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樓從記事開始,就一直清楚自己的身份。【,無錯章節閱讀】
遲家的人無時無刻不在他面前提起,他雖然是遲家父母的親生孩子,卻並非遲母親自孕育,而是請人代孕出生。
沒有了那十個月的母子連心,對他自然不像對遲方同那般寵愛,更多時候是苛刻。
從小,遲方同擁有的玩具,他沒有。
遲方同住在舒服寬敞的臥室,而他只是睡在偏僻的小房間。
無論是從衣服、待遇、說話方式,他都和遲方同有著明顯的區別,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別人對他們不同的態度,尤其是遲父遲母。
在面對遲方同時,臉上露出的慈愛笑容,一回頭看到遲樓,就會消散得乾乾淨淨,一點不留。
從小,他就深知自己的身份。
最開始,遲樓也曾為此抗爭過,在看到父母為遲方同購買了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的玩具,第一次動手搶奪。
可是最後卻被遲母推下台階,更是在額頭上留下了一道難以磨滅的疤痕。
而做完這一切的池母卻一臉冷漠,只關心遲方同,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直接轉身離開。
遲樓在地上躺了三個小時,沒有人理會,最後才終於自己慢慢爬起來,回了房間。
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遲樓徹底認清了自己在遲家的地位,也徹底死了心。
遲樓是遲家最厭惡的存在,只要他出現在眼前一秒,就在不斷提醒著遲家父母,當初他們兩人做的荒唐決定。
因為他比遲方同大幾個月,而且是法律上認可的遲家長子,日後繼承家業時,他便占有很大的優勢。
由於這一點,他更是被兩人所不喜。
在他們心中,遲樓似乎並非他們輕生,甚至巴不得他馬上離開遲家,消失在所有人視野中。
而遲樓比他們更加迫不及待的離開這個家。
雖然都在遲家長大,但遲方同確實截然不同的人生。
身為遲家的天之驕子,從有意識開始,他就開始和遲樓攀比一切。
在遲樓報考進去A大時,更是緊隨其後報考同樣的學校,同樣的專業。
在外人面前,他是溫柔有禮的君子,學術運動兩手抓,每次運動會都是他最輝煌的時刻,背著網球拍從操場上走過的時候,能吸引無數人的視線。
剛開始,遲樓會隨意報考幾個項目,可是很快他就發現,無論自己報考什麼項目,遲方同都會緊隨其後,和他爭個高下。
從那以後,遲樓就不肯再報名了,每次運動會都不曾參加。
他曾經想過,等大學畢業之後,就和遲家斷絕關係,永不來往。
對於其他人,將他和遲方同放在一起做的比較,他也不當回事兒,兢兢業業地扮演著所有人眼中桀驁不馴的遲家長子。
剛升大二的時候,大一新生入學了,穿著迷彩服的楞頭青們在學校里到處亂竄,臉上面是對未來期待和激動的表情。
無論走到哪兒,都能聽到他們的笑聲和充滿生機的對話。
就連上課的時候,也能從窗戶聽見教官訓練的口號聲,正步走的踢踏聲吵得遲樓無法入睡。
在第二次被吵醒之後,他眉頭緊皺,滿臉煞氣地抬起頭,看也不看講台上正在上課的老師,徑直走出了教室。
其他人似乎對他這樣的舉動已經習慣了,一直走出門,身後才傳來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
老師用力敲著黑板呵斥。
「安靜!繼續講下一題!」
他沒有回頭,直接走出教學樓,收到了徐慶發來的消息。
「樓哥,你去哪兒啊?外面現在到處都是軍訓的新生,去哪兒都不安生,還不如待在教室里呢。」
遲樓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信息,沒有回覆,方向一轉,朝著已經半廢舊的老校區走去。
住在這裡的學生已經很少了,平時十分安靜,就連軍訓的新生也不會過來。
遲樓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天台上,閉上雙眸,開始休息。
軍訓的命令聲被遠遠隔絕在外,只有細細的蟲鳴,還有風吹過樹木沙沙的聲音,像是一首催眠曲,讓他昏昏欲睡。
就在他即將睡著的時候,一陣很低的啜泣聲突然傳入耳中。
遲樓眉心微微一皺,卻並未睜開眼睛。
