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被發配的徐又林
一聽是「敕曰」就知道,果然是來降罪的;
要說來這聖旨裡面的行文,那是既煩且長,還都是一些晦澀的語句。
被宦官念出來,沒有幾年文學功底的人還真聽不懂。
這其中就包括咱白大紈絝,跟隨一些吃瓜群眾,就躲在徐尚書家門口,聽著身後的人竊竊議論,才鬧明白,
原來在聖旨當中行文,是逮到徐尚書臭罵一頓。
隱約聽到什麼藐視皇威?什麼欺行喪德?什麼性邪桀驁?……等等不一而足。
意思就是說徐又林缺德沒教養,差一點就指著鼻子罵他欺男霸女,人渣了。最後最末尾兩句,白小凡確實聽懂了。
那是「罰徐尚書俸祿半年,卓令徐又林即日起,發配嶺南道,十年之內不得回京。」
白小凡在門外笑呵呵的看著徐尚書,領著全家跪接聖旨,到這聖旨宣讀完畢,宦官轉身離開。
白小凡才轉身,在阿大和阿二的掩護之下,混入人群當中,免得被徐又林發現他的蹤跡。
隨後就看到兩名等在尚書府外的官差,此刻一言不發的走入尚書府,
對著徐尚書行禮之後,耳語幾句,悄悄把收的賄賂放進懷中,方才轉向徐又林朗聲喝道,
「聖旨已下,徐又林請收拾一下,隨我倆上路吧,往後十年,還望你好自為之。」
徐又森的包裹是提前準備好了的,此刻他看似臉色平靜,
可是心中慌亂的一批,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書童。
主僕一場,徐又林即將發配之時,他都不過來送一程,肯定是想將徐又林的私房錢,都據為己有了。
兩名官差接過徐又林的包裹,當著徐家人的面,
當然要積極表現一下,畢竟收了人家的銀子,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
將包裹接過來扛在肩上走出家門外,徐婉茹追了出來,雙手遞上幾塊十兩的銀元寶,往徐又林的懷裡揣。
一邊揣著,還一邊眼眶微紅悄悄低語。
「二妹,我的月錢不多,這50兩銀子中還有10兩,是跟弟弟借的,你留著在路上打點使用。
娘親也往你的包裹里,塞了500兩的銀票。
放在你那個青衫的補丁里,你記得悄悄取出,莫要被兩名官差發現了。「
徐婉茹千叮嚀萬囑咐,生怕徐又林一個不小心漏了財,到時最想取他性命的人,恐怕就是押送他的兩名官差了。
她怕過慣了錦衣玉食生活的徐又林,不識民間疾苦,把自己的身價爆了出來,惹人惦記。
徐又林此刻眼眶也濕潤,後悔自己以前怎麼沒有都關心過二妹,
怎麼沒有發現,她的好,現在發現了卻又馬上即將失去。
想了想,低聲對她交代一句,就當做給她最後的補償:
「二妹,我那書房裡,還私藏了三千兩銀子,就送於你與母親了,你莫要便宜了我那書童。」
徐婉茹沒想到還能有驚喜,更沒有想到徐又林能這麼就信任她,把小金庫都交代給了自己,聞言微微點頭。
再回頭看看大門內,徐又林知道徐婉如說的娘親,就是自己的母親。
因為二妹是庶出,她的親娘,她也只能叫做姨娘,而徐又林的娘親就是當家主母。
只是,徐又林不知道自己這一走了,她這當家主母沒有了兒子在,地位會不會被妾室取代?
越是想,徐又林的眼眶越紅,後悔不該當初。
儘管兩邊官差不斷的催促,這部隊行進的速度卻不快。
無奈的一名姓吳官差,張開雙手攔下徐婉柔說:
「徐小姐,還請回吧。
這天黑之前我們再出不了京城,那可就是抗旨不遵的大罪,到時我三人都將人頭落地。」
聞言,徐婉茹只得抹著眼淚停住腳步,不敢再阻攔,哭著看三人走遠。
徐林氏沒有當眾站出來相送,她不能讓自己離群,
因為徐林氏知道,做為她主心骨的兒子被發配以後,接下來她在徐家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和其他兩個妾室。
將關係到她以後,還能不能坐穩這個當家主母之位,關係到十年之後,兒子再回歸時,能不能給兒子掙下一分家財。
直到目光掃過,遠遠看著官差帶兒子遠去的身影,眼神中顯示出了落寞與失望。
但是聖旨已下,斷然無法更改。
還沒出京城,兩名官差背著徐又林的包袱行李,看似一前一後對他恭敬有禮。
拿徐又林依然當作是徐家少爺,可是發配千里,日後方才見得人心。
兩邊官差之所以現在表現的如此恭維,跟徐尚書有權勢又使過錢,也是分不開的。
虎毒不食子,為了讓兩個官差,這一路上多多照顧兒子,
徐尚書也給了兩人100兩的銀票,當做一路上的盤纏和花費。
不是徐尚書捨不得多給,而是他明白,給的太多了,反而倒是壞事。
升米恩,斗米仇,越是處在社會的底層階級里,這條法則越是赤祼祼。
(乞丐和奴隸的命最不值錢,就算是在現代世界,號稱最自由民主的大漂亮國也是一樣,
每一天都會有幾十上百個乞丐、奴隸,悄悄地與世長辭,只是有人在為它粉飾太平,沒有刻意播報出來而已。)
回頭看去,已經脫離了尚書府一家人的視線,姓吳的官差上來笑呵呵,對著徐又林躬身一下說:
「徐又林公子,咱們這一路不是遊山玩水,而是被發配,你看這刑伽是不是戴上一下?
