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行一下午都沒上課,晚自習的時候,陶萌給他把老師布置的任務說了一下,還有筆記也大方共享。
楊景行謝謝,問:「你換香水了?」
陶萌皺眉:「沒有啊……我沒用!」
楊景行不信:「別騙我了,這個好聞,清新自然,我喜歡。」
陶萌兩條眉毛擰到一塊去了,轉頭不理楊景行,筆帽在桌面上磨得嘎吱響。這個矛盾持續十好幾分鐘,以陶萌找楊景行討論題目為終結。
就這樣,楊景行每天過得很充實,到星期六早上了又去市里上課。他還給老師們都帶了甜點蛋糕,胡以晴和張楚佳當然很喜歡,但是李迎珍就沒巴結上。
張楚佳邊吃糕點邊聽楊景行彈小曲,高興的說:「你就這樣,去參加選秀是沒問題了。」
楊景行問:「那我過考察期了吧?」
張楚佳笑:「差得遠!」
胡以晴問張楚佳:「李教授今天會來嗎?」
「會吧。」張楚佳點點頭,打擊楊景行:「放心吧,現在我教你綽綽有餘了!」
午飯是三個人一起吃,楊景行請客。周末每到吃飯的時候他就得拿著手機忙一陣,和劉苗夏雪發簡訊。兩個姑娘從知道他在學鋼琴開始就很激動,又著急沒辦法觀摩參與。今天劉苗想出辦法來,要楊景行通過電話彈給她們聽,為這事還專門去和夏雪集合了。
後來劉苗的電話都打過來了,楊景行只得解釋:「現在在吃飯,你聽,這麼吵……對,就在附近……我哪有時間去看美女……下午我去聽課,沒法彈,說了還在向小朋友學習……嘿嘿,我聽見了,你們在吃什麼……好好好,晚上,回學校就給你們打電話。」
看楊景行掛了電話還眉開眼笑的,張楚佳訊問:「女朋友?」
「不是。」楊景行搖頭,「好朋友。」
張楚佳嘿嘿得如同譏笑:「想聽你彈琴?」
胡以晴也問:「是家裡的朋友?」
張楚佳還鼓勵楊景行:「別怕,應該拿得出手了。」
下午還去附小上課,楊景行還是旁聽,又發了幾次簡訊。課間休息的時候,張楚佳就讓楊景行現在就給他的好朋友打電話彈琴,了了這樁心愿算了。
楊景行還不好意思,想等晚上回尚浦了再說。張楚佳就不高興起來,對胡以晴:「喏!」
胡以晴呵呵,不發表意見。
張楚佳威脅起楊景行來:「你還沒過考察期呢,別得罪我!」
楊景行只得妥協,給夏雪打電話,讓倆姑娘高興起來。
楊景行說:「有免提嗎?你按免提……我的沒有……我放鋼琴上……沒帶耳機,我聲音調大點!」
倆姑娘搞了好一陣,終於是把免提弄好,楊景行聽見劉苗大聲音叫:「能不能聽見我們說話?」
「聽見了,我開始彈了啊……《致愛麗絲》,我就會這個。」這幾天練得多。
胡以晴看楊景行把手機放在琴上面,就過去幫他拿著,感覺會有助接收聲音。張楚佳也走近,看能不能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對楊景行說:「叫你開始呢!」
楊景行搓了搓手,醞釀了幾秒鐘才開始。他看著鍵盤,彈得很認真,又像是很放鬆的在娛樂。雖然都是面無表情,但是不同於之前練習的時候。
第一段的A小調還沒結束,張楚佳就和胡以晴交換眼神了。轉到C大調後,張楚佳歪了下腦袋,瞪向楊景行。到F大調,張楚佳眉頭皺了一下,張了一下口,但沒說出什麼。胡以晴拿著手機,沒有規律的微微上下左右畫圈圈,像是在伴奏。
曲子要結束的時候,李迎珍輕手輕腳走進教室幾步,但是沒驚動楊景行。三個學琴的小朋友也沒跟老師問好,都在聽楊景行這個大插班生演奏。
