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遺物」......
程實眉頭輕皺片刻,還是決定在阿夫洛斯的面前拿出那條被胡璇贈予的「自罪者的遺恨」。
這本應該是阿夫洛斯的東西,如果此物本就屬於程實,那此時此刻程實會毫不猶豫的將這東西物歸原主。
因為他想的長遠,他不想這麼一個令使級別的情報源因為自己「貪墨」了祂的東西,就對自己疏遠並有所隱瞞。
程實是貪,但在貪多和貪少之間,他還是知道如何選擇的。
他雖然無法代替胡璇將這條【誕育】的賜予歸還,但他卻可以表現自己的誠意,更何況這本就是胡璇的東西,於是他將這條「自罪者的遺恨」放在了胡璇的手邊,而後另擇一邊坐了下來。
如此一來,長桌之上便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架勢,阿夫洛斯高坐首位,程實和胡璇對坐桌尾。
而當程實將阿夫洛斯的「遺物」放在桌面上的時候,胡璇已經明白了程實的意思,他是覺得這東西能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讓這場非比尋常的會面變的更順利些。
胡璇欣慰的朝著程實點點頭,而後又看向了阿夫洛斯道:
「這是......」
「祂賜給你的?」
「不錯。
雖然祂提前剝離了歌莉絲的力量,但祂肯把這『遺物』交給我,就說明祂也在期待你的歸來。
問題是,你願意嗎?」
說實話,胡璇並不是一個適合談判的人,她也不是一個會談判的人,就如程實了解的那樣,這位姐從來都是直腸子,有一就說一,永遠不跟人廢話。
生孩子也是。
阿夫洛斯似乎也沒料到這位所謂的永恆之日是這麼個性格,祂搖頭失笑看著那桌上的「遺物」道:
「你不懂。
只有我不願意,祂才會願意。
當我願意的時候,祂就不會願意了。
神明啊,就是這麼一種矛盾的集合,祂們總想在無需憐憫時展示自己的慈悲,卻又在需要施捨憐憫時樹立祂們的威嚴。
你啊,太年輕了,理解錯了祂的意思。
祂不是讓你來勸我回去,而是讓你來勸我放棄,至於放棄什麼,我就不當著祂孩子的面說了。
還有,祂剝離了我的力量,並不是想以此為信物,而是想借用我的力量,為祂新的孩子保駕護航。
祂很在乎你,這很好,至少讓我覺得我的堅持沒錯。
另外,我願意與否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只要【存在】的那位不開口,我將一次又一次的在這囚籠里懺悔自我,沉淪過去。」
「......」
「......」
這話說的太絕望了,以至於在場的兩位全都感同身受起來。
可沒一會兒,胡璇便皺著眉頭散發出了【誕育】的氣息,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不自覺的陷入了【污墮】的影響之中。
至於程實......
他就更慘了。
情感告訴他自己這個時候該哭,肉體告訴他自己這個時候該上,可理智告訴他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神仙打架殃及凡人,再這樣下去這天聊不成了!
於是他給自己來了一發最純正的鎮定術。
當藍光閃過的時候,程實的眼裡恢復了清明,可是......在場其他兩人的眼裡,燃起了熊熊慾火。
因為......【誕育】!
程實現在可是一位子嗣牧師,所以他的鎮定術中滿帶【誕育】的味道!
胡璇眉頭一挑,禮貌的克制了一下自己的衝動,迷人的笑道:「看起來你嫁接了我主的信仰......」
程實額頭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出來了,他尷尬的擦了擦汗,乾笑兩聲道:
「你看,這不是巧了嘛,湊巧湊巧。」
而阿夫洛斯更是好奇,畢竟在他存在過的時代里,從來沒有信仰嫁接一說,當然,也有,但是那都是些【真理】信徒的狂熱暢想。
「我剛才就非常好奇,想要問問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現在看來,這似乎是新神的權柄?
信仰嫁接?
如果祂的權柄是嫁接,那麼其他命途的諸位還有何存在的必要呢?」
程實聽了這話,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看看,情報交換的資本這不就來了?
