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東方金烏灑落一縷金色的光芒的時刻,整個夏部落山谷中所有的族人走出了山洞,來到了夏拓所在山洞的外面。
最前方是部落里的圖騰戰士,身穿甲冑,其中有不少人背著箭簍,手中握著大弓。
在圖騰戰士的身後,是三十幾個娃娃,原本調皮搗蛋的小傢伙們,在阿爹阿娘的囑咐下,一個個緊繃著小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些。
這一刻,所有的族人眼中都有著肅穆,眸子中浮盈著一種狂熱。
圖騰!
對於絕大多數族人來說,從數年前的獸潮之後,他們就已經失去了圖騰的庇護,數年的坎坷沉浮,終於又有了圖騰庇佑。
一道道眸光中流溢著虔誠,朝著前方望去,整個山谷中壓抑著自己的聲音。
今天,夏拓穿上了盛裝,厚厚的獸皮衣足足披了兩層,讓他的身形顯得有些臃腫,頭上帶著一個雪白華亮的獸頭骨,脖子上更是掛著一條有數百顆尖銳的牙齒製成的項鍊。
他握著一根獸骨打造的骨矛從山洞中走了出來,頓時山谷中傳來了低呼。
「族長。」
「頭領。」
……
「叫族長。」
人群中,黎一巴掌拍在了一個少年後腦勺上。
與此同時,巫從另外山谷中走了出來,同樣的巫身上也不再是往日裡的灰色獸袍,而是一件寬大的獸袍,表面閃爍著光澤。
巫面容上勾勒著黑色的線條,彎彎曲曲看不出什麼形狀,閃爍著幽光。
「今天,我們祭祀圖騰。」
蒼老嘶啞的聲音響起,虛空中一股古老蒼茫的氣機一閃而出,頓時被夏拓捕捉到了,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心神猛地抽動了一下。
一縷意念不由自主的和圖騰神柱連在了一起,他『看』到了虛無中浮現了一種灰白色的氣。
「圖騰祭祀開始。」
這時,巫的聲音再次響起,山谷中有凶獸的嘶吼聲響起,以洪為首的狩獵隊,拖著一頭頭被束縛了凶獸走上前來。
當然這些被束縛的凶獸都是沒有邁入裂石境的,每一頭有數米大小,被打斷了四肢。
「祭。」
伴隨著巫蒼老的聲音響起,洪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石矛刺向了束縛著的凶獸,頓時將其脖頸處刺穿,順著拔出來的石矛,鮮血如同泉涌,噴發的老高。
噗!噗!噗!
伴隨著聲響,九頭野獸全部被刺死在了山洞外,獸血匯聚到了一起,濃烈的血腥氣息瀰漫,刺激了所有族人的感官。
這一刻,夏拓感覺到空氣中瀰漫起了濃郁的生命精氣,對於祭祀圖騰的過程他並不熟悉,不過卻也沒有超出他的預料。
以野獸精血作為祭品,獻給圖騰之靈。
如今部落雖然有了不少圖騰戰士,但是捕捉活的裂石境的凶獸,還是有些力有不逮,三天時間洪帶人也只抓到了一頭活的裂石境凶獸,剩下都被獵殺。
故此抓了一些普通的凶獸充數,也就是這最開始斬殺的九頭野獸。
鮮血順著九頭野獸洞穿的傷口留出,匯聚到了一起,夏拓突然感覺自己心中升起了一種渴望,他渴望眼前的鮮血。
一種灼熱在他意識中升起。
火!
虛無中,一縷青光一閃而出,落到了九頭野獸身上,頓時化為了一團青色的火焰。
巫面容上符文愈發的幽亮,嘴中晦澀的詞語也更加的高亢響亮。
虛幻的青焰以野獸的生命力為薪柴,在虛空中跳躍,火焰中浮盈出一道朦朧的身影。
圖騰!
這一刻,整個部落所有的族人都被眼前青色火焰中沉浮的身影所充盈,一個個不由自主的跪伏下來。
圖騰顯靈了!
