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郁下午的時候,也學著陳姣姣在院子裡多挖了一個土坑做飯。飯菜已經做好了,還是跟中午一樣,煎了半斤肉,熬了一鍋粥,還煮了一點野菜。
陳姣姣吃了幾口沒鹽沒油的野菜,差點吐了。竹筒浸進米飯里的青竹味也讓人反胃。她暗暗告訴自己,明天一定要記得買鹽買陶瓷餐具。蘇郁他們卻吃得很香,都是一臉的滿足。
他們才吃了幾口飯,徐五又來要錢了。
家裡三個男人看到徐五臉色不約而同地變得很難看,一到飯點就來要錢,擺明是來蹭飯的。
偏偏陳姣姣就跟啥也不懂似的,跟中午一樣,又是給徐五盛飯又是給他夾肉,寧願自己少吃,也要讓徐五吃飽。
徐五端著竹筒,吃得狼吞虎咽的,吃完還看著陳姣姣碗裡的飯。
陳姣姣把他當客人,也可憐他,又往他碗裡扒拉了一些飯,她的這些舉動可把自己家三個男人氣壞了。
蘇郁他們三個又開始用眼神議論陳姣姣。
於景行:「真是應了那句話,家花沒有野花香。只要是野男人,再丑她都喜歡。」
何慕:「家主這喜歡野男人的毛病要是也能改改就好了,錢掙得再多有什麼用,指不定哪天又拿著錢跟野男人跑了。」
蘇郁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是不是我們沒有好好伺候家主,她才會總是惦記外邊的野男人?」
三個人同時怔住了,蘇郁和何慕又齊刷刷地看向了於景行。
於景行嚇得臉色一白,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陳姣姣幫他把筷子從地上撿起來,起身舀清水洗淨了,又把筷子遞給了他。
陳姣姣以前從不會這麼體貼的對待家裡的男人,她只會對外表的野男人好,對那個叫於笙的男人言聽計從的。
現在她突然對於景行這麼好,家裡的男人都看出了她的意圖,於景行這會已經嚇得嘴唇都白了。
他們三個嫁到陳家,沒有一個是因為喜歡陳姣姣才願意嫁給她的。原身陳姣姣婚後不顧家,又經常打罵他們,他們更是對她喜歡不起來,在心裡對她充滿了厭惡。
更別提陳姣姣長得太胖,外形沒有一點優勢。
這些男人嘴上不敢說,因為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利。但是他們也是人,是人就會喜歡長得好看的異性。
陳姣姣一回來,就對於景行獻殷勤。伺候她於景行倒是能忍,他最怕的就是,陳姣姣會讓他懷孕,然後又像以前那樣不管他們。到時候他拖著一個孩子,可怎麼活?
他們三個這些小心思陳姣姣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吃完飯,他吩咐蘇郁去取錢。因為看徐五可憐,陳姣姣不但把那三十文錢還給了他,叫他帶回去給陳如夢。還另外給了他二十文錢,讓他去大夫那裡給自己買一些治傷的藥。
徐五感動地捧著陳姣姣的手跪了下去,哭得泣不成聲:「謝謝陳當家的,我長這麼大,就沒人對我這麼好過。」
陳姣姣扶起他瘦弱的身體:「趕緊回去吧,路上看不看得見?看不見我讓何慕提上油燈送你回去。」
徐五趕緊客氣地擺手:「不用了,陳當家的,我摸黑摸慣了,晚上走路不用燈也行。」
陳姣姣點頭:「那好,你快回去吧,以後有什麼事,都可以來找我幫忙。」
徐五對著陳姣姣深深地一揖,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淚,這才轉身走了。