那個哭泣的聲音很小很小,像是在極力壓制,只有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才會偶爾泄露出來。
但是因為周圍實在太過安靜,再加上樓下的建築設計有點問題,會將下面聲音擴大,導致每一個哭泣的細節都深刻地傳入他的耳中。
啜泣聲響了一會兒沒有消失,反而慢慢靠近,似乎停在了樓下。
遲樓忍無可忍,終於睜開眼睛,往樓下一掃。
一個穿著迷彩服,身材嬌小的新生蹲在路邊,手裡捏著一個老舊得他以為已經停產的手機,正在低聲啜泣。
長長的髮絲被隨意扎在腦後,似乎是剛訓練完,看上去有些散亂,碎發從鬢角落了下來,修飾著她因為哭泣而脹紅的小臉。
烏黑的眼睛裡溢滿淚水,還沒落下,便被她抬手胡亂擦掉。
那人哭得十分厲害,憋不住的時候甚至打起了哭嗝。
遲樓見過不少人哭得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就算躲在角落裡,還擔心被人聽到,用盡全身力氣,小心翼翼在忍耐的人。
剛才在課堂上其實已經睡了一段時間,他並不困了,雙腿交疊,饒有興致地看著樓下的人。
那個新生哭了好一會兒,手機再次響起,她馬上就忍住哭聲。
等接通的時候,聲音聽上去已經沒有半點哭泣的狀態。
「二姨,是我。」
聲音很輕很柔,軟綿綿的,一聽就感覺很好欺負。
但她才剛說完,電話那頭的聲音便尖銳地傳了過來。
他的手機並沒有開外放,全靠對面怒吼,讓坐在天台上的遲樓也聽得清清楚楚。
「你竟然還敢掛我的電話!?於菟你是不是想死!老娘花了這麼多錢讓你上學,你就這樣對我?要不是看在你媽跟我是姐妹,我才不會管你!現在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依照遲樓的猜想,聽見這番話,那人應該會馬上罵回去。
可沒想到,那個新生只是安靜地聽著,眼淚噼里啪啦拉掉下來,語氣卻還是聽不出哭泣的樣子,反而十分平靜。
「對不起,二姨。」
太懦弱。
遲樓在心裡得出結論,看下去的目光也多了些看不起。
電話那頭的人又罵了足足五分鐘,樓下的女孩幾乎沒說過三句話,就被掛斷了電話。
這次她只是站在原地,無聲地流淚。
過了幾秒,掏出書包里的筆記本奮筆疾書起來。
遲樓正尋思著,這突然開始做題了?
正想著,對方已經寫完一頁紙,毫不猶豫地撕了下來,疊好塞進旁邊的郵箱裡,動作十分熟練,似乎以前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當做完這個舉動的時候,她整個人的表情似乎都放鬆了下來,像是把剛才的煩惱連同那張紙一起丟了進去。
把東西收好,擦乾眼淚,又一臉平靜地轉身走了。
這一系列的舉動讓遲樓有些措手不及,每次當他猜想對方下一步的舉動時,對方卻都會出乎他的意料。
遲樓撇了一眼路邊的那個綠色郵箱,上面已經掉漆嚴重,早就廢棄了,就連上面那個鎖頭也是虛掛著,輕輕一拉就能扯開。
沒想到還真有人往裡面丟東西……
但他卻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理會,閉上眼睛繼續休息,一直到徐慶幾人下課,給他打了電話,遲樓才終於轉身離開。
可接下來沒幾天,遲樓第二次在那個天台休息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個女孩。
這次她還是穿著和上次一樣的迷彩軍訓裝,怒氣沖沖地從遠處走過來,打開書包,拿出一封信投遞進去,動作一氣呵成,像是專門來這送信的。
做完這一切,臉上的表情又和上次一樣輕快了許多。轉身離開。
遲樓的視線落在那個郵箱上,這次足足停留了十多秒,才被手機上路明的消息驚醒。
「去吃飯嗎?」
遲樓回了一個「嗯」,雙手插兜,起身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徐慶幾人已經下課了,正站在食堂門口說著隨堂測驗的話,看到遲樓來打了聲招呼。
「你每天不來上課,今天老師說起你了,沒準期末的時候要掛科。」
「嗯。」
遲樓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對成績沒有任何表示。
徐慶立即露出一臉羨慕的表情看著他。
「樓哥,我也想像你一樣,要是我爸媽不盯著我成績就好了,明知道我成績不好,還天天讓我考試……」
剛說到一半,就被路明輕輕推了一下,瞪他一眼。
「說什麼呢?」
遲樓的家庭他們幾人都清楚,這不是往人傷口上撒鹽嗎?
