧起來,而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鬧。
因為不僅孩子多了,丫鬟婆子也多了雙倍。
柳棠溪做月子的時候,殷氏和李氏不放心,都過來了。
等孩子漸漸張開了,瞧著孩子的長相,柳棠溪終於滿意了。
殷氏也很滿意。
衛寒舟也滿意。
無他,因為孩子像柳棠溪,且兩個都像。
這樣,家中一共三個孩子,一個像衛寒舟,兩個像柳棠溪,像柳棠溪的占了多數。
柳棠溪沒瞧出來孩子像自己。她仔細看了孩子的五官,明明有些地方跟她不像,像衛寒舟。比如兒子的嘴巴,比如女兒的眼睛。
但其他人都說像。
說的人多了,柳棠溪又照了無數次鏡子也漸漸覺得像了。
分開看五官可能不是特別像,但要是三張臉放在一起,那就很像了。尤其是兩個孩子笑起來的模樣,跟柳棠溪如出一轍。
看著兩個長相相似的孩子一起笑起來的模樣,柳棠溪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衛家的男人向來話不多,姑娘的話,也就扶搖話多,舒蘭是個乖巧聽話的小可愛。
衛寒舟和柳棠溪兩個人曾討論過,若是生個女兒會是什麼性格。
衛寒舟期待的女兒是舒蘭那個樣子的,可可愛愛,軟軟糯糯。柳棠溪既喜歡扶搖的爽朗,也喜歡舒蘭的乖巧,但若說她希望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性子,那她更希望是扶搖那種。至少看起來非常厲害,不會被人欺負。
然而,女兒完全沒按照他們期待的樣子長。
雖然女兒笑起來跟她很像,可問題是,她很少笑。不僅不愛笑,也不怎麼哭鬧。
她這性子,既不像話多的扶搖,也不像乖巧愛笑的舒蘭。
反倒是跟叔辰一樣。
反觀小兒子,從生下來就經常哭鬧,有一點不如意就哭個不停。
而躺在他身側的女兒,吃了睡睡了吃,醒了之後也只會睜著眼睛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亦或者看著哭鬧不停的弟弟。
這兩個孩子放在一起一對比,有那麼一瞬間,柳棠溪甚至在女兒眼神中看到了她對兒子的嫌棄。
衛寒舟盼了許久才盼到了女兒,每日回府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看兩個孩子。當然了,重點放在了女兒的身上。女兒不哭不鬧,小模樣又長得極像她母親,可可愛愛的,衛寒舟非常喜歡她。
只是,每次他一抱女兒,躺在一旁的兒子就哭鬧個不停。
兒子雖然不稀罕,可也是親生的。
這種時候,衛寒舟就會蹙蹙眉頭,隨後,頗為無奈地放下女兒,去抱抱小兒子。
柳棠溪瞧著他不太情願又手忙腳亂的樣子,坐在一旁看笑話,也不去幫他。
見兒子尿了衛寒舟一身,柳棠溪覺得兒子幹得漂亮,就該怎麼對他,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區別對待。
漸漸地,時間久了,衛寒舟以後回家時,兩個都抱。
今日若是先抱了女兒,明日就先抱兒子。
先抱兒子的話,沒什麼問題,女兒不說話,也不哭鬧,就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可他若是先抱女兒,兒子肯定要大哭大鬧。
不過,衛寒舟覺得對待兩個孩子要公平,所以,縱然兒子哭個不停,他也堅持這種做法。今日先抱了兒子,明日就一定要先抱女兒。
對此,柳棠溪道:「當我看不出來麼,你不就是喜歡女兒。當初你次次先抱女兒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要公平對待孩子?」
衛寒舟被戳中心思,絲毫不見尷尬,非常淡定地說:「女兒要嬌養,兒子要堅強有擔當,不能善妒爭寵。」
「論起來善妒爭寵,兩個兒子都比不上你啊。」柳棠溪揶揄地說道。
聽到柳棠溪的意有所指,衛寒舟抬眸看向了她。
瞧著衛寒舟的眼神,柳棠溪挑眉,問:「怎麼?難道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只聽衛寒舟冠冕堂皇地說:「夫妻本是一體,是彼此最親密無間的人。孩子們將來會長大成人,成家立業,有他們自己的娘子和夫婿。咱們始終陪伴在身邊的還是彼此。所以,為夫希望娘子多體貼我一下,有何不對之處嗎?」