一曲結束後,楊景行不好意思的嘿嘿一下,從胡以晴手裡拿過手機,問:「聽得清楚嗎……謝謝……當然是我彈的……什麼時候騙過你們……謝謝雪雪……哈哈……教授來了,我先掛了啊……」
楊景行向李迎珍問好:「李教授,您辛苦了。」
李迎珍看著楊景行問:「給誰打的電話?」
「朋友。」
張楚佳補充:「女生朋友!」怎麼語氣滿是譏諷。
李迎珍點點頭,看著楊景行說:「剛剛主題彈得不錯,就是那種親切的感覺。你看,交替分解和弦要注意對比,要有左右手交流的感覺。C大調要明朗一些,可以快一點,你彈得太纏綿了,尤其F大調……但是後來的和弦要穩重一些,可以嚴肅一點,不要那麼浮躁,不然整體就缺乏對比,缺少感情波動。」李迎珍也不考慮這些要求對楊景行來說是不是太高了。
張楚佳則譏笑楊景行:「唉,考試的時候也要把你的好朋友帶上才行了。」
胡以晴提醒楊景行:「剛剛是彈得好很多。」
李迎珍坐下,叫楊景行:「就保持剛剛這種情緒,再彈一遍。」
張楚佳嘿嘿問楊景行:「還要不要打電話?」
楊景行當然不。
李迎珍今天似乎換戰略了,在楊景行彈這一遍時經常性的點頭稱讚:「對,就是這樣……溫柔,一定要溫柔……好的,別太慢……注意是關係大調,好的……這裡要快一點,拉多米拉多米這樣,漸強,對的……三連音要熱烈,稍微差了點……這個下行半音階要注意,很多人過度不好……溫柔,要非常溫柔,對,要十分優美。」
楊景行彈完後,李迎珍用力一拍巴掌,帶著笑大聲說:「是不是,對不對,要有感情,多好!」
楊景行挺不好意思的。
張楚佳指著楊景行:「叫你打電話沒錯吧,晚飯你請。」然後串謀胡以晴:「還去豆撈坊。」再向給李迎珍告狀,說楊景行上午彈得都很一般,可一給女生打電話就變了樣。說著說著張楚佳都氣憤起來了,驚呼:「好奇葩啊!」
李迎珍卻很嚴肅的警告楊景行:「不要有了一點點進步就得意忘形,你才入門,才剛開始。」學鋼琴的人那麼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被無法逾越的瓶頸折磨到放棄。有時候,一個句子練了幾百幾千遍,也還是找不到絲毫的進步,真的會讓人心灰意冷。就算楊景行現在看起來是個天才,誰知道以後呢。起跑迅捷不等於耐力強啊。
接下來,楊景行就被李迎珍帶去辦公室上小課。李迎珍說胡以晴要是忙的話就可以離開了,胡以晴沒有,聽課比楊景行還認真。
李迎珍檢查了楊景行的599練習情況,表揚了楊景行的手指有不錯的跑動性,沒再像以前那樣靠手臂手腕不停的按了。音階半音階什麼的也基本入門了。
李迎珍又拿來車爾尼,找了277,835里的一些條目讓楊景行練習,用了一個多小時就宣布楊景行的這一難度級別算基本通過了。
但是,練習曲不是目的。就像游泳運動員也會跑步一樣,跑步只是為了游泳服務。練習曲也只是為了音樂服務。所以李迎珍叮囑楊景行永遠不要停止對基礎的練習。
李迎珍讓楊景行開始彈奏曲子的時候,張楚佳已經給下面的孩子們上完課,跑上來看熱鬧。聽楊景行彈完《牧童短笛》後,她樂了:「不打電話不行啊!」
李迎珍也很不滿意,質問楊景行:「你剛剛的靈性呢?」
胡以晴有點心虛的解釋:「這個他還沒練過。」
也是哦,李迎珍就叫張楚佳來彈,她在旁邊給楊景行講一下要點,各段落應該注意的感情啊什麼的。