徐慶立即反應過來,連忙擺了擺手。
「我沒那個意思啊,樓哥。」
遲樓臉上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剛要說話,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動作一頓,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剛才還在怒氣沖沖往郵箱裡丟信件的新生,此時正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身邊站著幾個同學,時不時插上一兩句話,卻明顯有些格格不入。
小心翼翼想要靠近的樣子,讓他看了心生煩躁。
叫於菟是嗎?
他記得上次對方打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頭的人是這麼稱呼她的。
「樓哥?樓哥?」
徐慶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見遲樓遲遲不說話,疑惑道:「你在想什麼呢?怎麼叫你都不答應。」
遲樓迅速回神,收回視線。
「沒事,進去吃飯吧。」
說完,便跟著幾人抬腳進了食堂。
當天傍晚,遲樓正準備上天台的時候,遠遠就看到那個女生又站在郵箱旁,微微揚起眉。
這人是一天來八趟?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對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疊好的紙條塞了進去,然後快步離開。
遲樓站在原地,一直看著那個綠色斑駁的郵箱。
猶豫了一會兒,這次他忍不住抬腳緩緩靠近。
直接扯開郵箱上掛著的舊鎖,看到裡面已經放了七八張疊好的字條,都是同一個花色,看來應該就是那個叫於菟的人丟進來的。
雖然偷看別人信件不是什麼好事,當然遲樓一直標榜自己是壞人,只猶豫了兩秒,就毫無心理負擔地抽出最上面的一封展開。
看到裡面的內容,微微揚起了眉。
上面竟然說的就是今天在食堂門口發生的事,女生小心翼翼地吐露著自己心裡的想法,擔憂自己無法融入新的集體,惴惴不安。
遲樓只是勾唇一笑,露出幾分諷刺。
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必要強迫自己融入別人。
看完一封,他隨手放在一旁,又忍不住拆開了第二封。
這次裡面寫的應該就是那天和她打電話的事。
看到上面記錄的事情,遲樓眉心微微皺起。
接下來又打開第三封……不知不覺將裡面所有信件都翻了個遍。
看著散落在旁邊的信紙,他心裡頭才湧起幾分心虛。
重新按照原來的痕跡疊好,又放了回去,把早就已經損壞的鎖扣在上面,掩耳盜鈴。
接下來幾天,遲樓又遇到了那人兩次。
每次,他都坐在天台上,靜靜地看著對方或高興,或難過地將信紙投遞到郵箱裡。
等那人一走,便立即下樓,扯開那把已經破舊的鎖,窺探著裡面的秘密。
漸漸的,遲樓開始每天都會去天台等待。
若是於菟一直不出現,心裡就會有些不安,像是什麼事情沒有做好。一直等到那個人將信件投遞到郵筒中,心中的石頭才終於落地。
這樣足足過了一個星期,看到於菟又一次在信件吐露那個二姨對她的所作所為,遲樓氣昏了頭,竟然在上面留下了兩個字——揍她。
心裡也從最開始的恨鐵不成鋼,慢慢演變成更加奇怪而複雜的情緒。
若不是在這封信上留下自己的字跡,就連遲樓也沒有注意,自己竟然一直將筆帶在身上,似乎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一直在尋求這個機會。
寫完這兩個詞,他心裡流露出幾分後悔,但箭在弦上,只好重新將那張信紙疊好。
但是這次,他卻疊得比以前更加認真,放進郵箱後,才轉身離開。
從那以後,遲樓便不受控制的,想要在那些信紙上留下自己的痕跡。
直到有一天,當他打開信箱的時候,看到裡面多了一封信。
那封信上和他有關,只寫著一句話:
你是誰?