聽到衛寒舟的話,柳棠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人把跟兒子爭寵說的這般理直氣壯的。你可是孩子的父親,有點覺悟好嗎?」
「抱歉,為夫沒有,娘子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娘子。」說著,衛寒舟把她扯入了懷中。
生下來叔辰的時候,娘子將近一年的時間都放在叔辰的身上,對他關懷甚少。等到叔辰去讀書了,這種情況才好了一些。如今這一次性來了兩個,纏得娘子更是沒了陪他的時間。
「幹嘛呀,衛寒舟,你別鬧,我睡一會兒還得去陪孩子玩兒呢。」
「讓他們自己去玩兒。」
「不行,我不放心。」
「他們身邊有那麼多丫鬟婆子,很安全。」
「那也不行,我都答應孩子了,不能食言。」
「他們還小,聽不懂。」
「喂,你幹嘛呢,大白天的。衛狗蛋,你……唔。」
「一起睡吧。」
最近朝堂上發生了一件大事,每日早朝都吵個不停。不僅早朝吵,等下了早朝,衛寒舟和諸位大人又被皇上留下,繼續討論。
如今討論了幾個月,終於討論出來一個結果了,衛寒舟也就閒下來了。
今日也終於能在家休息一日。
可娘子一大早就起來去看兩個早起的孩子,然後又送長子去讀書,接下來又餵孩子,去鋪子裡巡視……總之,這大半日他們倆就沒能說上幾句話。
好不容易剛剛午睡的時候,倆孩子被抱走了,結果轉眼又快到了孩子醒過來的時辰。
衛寒舟赫然發現自己在家中沒了存在感。
心裡有些苦,又有些酸。
折騰了許久之後,柳棠溪的午休時辰徹底沒了,而那兩個精力充沛的孩子,已經醒了。
聽著小兒子的哭鬧聲,柳棠溪扶著酸痛的腰想要起來。
然而,她轉眼就瞧見衛寒舟一臉饜足地躺在那裡,頓時心裡就覺得不平衡。明明是兩個人一起生的孩子,憑什麼衛寒舟躺那裡,她去看。
「我累了,你去哄孩子玩兒。」說罷,柳棠溪重新躺下了。
衛寒舟抱著柳棠溪又親了幾下,親得她面紅耳赤,說:「好,娘子辛苦了,多睡會兒。」
「你還好意思說。」說著,柳棠溪掐了他一下。
衛寒舟把手按在了柳棠溪的手上,抓過來又親了一下,這才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聽著外面傳來了兒子的笑聲,柳棠溪睡了過去。
叔辰也很喜歡弟弟妹妹。
從前,他散了學回府後,便會去跟柳棠溪請安。請安結束,就去複習功課。
而如今,他跟柳棠溪請安之後卻不著急離開,而是看看弟弟妹妹。跟衛寒舟一樣,他似乎也更喜歡衛靜嘉。常常跟衛靜嘉大眼瞪小眼,一坐就是一刻鐘。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躺著,都不說話。
柳棠溪觀察了幾次。這兄妹倆也不說話,也不知道究竟在用眼神交流什麼。
而對哭鬧不停的衛季盛,衛叔辰則是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衝著他搖搖頭。
也不知為何,衛季盛似乎很怕這個大哥,叔辰一搖頭,他就會停止哭聲。
有時候柳棠溪見小兒子哄不好,就會把大兒子叫過來。
隨著孩子一日日長大,兩個小孩子的性子也慢慢顯露出來了。
衛靜嘉人如其名,安安靜靜。只不過,她這個安靜,有些安靜得過分了。她比叔辰還不愛講話,日常喜歡板著臉。有什麼不如意的,也最多是皺皺眉。
伺候她的下人們每次都要認真地觀察她的面部表情才知她心中所想。
衛季盛卻是個活潑的,上躥下跳,調皮搗蛋,弄得家裡雞飛狗跳。今日不是打碎了衛寒舟的硯台,明日就是拿著叔辰的宣紙折著玩兒。
即便是衛寒舟訓斥他,他也絲毫不怕,等衛寒舟一走,又繼續搗亂。
柳棠溪雖然也常常被小兒子氣得不輕。可兒子會撒嬌啊,每次認錯得時候都特別痛快,這就導致她的氣還沒發出來就消了。
她生的這三個孩子,也就小兒子像個小孩子的模樣,其他兩個一個比一個老成穩重。
從前在飯桌上,往往是柳棠溪問,衛寒舟和叔辰答。
衛寒舟偶爾也會說幾句。
如今,飯桌上除了衛季盛的聲音,幾乎聽不到旁人的聲音了。
就連柳棠溪都沒他的話多。
「哇,娘做的這個排骨真好吃。」
「娘,您燒的這個栗子雞好好吃啊,明日再給兒子做吃好不好?」
不僅如此,衛季盛還特別喜歡粘著柳棠溪,每次柳棠溪換個衣裳或者首飾,他都會一副驚喜的表情。
「娘穿這個衣裳真好看。」
「娘頭上戴的簪子真漂亮。」
會誇她,會跟她聊天,又會撒嬌的兒子,每次都讓柳棠溪覺得很是熨帖。當他調皮搗蛋,亦或者被衛寒舟訓斥的時候,她總會幫忙緩和幾句。