在陳姣姣看來非常感人的場面,回頭一看卻發現,自己家三個男人的臉色都很古怪,好像在怪罪自己對徐五這麼好。陳姣姣想了想也對,家裡現在這麼困難,自己還接濟徐五,是有點說不過去。
不過事情已經做了,也沒法反悔。她想著以後自己多努力掙錢,讓他們都過上好日子就沒問題了。
晚上,陳姣姣去屋後的山泉邊洗了澡,最近天氣不冷不熱,洗冷水澡也沒多冷。不過她只有身上這一套衣服,沒有衣服換洗,她乾脆把衣服穿在身上一起洗了,洗完升了個火堆,把身上烤乾才回去。
洗澡的時候,陳姣姣摸著自己身上的肥肉,恨不得能立馬再跑個十公里,趕緊把身上這些一顫一顫的肥膘減掉。系統突然冒出來提示她,「你的初始體重是110千克,現在已經減掉1千克,請繼續加油減肥。」
以前她很少洗澡,只要一洗澡,晚上就會出去找野男人。或者找老四的麻煩,老四寧林語跟原身外邊那個相好於笙長得像,是被陳老太搶回來給陳姣姣當媳婦的。
原身以前也最喜歡老四,奈何老四性子烈,對她誓死不從,逮著機會就往外跑。上次跑出去,原身打斷了他的腿,被他的娘家人接回娘家休養去了。
這裡的男人命賤,不值錢。一輩子只能嫁一個女人,被休的男人不但自己沒有活路,家人也會被人戳脊梁骨。寧林語遭遇了那麼多不幸,他家人也沒找原身討個說法,只說這是他的命,讓他認命。
估計等他的腿好得差不多了,還是會被家裡人送回陳家。
老五沈逸也是被家裡人賣給陳家的,他喜歡醫術,可是這裡男子不能行醫。為了討口飯吃,他只能在鎮上的醫館幫忙,醫館的病人都是他診斷治療的,他卻沒名沒分,也沒有一分錢的收入。
陳姣姣回去的路上,想到今天在村裡的所見所聞,這裡的男人們真的過得很苦,可以隨意被人打罵。她暗下決心,自己一定要對家裡的五個相公好,他們五個長相出挑,都是一等一的美男。要是生活在現代,憑他們超高的顏值,隨便開個直播,就能賺得盆滿缽滿。在這個世界卻活得一言難盡,自己不管他們,他們肯定會被人欺負死。
陳姣姣打定主意,他們不喜歡自己沒關係,就把他們當兒子養好了。
陳姣姣洗完澡回到家裡連個房頂都沒有的破屋,一間破屋被蘇郁他們當做了茅房,只剩一間可以睡覺。
睡覺的房間,蘇郁他們在地上鋪了很多茅草,就連蓋的被子,也是用茅草編得能扎死人的草被。
見陳姣姣進來了,蘇郁、何慕和於景行全都像驚弓之鳥一樣擠成一團,誰都不敢抬頭看陳姣姣。
陳姣姣感覺自己就像毒蛇闖進了兔子窩,他們就算嫌棄自己,也沒必要這麼明顯吧?陳姣姣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肥肉,默默地在門口的位置坐了下去,別說蘇郁他們了,就連她也嫌棄死自己這個肥的低頭都看不見腳的樣子了。
四個人都坐著睡,陳姣姣一個人睡一頭,他們三個擠在另一頭睡。
睡到半夜,突然狂風大作,嘩啦啦地下起了大暴雨。
於景行最先從睡夢中驚醒,他一起身就去牆角把米袋子抱進了懷裡,如果米受潮發霉了,大家就沒有吃的了。
接著蘇郁、何慕和陳姣姣都被雨澆醒了。陳姣姣一看這情況都懵了,真應了那句話『屋漏偏逢連夜雨』。
「家主,跟我們走!」何慕抱著米,蘇郁拿上錢,大家一起跟於景行往後山跑。
足足跑了一百多米,所有人的衣服都濕透了,他們才停下來。
後山有一個石凹可以躲雨,這段時間,每當下雨的時候,蘇郁他們都會躲到這裡來。
石凹跟陳姣姣想像中的山洞不一樣,又小又矮,只有半人高,進深最深的地方也只有一米二左右。乾燥的位置不多,只夠他們四個盤腿坐著。
於景行和何慕寶貝似的把米和肉抱在懷裡,於景行剛才在雨里奔跑的時候,一直用自己的衣服擋著米袋子,現在看到米袋子沒濕,他特別開心的笑了。