之前的那些信件顯然被人打開過,那個女孩已經發現了。
遲樓看著信紙上的三個字,看了幾秒,重新疊好又放了回去。
此後兩天,那人再沒有出現過。
一直到了第三天,遲樓在天台等了一下午,才終於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路口。
她和往常一樣徑直走到郵箱前,把寫好的信紙放在裡面,然後轉身離開,沒有絲毫停留。
遲樓站在天台足足等了十分鐘才終於下樓,打開郵箱。
這一次,他發現那張信紙被精心包裝過,甚至買了一個漂亮的信封,規規整整地裝好,和以前隨手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小紙條截然不同。
遲樓看著信封,足足數秒,才終於展開。
從那以後,那個人再度恢復了投遞信件的頻率,幾乎每天一封,而且不再詢問他的身份。
有時候是在埋怨生活上的瑣事,而有時候也在分享自己遇到的快樂。
遲樓看著手中的信紙,實在難以理解,竟然有人會因為一次測驗中,自己得了全班第一就能這麼開心。
當天下午,當他和徐慶幾人準備離開學校去酒吧的時候,路過一片操場,看到一群穿著迷彩軍訓服的新生,正整齊地排列在一起進行訓練。
心思一動,腳步就馬上跟著停了下來。
遲樓多看了幾眼。
徐慶看到他的目光,一拍腦門,連忙道:「瞧我的記性!我都忘了,樓哥最討厭的就是新生吵你睡覺,我們走另外一條路吧。」
說著,轉身便要走。
遲樓卻沒有動作。
他站在原地。
附近那棟教學樓好像是文學院,而那個女孩送來的信件中提及,她就是文學院的新生。
想到這裡,遲樓微微眯起眼睛,視線在每個方隊像一掃而過,幾乎不用怎麼尋找,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排頭,個子嬌小的女生。
他們正在站軍姿,於菟站得筆直十分標準,表情看上去很嚴肅,就連對待站軍姿也能這麼認真。
清秀的眉微微簇起,嘴唇緊抿著,看上去有些乾燥,似乎許久沒有喝水了。
遲樓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突然想起前兩天的信上,於菟說自己的水杯壞了。
一想到這兒,視線就不受控制地一直凝固在她乾燥的嘴唇上。
似乎太渴了,她偶爾會伸出粉色的舌尖,輕輕舔舐嘴唇,卻沒有得到任何改善。
遲樓眉心慢慢皺起,一旁的徐慶和路明看得莫名其妙,順著他的視線看上去,卻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麼。
以前遲樓是最討厭這些新生的,怎麼今天突然轉性了?
正想著,遲樓突然動了一下,抬腳朝坐在旁邊的一個學生走去。
對方正坐在花壇旁邊看書,被突然靠近的遲樓嚇了一跳,緊張地往後退。
遲樓暴力兇狠的形象在學校里深入人心,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擔心惹上他們,還是連忙道:「我……我馬上走!」
說著,連忙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站住。」
遲樓一聲叫住他,上前兩步,從錢包里抽出一張百元鈔票遞到他面前。
指著站在隊伍前排的於菟。
「看到站在第一排那個叫於菟的了嗎?從今天開始,每天給她送一瓶飲料。」
那人嚇了一跳,眼中露出幾分迷茫,順著遲樓指的方向看了看,連忙點頭。
「好好,我知道了。」
遲樓的臉色這才微微好轉,見他坐在地上不動,又皺眉催促了一聲。
「現在就去。」
「好的!好的!」
那人連忙提起書包,拿著錢奔向超市。
等他走了,遲樓才終於轉過身來,見徐慶幾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臉上卻不動聲色。
「走吧。」
說完,抬腳直接轉身離開。
幾人一臉疑惑地湊在一塊,張望了好一會兒,卻還是不知道遲樓究竟在說誰。
「於菟是誰?」
「樓哥什麼時候認識這麼一個人了?」
「不清楚……」
他們相互看了看,見遲樓已經走遠了,才迅速收回視線,快步跟上去。
郵箱中的交流一直持續到軍訓結束,對方似乎已經默認了遲樓的存在,有時候甚至會和他對話。
遲樓回復的頻率卻很低,郵箱中的那些信件一些被他還了回去,而一些則被他悄悄藏起來,帶回家中,藏在房間床下的箱子裡。
有時候他會不滿對方的行為處事,覺得太過膽小,卻不受控制地打開手裡的信件,一遍又一遍研讀,看到她筆墨中生活中的小事,不自覺地會心一笑。
他以為自己藏得很隱蔽,可沒想到有一天,當他推門進去的時候,卻看到遲方同坐在他的床上,床底下那個箱子已經被拉了出來,裡面的信件散落了一地,不少都已經被打開。