到底是研究生了,這樣小兒科的曲子張楚佳是信手拈來,邊彈還邊看楊景行,尤其在那些歡快的節奏上。真的挺沒風度,你跟一個剛學琴半個月的人炫耀什麼。
然後楊景行再彈一遍,李迎珍還是不滿意:「你只是在模仿……在下面彈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你自己理解和感情,演奏其實也是一個再創造的過程,如果都是千篇一律,這個世界就只需要留聲機了。」
又被批評了,楊景行得加緊練習。可感情這東西不是光靠練就能出來的嗎,好幾遍後,楊景行的彈奏幾乎就是張楚佳的翻版了,可李迎珍還是沒找到聽《致愛麗絲》的那種喜悅,但是也不能怎麼批評楊景行了。
接下來又是基礎練習,開始預習849了。李迎珍選了一些有針對性的條目讓楊景行先彈,然後她再指出不足,當然也有少數地方滿意,要楊景行保持。
這課就一直這麼上,到六點的時候李迎珍接到電話了才吃驚:「這麼晚了……你們別管我了,我和學生一起吃。」談後問楊景行:「你們之前說去哪裡吃飯的?」
於是今天的晚飯四個人一起吃。李迎珍的車是輛白色豐田,她讓張楚佳開,她自己好和楊景行說話。沒談鋼琴,就問楊景行有無兄弟姐妹啊,父母是幹什麼的之類的家常。
在飯店坐下後,張楚佳說要點好菜,還提醒楊景行:「我可都沒上過三小時的小課。」
楊景行不謝謝李迎珍,還頂嘴:「誰叫你已經那麼厲害。」
李迎珍和胡以晴聊天,問楊景行的樂理學得怎麼樣了,還叫胡以晴應該開始注意楊景行的寫作訓練了。當然,並不是要他寫出什麼好作品來,而是學會格式,起碼知道和聲是怎麼回事,然後起碼要知道一些基本動機的基本處理手法,給一個樂句,起碼要知道用最基礎的手法去豐滿它,那怕是公式化套路化的,起碼懂得旋律的前後呼應。
李迎珍還有點不放心:「沒問題吧?」
胡以晴想了一下點點頭:「應該沒問題。」
楊景行又開始發簡訊了。劉苗和夏雪說她們下次要聽《卡農》,楊景行就很有動力的說每周給她們彈一首新曲子。
吃完飯後,楊景行準備結帳,但是李迎珍用一個眼神就嚇住了他。姜到底是老的辣,楊景行都不敢說自己是個男人如何如何,讓李迎珍請了小輩們的客。
李迎珍又說明天是中秋節,她可能就沒空來看楊景行練習了,全權讓張楚佳負責,並布置了任務。楊景行也厚臉皮的要給胡以晴放一天假,胡以晴答應了。張楚佳則叫楊景行明天準備好月餅再來見她。
地鐵上人蠻多,但不是很擠。張楚佳跟楊景行打聽尚浦是不是真的是貴族學校,學生是不是都是大老闆和大官的子女。
楊景行說:「明顯不是,你看我。」
張楚佳鄙視:「怕我宰你?」
楊景行說:「明顯不是,你看你。」
「怎麼?」
「一看就是心地善良。」
張楚佳嚴正反對:「這話你收回,我正考慮開始收學費呢。」
楊景行突然鬆開抓護手的右手,迅速放下握住了站在他右邊的一個年輕時髦的女孩子的左手,這隻有點濕冷的左手剛伸進他的褲兜。褲兜里放著手機和錢包,鼓囊囊的。
女孩子長得不錯,慌亂的眼睛是明亮的,緊閉的嘴唇上的唇膏也是明亮的。她漲紅的臉上滿是委屈焦急,像是一個膽小的姑娘被非禮了卻不敢反抗。
楊景行鬆開了女孩子的手,摸出自己的手機,嘿嘿一笑:「想要我的號碼?直接問嘛,你這麼漂亮。」
世界上居然有如此不要臉之人!女孩子看了楊景行一眼,被噁心得轉身急走。
張楚佳搞了半天才相信明白,小心的朝女孩子離開的方向瞄:「天啊,完全看不出來,你怎麼放她走了!?」