「祭。」
祭祀還沒有結束,洪和其他人拖著獵殺的裂石境朝著青色火焰中推去,青焰跳躍下,凶獸身上泛起了淡淡血光,血肉中生命精華被汲取而出。
數頭裂石境凶獸,哪怕是已經死亡了,血肉中所儲存的精華,依舊十分的雄渾,令青焰更加的熾盛,照耀的青光中的那道身影也愈發的清晰起來。
腳下青龍舞動,身如山嶽鎮壓天地,人身鳥面,雙耳垂蛇,立在青光中,雙眸緊閉,天地仿佛都陷入了無聲中。
一股奇異的波動從虛影散發而出,與此同時,夏拓喉嚨中傳出了如同野獸一般的低吟。
他瞪大了眼睛,看到青光如漣漪朝外擴散,將匍匐在下方的所有身影都籠罩在了其中。
在青光漣漪沖刷過後,每一位族人身上都浮現出了一道虛幻的絲線,和青光中圖騰之靈有了聯繫。
圖騰恍如守護神一般,深深的烙印在了每一位族人的心中。
一時間,他突兀的感覺有虛幻意念朝著自己匯聚而來,一種舉部歸心的念頭通達而出,這就是圖騰之靈所需要的『願力』。
來自凶獸血肉精華被青焰灼燒著,隨著時間的推移,青光開始暗淡,化為一道光圈將人群中娃娃們圈住,青光散開如煙如霧,融入了娃娃們的體內。
圖騰賜福。
瞬息間,所有的族人都盯住了這群娃娃,特別是孩子的父母,更是眼中有著激動,圖騰賜福給了他們的孩子。
一種認同感流溢在所有人之間。
夏拓握著骨矛,託了托頭頂壓下來的獸骨架子,他轉頭朝著山洞深處的圖騰神柱望去,這一瞬間仿佛望穿了虛無,看到了圖騰神柱深處。
繚繞在圖騰神柱外的血色精華,融合了族人產生的願力後,被沉睡的圖騰之靈吸入,雖然圖騰之靈依舊處於沉寂中,卻閃爍出了淡淡的光華。
青光散去,被賜福的小傢伙們,一個個東倒西歪,接著被各自的父母抱在了懷裡。
夏拓揮了揮手示意族人散去,他感覺雙腿灌了鉛,十分的沉重,一場祭祀看似沒有他什麼事情,卻令他心神消耗乾淨。
時至而今,他除了知道自己小命和圖騰勾連在一起外,對於神秘的圖騰卻知道的少之又少。
而想要窺視這一切,發展部落又成了重中之重。
轉身朝著山洞中走去,揮手示意跟上來的洪離開,夏拓突然有一種興致闌珊的感覺,進入山洞中,也不管其他裹上柔軟的獸皮呼呼大睡起來。
就算是這一刻天塌了,他寧願被壓死也不想動彈。
巫走進山洞看到呼呼大睡的夏拓,沒有出聲,轉身走出了山洞,吩咐長老們安置好族人,返回自己的山洞繼續參悟從來都沒有悟透的巫術去了。
……
第二日,夏拓裹著身子的獸皮支起了一個帳篷。
他從獸皮中伸出雙手伸了伸懶腰,將長著犄角的獸頭骨從獸皮下面拿出來,話說這抱著獸頭骨睡覺還真是硌人。
睡了一覺他又想明白了,什麼別說了,就是干。
就算小命沒綁在圖騰上,在這樣一個世界,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危機,小命也懸著,指不定哪一天就會被突如其來的危險給幹掉。
反正都是死,還怕啥。
走出山洞,耳邊傳來了聲響。
在山谷中忙碌的族人,和昨天已經有了本質的不同,這種歸屬感看不見摸不著,卻真正的存在。
圖騰顯聖,更是賜福娃娃們,一下子讓族人心中有了奔頭。
「族長。」
鹿來到夏拓身邊,隔著好幾步遠,微微躬身喊道。
「走。」
擺了擺手,夏拓示意鹿跟著他。
先找到大長老韁,讓他暫時打理部落事務,帶好了一些東西,方才帶著鹿走出了部落,消失在了山林中。
……
盧部落外一座山巔,夏拓朝著遠方山谷中望去,隱約可以看到人影走動。
在他的身後鹿負手而立,隨時等待著他的吩咐。
經過圖騰祭祀,部落八百多人已經走上了正軌,衣食自給自足,但是關於修煉卻始終如雲裡霧裡,這讓人很不舒服。
不僅如此,部落居於深山谷地,和外界少有接觸,這讓部落消息閉塞,根本不知道外界的廣袤。
為此,他準備以盧部落這裡為突破口。
據鹿所言,當初那個進入盧部落的神秘人,說不得就是來自一個強大的部落,否則盧部落不可能如此恭敬,要知道他前往盧部落換鹽,盧部落的人鼻子都長在眼上了。
「你說盧部落有什麼寶貝拿的出手呢?」
捻著一片樹葉,夏拓輕吟。
鹿躬身在後面站著,思索了片刻道:「族長那還用說,自然是鹽了。」
兩人都背著一個竹簍,裡面有放的蒸餾出來的細鹽,竹筒裝的水和一些肉乾土薯,鹿的肩頭還背著一張弓。
「周圍各個散部耗費了大力氣狩獵得來的獸皮獸骨,所換來的也不過是摻了大量土石的鹽,竟是何種強大的存在,讓盧部落如此恭敬的往外送。」
「鹿不知。」
夏拓沉吟,他可是記得巫說過,萬古山脈很大,山脈內外也有一些強大的部落,甚至入了品級,難道說那個進入盧部落的人,來自另外的強大部落,甚至是入了品級的下等部落。
「走,去看看你跟蹤神秘人的山路。」
眯著眼睛看了片刻盧部落所在的山谷,夏拓和鹿的身影消失在了山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