這日,衛靜嘉和衛季盛跑去柳棠溪的花房玩兒了。
柳棠溪最近種出來不少名貴的話,全都在這裡悉心培育著。有些她打算賣掉,有些打算送人。她已經交代下去,嚴禁任何人靠近這裡。
「大小姐,二少爺,這是花房,夫人交代過,不讓人進去。咱們快離開吧,去別處玩。」
衛靜嘉聽後,不說話,用眼睛看著衛季盛。
接收到姐姐的眼神,衛季盛立馬道:「我偏不!娘最疼我了,肯定會讓我進的,你們走開。」
說著,衛季盛從婆子胳膊底下鑽了進去。
一看衛季盛跑進去了,下人們都被嚇到了。可這兩位一個是府中的小姐,一個是府中的少爺,哪有人敢管。
看管花房的小廝連忙去找柳棠溪了。
衛季盛闖進去之後,衛靜嘉跟在他的身後慢悠悠進去了。
進去後,衛靜嘉對衛季盛說:「弟弟,你剛剛說錯了一句話。」
「啊?什麼話?」衛季盛一臉茫然。
「娘最疼的人是我,不是你。」
衛季盛不滿地道:「明明是我。」
「哦?娘如果疼你,為何上次咱倆犯了錯,娘只罰了你,沒罰我?」
想到之前的事情,衛季盛皺著眉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
這時,衛靜嘉摸了摸衛季盛的頭,說:「不過,你也別太傷心,姐姐最疼你了。」
衛季盛臉上立馬綻放笑容,乖巧地說:「我也喜歡姐姐。」
「去玩吧。」
「嗯。」
瞧著裡面盛開的牡丹花,衛靜嘉那張向來沒什麼表情的臉微微生動了一些,蹲下身子認真欣賞。
反觀衛季盛,像一匹脫了韁的野馬,在花圃里跑來跑去,追著蝴蝶。
至於花,他根本就不感興趣。
他是沒碰花,不過,他跑來跑去撞倒了不少花。
不一會兒,柳棠溪來了。
瞧著花圃里亂七八糟的樣子,臉色很不好看。
「說,是誰幹的!」
「是我。」衛季盛垂著頭認錯。
柳棠溪瞪了他一眼,走過去看了看被撞倒的花。
「娘,您別生氣,兒子知道錯了。」衛季盛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這一套在平時好使,今日卻不太好使。
柳棠溪非常寶貝這些花,對於此事非常生氣。
「你老實在這裡給我待著,我去看看你究竟弄壞了什麼,一會兒再罰你。」
衛季盛察覺到柳棠溪是真的生氣了,蔫蔫地耷拉著腦袋。
這時,只聽衛靜嘉小聲在衛季盛耳邊說:「弟弟,二姨給你那個風鈴我很喜歡。」
衛季盛警惕地扭過頭去,道:「幹嘛,你不是也有嗎?」
「可我想要兩個。」
「不給。」
「你若是給了,我就替你求情,你知道的,娘最喜歡我了。」
「真的嗎?」
「真的。」
「好,你若求情,我就給你。」
不一會兒,柳棠溪回來了。
「衛季盛,你去把弄倒的花盆全都扶起來,不收拾乾淨,你明日就別想出門踏青了。」
衛季盛知道,他娘向來說到做到,頓時鬱悶不已。
他明日還想去跟表哥表弟一起放風箏呢。
想到剛剛衛靜嘉說過的話,衛季盛看了過去。
衛靜嘉接收到求救信號,立馬道:「娘,我也有錯。」
「錯在哪裡?」
「我身為姐姐,沒看好弟弟,都是我的錯,我願跟弟弟一起受罰。」
瞧著女兒乖巧懂事的樣子,柳棠溪很是欣慰,再看一旁的兒子,真讓人火大。
不過,柳棠溪向來只會罰做錯事的人,不會牽連無辜,她摸了摸女兒的頭髮,語氣溫和地說:「不必,不是你做的,娘不會罰你。」
「不,娘,是我的錯。我沒經過您的允許進了花房,我願跟弟弟一起受罰。」
這兩個本來就是一起出生的,柳棠溪也願意讓兒子和女兒之間關係好一些,所以,聽到這話,同意了。
「好,那你就跟弟弟一起把花盆擺好,娘一會兒給你做好吃的獎勵你。」
「謝謝娘。」
衛季盛弄倒了不少花盆,但花沒有損壞,所以柳棠溪留下幾個人監督兒子幹活,放心地離開了。
柳棠溪走後,衛季盛感動地說:「姐姐,你果然最疼我了,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因為你是我弟弟啊,我不疼你還能疼誰。哦,對了,風鈴別忘了給我。」
「我不會忘的,一會兒就給姐姐。」
「乖,快去收拾吧,早一點收拾好,咱們早一點去吃娘做的好吃的。」
姐姐竟然還願意跟他分享好吃的!
想到母親的手藝,衛季盛咽了咽口水,道:「我這就去!」
瞧著衛季盛去收拾倒在地上的花盆了,衛靜嘉蹲在一旁繼續欣賞花了。
至於幫衛季盛一起收拾?
不存在的,她只是想留下來多看會兒花罷了。
衛家三個孩子,一個敦厚,一個腹黑,還有一個天真無邪,往後的日子熱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