楊景行說:「我還要和你聊天呢。」
張楚佳瞠目結舌:「我可受不起!」
第二天,楊景行真的買了月餅才去音樂學院。蕭舒夏本來是說要來浦海看兒子,帶他去好吃好喝的過中秋,可楊景行居然拒絕了,真讓母親意外。
見面後,楊景行討好張楚佳:「有說中秋節要穿很漂亮麼?」
張楚佳不買帳:「有說中秋節要油嘴滑舌麼?」
一盒月餅張楚佳只吃了一個,說另外幾個可以帶給同學。她今天晚上還有個學生音樂會要參加,是個五重奏的節目,難怪穿得挺美。
「你想不想去?」張楚佳問楊景行。
楊景行當然想,問張楚佳的節目是什麼。
「鱒魚,舒伯特的,聽過嗎?」張楚佳挺懷疑的。
楊景行果然沒有。
「我給你彈一段。」張楚佳又想炫耀了。
張楚佳彈了一段激烈的鋼琴主奏,小有難度,至少比什麼《致愛麗絲》和《牧童短笛》難,還挑釁楊景行:「試試?我給你寫下譜子。」
楊景行說:「你再彈一遍我就記住了。」十幾個小節而已。
於是張楚佳再彈一遍,然後讓楊景行來。雖然楊景行錯了幾個音,整體效果也很不理想,真是張楚佳已經嫉恨他的記憶力和學習力了,要他請客午飯。
練習了一天,李迎珍給張楚佳打過電話,胡以晴給楊景行打過。她們倆人都很支持讓楊景行去晚上的音樂會上開開眼界,只是胡以晴擔心楊景行會太晚回學校。
中秋音樂會是晚上七點開始,就在音樂學院的舊音樂廳舉行。早早吃了晚飯後,張楚佳就帶著楊景行去和自己的搭檔們碰頭。
張楚佳果然把月餅給另外四個人一人分了一個,乘機介紹楊景行:「楊景行,他請客的。」
三男一女,那個女的個頭高高,長相不多好看,但開朗:「啊,男朋友啊,好帥哦。」
張楚佳像是被侮辱了,仰天哈了一聲:「拜託!」
楊景行倒是挺榮幸:「我看起來這麼有魅力啊。」
張楚佳瞪楊景行一眼,然後給他介紹那三男一女,都是研究生,女的是中提琴,三個男的分別是小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
張楚佳在著重向同學介紹楊景行:「李教授的學生,這絕對是個奇葩!」
楊景行向幾人問好後強調:「其實我叫楊景行,不奇葩。」
中提琴女安慰:「在她眼裡,所有人都是奇葩。」
張楚佳急忙說:「不,你們以後都不是了,就只有他。」
小提琴男笑問:「有多奇葩?」
張楚佳不怕出楊景行的洋相:「前幾天學到599了。」
另外幾人當然吃驚,李迎珍還教這種水準的學生!?技不如人,楊景行不敢反抗。
憑著自己的學生證把楊景行帶進場後,張楚佳就去準備了,讓楊景行自己隨便找地方坐。
舊音樂廳其實也沒那麼舊,舞檯燈光通明,台下五六百個座位也整齊乾淨。觀眾還不少,楊景行坐到了後面的空角落。
快七點的時候,楊景行接到陶萌的電話:「你幹什麼去了?要開班會了,還沒來。」
楊景行解釋:「我還在市里,給江老師請過假了。」
「哦……」陶萌的氣焰一下小了,「還有,上次那個女生,就是高二的那個,來找過你,六點一刻的時候吧。」
「還不放過我?沒罵我吧?」
陶萌很不耐煩:「我建議你注意影響……拿了一個袋子,叫我放在你抽屜里,我沒拿。」她挺氣憤,難道班長是幫人幹這種勾當的麼!
楊景行很沒志氣:「說不定是什麼好東西呢,你賠我。」
陶萌掛了電話。
(周末會加更。劇情緩慢,見諒。會漸入佳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