「你想知道?」
「當然。」
「可以,我告訴你新神的權柄,你給我解釋解釋時代的意義,如何?」
胡璇一言不發的看著兩人,內心略有震撼,但不多。
此時的她已被長桌上與令使談判的程實所吸引,或者換個說法,被程實身上的【誕育】氣息所吸引。
她在想,如果程實牴觸她用自己的能力為他生一個孩子,那麼有沒有可能,讓嫁接了子嗣牧師能力的程實「賜予」自己一個孩子?
畢竟只需一發治療術,自己就有概率獲得【誕育】的注視。
想來【誕育】一定會樂意注視祂的孩子以及祂孩子的孩子。
所以......有沒有可能呢?
想及此,胡璇的眼神愈發火熱起來。
然而程實對此毫無所知,不,也有可能是不敢有所知,總之,現在的他只想知道這個恩主閉口不談的「時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所以,誰先?」程實目光灼灼的看著阿夫洛斯,似乎在看一座情報寶藏。
阿夫洛斯優雅的為自己戴上了餐巾,在取起餐具之前,祂微笑著將自己能說的東西,娓娓道來:
「我不知道未來還有多少個時代在等著我們,但我可以確定的是,我已經經歷了六個時代。
加上當下【虛無】的時代,一共六個時代。」
程實一點就通,這本來也跟他所想的一樣,每一個命途似乎都有對應著一個時代,但讓他最好奇的是,時代和玩家們口中的紀元,到底有何不同。
於是他繼續耐心的聽著。
「我誕生於第一時代,也就是【生命】的時代,在那個時代里我僥倖得到了祂的注視,成為了祂第一個孩子。
接著,世界走向【死亡】,寰宇迎來尾聲,第一個時代結束了。
然後......我又誕生於第二個時代。
在這個屬於【沉淪】的時代里,我沒能再次得到祂的注視,卻意外的接受了【慾海】的洗禮,變成了你們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
「!!!!!」
不是,你等等!
程實懵了。
不僅是他,就連控制不住【誕育】衝動的胡璇也愣了一瞬。
他們兩個都沒想明白,什麼叫做又誕生於第二個時代?
所以第一時代的結束意味著什麼?
重置?清零?重啟?
程實目光一凝,剛想開口問,阿夫洛斯便用眼神制止了他。
「不要多問,我說,你聽。
你能聽到的,就是你能聽的,至於你聽不到的......我儘量不說出口。
我知道你對時代的終結有所疑惑,但我沒法告訴你更多。
相信我,這不是有所隱瞞,而是......
有些東西無法被提及。
如果你非要知道些什麼,我的兄弟,我可以告訴你【*祂】的名字,但前提是,你已經做好了知曉【*祂】的準備。」
說著,阿夫洛斯還看向了胡璇。
「那麼,你們做好這個準備了嗎?」
胡璇優雅的直起了身子,含笑點頭,看上去風輕雲淡,但眼中還是露出了一絲凝重。
程實更甚。
他的雙拳緊握,腳趾死扣,整個人繃的如一條滿弦的弓,似乎稍微一碰就會發出震顫的嗡鳴。
他意識到自己要開始接近諸神的秘密了,但他卻突然拿不定準了,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了解下去。
活著很好,並且以現在的節奏,他估計自己還能活很久。
所以,這些東西,這些讓阿夫洛斯都鄭重其事的東西,真的需要自己知道嗎?
而就在這時,他的腦中突然又閃過了老甲的身影,這個老頭就像他每天在家門口溜達時的樣子,從程實的腦海中漫步而過。
而老頭的背後,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正看著他欣慰的點頭。
仔細看去,那個身影似乎就是自己,但眨眼再看,卻又像是從未來回來的程大實。
是了,如果不能改變悲劇,多活一些時間又有什麼意義呢?
老甲還是記憶中的那個老甲,自己還是遊戲裡的這個自己,當未來的悲劇上演的時候,哪裡再從記憶中去尋找老頭兒呢。
想到這裡,程實的目光猛地堅定起來。
他看向阿夫洛斯點了點頭,而後便在這位雙令使的嘴裡,聽到了一個永生難忘的神名。
「很好。
我只能告訴你,每個時代的終結,都跟【*祂】有關。
而【*祂】的名字就是......
【源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