否則,被人舉報了,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徐又林的腳忽然頓住,戴上二三十斤的刑伽肯定不好受,更不好看,
特別是在這個他熟悉的京都城裡,等於是把他的面子踩在地上摩擦。
看著滿臉笑容的吳官差,想了想,徐又林還是拱手還了一輯,然後微笑著說:
「本少,,不,是本公子能否不戴?」
吳官差靠近徐又林的身邊,用手遮擋了一下嘴巴,湊近點說道:
「咱們在京城裡必須要戴上做做樣子,可是出了這京城,
徐公子若是想要不戴,只需要拿點茶水費,我們倆也是可以拿下來,替你扛著的。」
此時,徐又林看著吳官差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就知道發配的這一路都是步行,走下來他肯定不會輕鬆。
現在還沒有出京城,兩個人就一副如此貪婪的模樣。
那後面,想要坐個馬車,雇個腳力,想都不要想了。
甚至有可能,連他們兩個人的背囊與行李,都會被加注在自己身上。
從京都到嶺南道,有1400多里路,全靠著雙腳這麼走過去,
其中的艱難可想而知,越是如此想著,徐又林忍不住回頭再看了看來路。
看看身後的尚書府方向,他才發現,對於那個家是多麼的留戀,徐又林的視線逐漸模糊,這一刻徐又林更害怕了,也更後悔。
有句話叫做人要倒霉了,喝口涼水都塞牙;還有一句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
徐又林戴上刑伽這才剛剛出了尚書府門前大街,在京城主幹道不遠處,正有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那裡,車旁邊還立著四五名家奴。
光看那馬車寬大的模樣和款式,徐又林就能認得出來,
那是該死的毛胖子的座駕,這兩個人肯定不是來自己送行的,最可能的就是落井下石。
馬車上還有一筐筐剛買的雞蛋,和狗奴才撿來的爛菜葉子,目的就是要好好照顧一下徐公子,給他送行!
呵呵,沒有錯,等待徐又林的正是白小凡和大毛,京都有名的兩個紈絝。
隨著白小凡面帶猥瑣的笑容,從車廂里鑽出來,徐又林頓時覺得後背發涼。
「都快來瞧一瞧,看一看啦,這個不是咱們那個不可一世的徐尚書家徐大公子嗎?怎麼變成階下囚啦?」
「嘿嘿,老大,聽我爹說,徐大公子夜宿青樓,還當眾污衊太子殿下,被判發配!」
「唉呦,徐公子你那平時囂張跋扈的勁呢?」
「白小凡,你別狗……」
徐又林還沒有罵出口,腦袋上就挨了一個公雞蛋招呼。
白小凡一面扔,還一邊喊:「毛胖子,我讓你花100兩銀子,請的人呢?給本侯爺砸他送行。」
「嘿嘿老大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今天菜市場的所有爛菜葉子臭雞蛋,都被我包圓啦。
從這裡一路到城門三里有餘,全是咱們的人,絕對能讓老大玩個爽。
隨後白小毛一擺手,對身後的阿二問道:"暗衛那裡收集到徐又林多少黑料?找人給他宣揚一下了沒有,再找兩個苦主來,那就更好了。"
"嘿嘿,小侯爺放心,小的都懂,您就瞧好吧。"
看著大毛的那輛馬車,徐又林就知道自己被發配嶺南道的消息,肯定已經走露了,
這兩個京城有名的紈絝站在這裡,一定是要收拾自己,那一個臭蛋絕對不是結束,而徐又林的腳步都邁不動,頓時他嚇得手腳冰涼。
是開始!
吳官差在身後推了他一把,威脅道:
"徐又林,你現在是被發配,不是遊山玩水,速度再不快一點,在天黑之前,咱們可就趕不到下一家旅店,到時可就要露宿荒野啦。
被吳官差這一推搡,徐又林不得不上路,再一次邁起腳步,經過那馬車前,他還特意想要繞遠一點。
可惜這條官道就那麼寬,終究是繞不過的,還沒等徐又林走出十步,
一群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平民泥腿子,甚至還有乞丐,呼啦啦地都沖了出來,將三個人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