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方同想反抗,幾次被打了回去,撞在地上,鮮血從鼻腔湧出來。
空氣中瀰漫出淡淡的血腥味。
於菟嚇得渾身僵硬在原地,震驚地看著眼前的畫面。
地上的人幾乎快要不成人形,遲樓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一直到門被推開,徐慶他們衝進來,看到眼前的情形,頓時嚇得臉色大變。
「樓哥!你冷靜點!別打了!」
徐慶和路明幾人聯合將遲樓拉開,趁亂,地上的遲方同又被踹了幾腳。
遲樓的面色鐵青,手背上沾上了點點血跡,目光陰沉得可怕。
隔著這麼遠,於菟能看到翻滾的暗涌在深不見底的黑眸中旋轉,仿佛窗外沒有星月光輝的天空。
徐慶把遲樓拉開,路明上前檢查了地上的人,神色凝重。
「先送去醫院吧,別出事。」
地上的人已經昏過去了,不知道是哪兒出血了,現在正一頭一腦都是血跡,鼻青臉腫的。
他心裡有點後怕,還好來得及時,不然肯定會出事。
遲樓咬緊牙,五官的線條在光影中更加深邃鋒利,看也不看遲方同一眼,甩開拉著他的徐慶,轉身朝於菟看去。
伸手把人拉過來。
剛抬手,於菟看到他手上的血跡,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
遲樓的動作倏地停在半空,眼底變得幽暗。
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
「兔子,過來。」
於菟才小心地走上前,手緊緊揪著自己的衣服,緊抿著嘴唇不說話。
遲樓看到自己手背上的血跡,眉心出現細細的褶皺,隨手在衣服上蹭了幾下。
蹭乾淨了,把人拉到身邊。
雙眼赤紅著。
「以後不准亂跑。」
語氣很重,聲音沉沉的,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抓著於菟的手在發抖。
遲方同陷入昏迷,徐慶他們就算再不情願,也連夜把人送到了醫院。
才剛送進去,遲家父母就聽聞消息,急匆匆趕來。
穿著白色套裝,盤發,打扮精緻的遲母踩著高跟鞋,慌張地快步跑過來。
一看到他們,一邊抓住徐慶。
「方同呢?他怎麼樣了?你們說話啊!」
徐慶家和遲家算是半個鄰居,本來就認識。「昏迷了,有點骨折,正在裡面包扎。」
遲母臉上出現瞬間的呆滯,猛地回頭。
啪!
一巴掌狠狠甩在遲樓臉上。
歇斯底里地罵:「你是不是想要害死他?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這個瘋子!要是方同出了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於菟被遲樓抓著放在身邊,那一巴掌扇過來的時候,甚至能感覺到細細的微風。
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瞬間嚇傻了。
遲樓紋絲不動,舌尖頂了頂被打的臉頰,眸子裡一片冰冷。
「你不問問他做了什麼?」
「方同能做什麼?他能做什麼?就是你!」遲母尖叫著,淚水不斷從眼眶滾落,怨恨地看著遲樓。
「你還是個人嗎?方同被你打成那樣,你還有心嗎?當初摔下樓,怎麼沒把你摔死!」
走廊中所有人沉著臉沒說話,只有她的聲音不斷迴蕩。
遲父抬手拉了她一下。
「別吵了,這裡是醫院!」
遲母一把將他的手甩開,罵罵咧咧:「醫院怎麼了?我告訴你,要是不好好處理這件事,以後我兒子就真的要被害死了!」
站在旁邊路明和徐慶兩人臉色都有些難看,遲樓卻像是根本不在意,充耳不聞。
拉著於菟。
「我送你回宿舍。」
於菟看了看對面正在發怒的遲家父母,微微點了一下頭。
遲樓拉著她直接朝外面走去,身後傳來一陣怒罵。
「你給我滾!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別來找方同!有多遠滾多遠!」
電梯門關上,將聲音阻隔在外。
遲樓目不斜視,拉著她的手,聲音很低,聽不出情緒。
「別管他們說的話。」
出了醫院,遲樓開車送她回學校。
車停在宿舍樓下。
夜色深了,於菟有些涼。
站在台階上,看到遲樓的手背上還帶著淡淡的痕跡,銀色指環上閃著光,能看到紅色的痕跡。
想起剛才遲樓動手的畫面,她忍不住心頭一顫。
「遲方同怎麼辦?」
遲樓抬頭看去,燈光映在臉上,將五官修飾得柔和了些。
於菟皺著眉:「你爸媽好像很生氣……」
他嗤笑一聲。
「難不成他們還能把我關監獄去?我打他不是第一次,別擔心。」
一邊說,推著於菟的肩膀轉身,將人送進門,一邊道:「回去好好休息。」
於菟後背一僵,不敢回頭,身體僵硬地走進了宿舍。
夜色薄涼。
遲樓站在樓下,靠著車門,抽出一支煙點燃,虛虛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
青煙裊裊,被昏黃的燈光催化成漂亮的淡黃色。
垂下的眼眸不知凝視著半空中何處,香菸燃了半截,將周圍的一切都染上淡淡的煙味。
半晌,手機鈴聲突兀地在夜空響起。
遲樓身體動了動,打開一看,遲母的號碼在上面跳動著。
一接通,對面的聲音立即傳來,朦朧聽不真切,只能聽到一些尖銳的聲音。
遲樓扯著嘴角笑了一下,目光中帶著嘲諷。
「可惜,沒能打死他。」
對面又罵了會兒,他安靜地聽著,最後,才緩聲道:「我求之不得。」
說完,直接掛斷電話,抬頭看了一眼於菟宿舍的方向。
亮著燈。
他幾乎可以想像那道纖細的身影正坐在桌子旁,認真地看書寫題。
寫作業對她真是比什麼都重要。
遲樓輕笑起來,深深吸了一口香菸,按滅,上車離開。
於菟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五點多就起了,迅速穿好衣服,踩著昨天晚上落下的稀薄積雪,快步跑到「渡口」酒吧敲門。
敲了一會兒,羅伊打著呵欠來開門。
看到外面的於菟,揉了揉眼睛看時間。
「這才六點不到!」
「你去叫遲樓,我們一起去醫院看看遲方同吧。」
她想了一晚上,雖然不知道遲樓和父母有什麼矛盾,但是聽以前他們的口吻,雙方似乎水火不相容。
現在遲方同被打成這樣,遲樓的父母是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先去探望,表明態度,至少不會讓事情變得更嚴重。
羅伊卻皺起眉,仿佛聽到什麼天方夜譚。
「他怎麼可能去?」
於菟堅定地點頭:「所以我想請你幫我。」
羅伊看了她一眼,神色漸漸嚴肅。「那我跟你去看看。」
說著,轉身拿起沙發上的外套穿上。
正準備出門,卻見徐慶哭喪著臉走進來,看了他們一眼。
「你們不用去了,樓哥不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