而遲方同手裡,正拿著一封看得津津有味。
遲樓的臉色頓時大變,快步走了過來,一把奪過他手裡的信件。
「你在幹什麼?!」
遲方同肆無忌憚的抬頭,看來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一臉不屑。
「沒想到你竟然還藏著這樣的秘密……那個人是誰?於菟?是大一新生嗎?你喜歡她?」
遲樓臉色鐵青,彎腰將散落在地上的信件全部收起來,陰沉著臉。
遲方同卻不依不饒,站起身來。
「要是她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你覺得她還會理你嗎?像你這樣的人,也只能偷偷摸摸在信件上聯絡了……」
「滾出去!」
遲樓冷冷呵斥,攥緊拳。
遲方同臉上就帶著無所謂的笑容,癱了癱手,直接轉身離開。
等他一走,遲樓將手上的信件重新放好,換了一個地方藏起來。
可沒想到,兩天之後,等他再走進校園,卻聽到了於菟和遲方同在一起的消息。
遲樓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深邃的眸子中閃著危險的光,還沒進教室,就轉身沖回遲家。
一進門,看到正坐在客廳中和朋友談笑風生的遲方同,雙眼赤紅直接沖了上去,一拳打在他臉上。
遲方彤被打懵了一瞬,迅速起身,同樣兇狠地和他扭打起來。
「我說過,讓你離她遠一點!」遲樓在咆哮,像是自己最深處的秘密被人窺覷,然後搶走。
他快要瘋了。
他已經瘋了。
遲方同擦了擦自己嘴角流出的鮮血,冷笑道:「那又怎麼樣?現在她已經跟我在一起了。比起你我明顯是更好的選擇,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不會真以為她會喜歡你吧?」
「以前我能搶走你的玩具,現在也能搶走你喜歡的人。」
肆無忌憚的樣子讓遲樓氣得渾身發抖。
他握緊拳,再次沖了過去。
那天,遲方彤被他打進醫院,而遲樓則被遲家關在閣樓,整整一周才終於得到自由。
等再次回到學校,於菟和遲方彤已經分手了。
那天,遲樓在天台等了整整一天,卻再也沒有等到於菟來投遞信件的身影。
連續一個月,她消失了。
她再也不肯出現了。
遲樓在天台停留了很久,一遍又一遍翻看著之前的信件,唾棄自己的懦弱。
他總是在心裡看不起於菟的膽小,但他又何嘗不是?
甚至不敢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而讓遲方同搶占先機。
如果不是他,於菟也不會受傷。
他也只是一個懦夫罷了。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遲樓即將放棄的時候,那個雷雨天,他接到了羅伊的信息。
——大少爺,猜猜我看到誰了?
沒有人知道,他開車趕過去時,心裡有多緊張,仿佛上帝終於聽見了他的祈禱,降下了一根名為希望的繩索。
他拼命的想要抓住,不想再錯過。
當看到渾身濕透,抱著酒瓶坐在草地上的於菟,平靜的黑眸之下,沒有人看出他心底的瘋狂和喜悅。
他想,這個女人是他的了。
這輩子,都不想放手了。
遲樓站在一所高中的教室門口,身體斜斜地靠著牆壁,雙眸微合,聽著身後從教室里不斷傳來的於菟講課的聲音。
今天工作結束得很早,他就直接過來了,站在教室外面安靜地等著。
幾個老師從門口經過,看到他都露出淺笑。
從於菟在這所學校工作開始,遲樓已經來過很多次了,大多數老師都認識他。
年輕的新老師於菟,有一個很愛她的老公。
遲樓聽著身後的聲音,腦海中不由自主就浮現出以前的一切。
一直等到下課鈴聲響起,他才終於站直身體,站在教室門口。
於菟已經停止講課了,學生很乖,安靜地等著。
有幾個看到出現在門口的遲樓,都有些激動起來。
「老師!」
「老師,外面!」
他們想要提醒。
於菟卻像是沒有注意,正在一邊翻看著手中的習題冊,一邊布置作業。
「遲太太。」遲樓終於喊了一聲。
剛才無論學生怎麼喊都沒反應的於菟老師立即轉頭看來,看到他站在門口,臉上立即露出一個溫和的淺笑。
教室里立即傳來一陣噓聲,幾個學生紅著臉,不斷起鬨,
於菟故意板著臉,道:「今天晚上的作業記得按時完成。」
聽見這句話,學生才終於稍稍安靜下來。
於菟其實自己已經紅了臉,不去看遲樓,認真地布置了幾道題。
遲樓站在門口,看著站在講台上的人,安靜地瞪著,感覺自己的心頭軟成一片。
一直到她走過來,才伸出手,輕聲道:「遲太太,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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