陳姣姣手裡提著馬提燈,暖黃的燈光照在他們臉上,看到他們這麼容易滿足,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蘇郁不能受涼,剛才淋了雨,現在又穿著濕衣服,他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
以前陳老太還在的時候,嫌他晦氣,一聽到他的咳嗽聲就會打他,說他咳嗽會吵到原身休息。導致蘇郁晚上咳嗽的時候,都不敢咳出聲,憋得臉紅氣短,才敢壓著嗓子低低地咳一聲。
這會他離陳姣姣這麼近,更不敢咳出聲打擾陳姣姣了。
陳姣姣有原身的記憶,知道蘇郁是被陳家欺負的最慘的一個。他也是五個相公里最卑微最逆來順受的一個。
他的娘家人早就不認他了,巴不得沒有他這個病懨懨的兒子。
蘇郁這輩子最想的,就是能在陳家過完以後的人生,他知道自己是個藥罐子、晦氣、幹不了活,離開陳家,他會死得更慘,死後連個牌位都沒有。
陳姣姣心疼蘇郁,這麼嬌弱的人兒,卻被他們欺負得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她借著油燈的亮光看過去,蘇郁正低頭死死地捂著自己的嘴,濃密的睫毛上沾染著一層水汽,眼尾噙著一滴淚,欲落不落。楚楚可憐地縮著身子,看得陳姣姣口乾舌燥。
她轉頭平息好自己躁動的色心,這才伸出手拍著蘇郁的背。柔聲安慰他:「大聲咳也沒關係,我不怕吵。」
在蘇郁震驚的目光中,陳姣姣又看向何慕問:「蘇郁的藥還有嗎?」
何慕:「有是有,可是藥都在家裡,藥罐也沒帶。」
陳姣姣:「我去拿,你們在這裡等著。」
外面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夾著細小的冰雹不停地落下。陳姣姣不管不顧地衝進大雨里,肥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石凹里坐著的三人,一時都沉默了。
過來好半晌,於景行才說:「大哥,我看家主是看上你了才對。」
蘇郁沒有那麼排斥陳姣姣,他的咳嗽聲很急,連著咳了十幾聲,才急促地喘息著說:「只要家主不嫌棄我就好。」
陳姣姣冒著大雨拿來了蘇郁的藥和藥罐,藥都是山里挖的一些不值錢的草藥。她用身體擋著山風,在地上刨了一個土坑,把藥放在上面熬。沒有柴火,只能把蘇郁他們用來睡覺的茅草當作柴火用。
藥很快就熬好了,沒有東西盛藥。陳姣姣又跑出去折了幾片大的樹葉,用樹葉盛藥給蘇郁喝。
蘇郁喝了藥,又斷斷續續地咳了半個時辰,總算不咳了。
陳姣姣這時候已經困得不行,靠著石壁睡了過去。她的身軀太大,把山口吹來的風全擋住了。
蘇郁最後一個睡著,他眼睛亮晶晶的,看了陳姣姣一會,心裡期盼著,家主要是能一直像今天這樣好,一直這麼顧惜他們,再不跟外面的野男人來往該多好。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陳姣姣就被吵鬧聲驚醒了。
雨已經不下了,地上全是積水。陳姣姣聽到村東頭鬧鬧哄哄的,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我去看看!」她猛地一起,頭撞到石凹上,撞得眼冒金星。
蘇郁驚醒,剛好看到她撞到頭,被逗得噗嗤一樂。
陳姣姣尷尬地揉著頭,沖他擺擺手,朝外面衝去。
陳姣姣跑到村東頭的時候,那裡已經聚滿了人。
她走近一看,才知道是昨晚的大雨把陳萍家的豬圈衝垮了。她養的母豬和母豬下的十幾個豬仔正滿山亂竄呢。
陳姣姣到的時候,已經有一個豬仔失足摔死了。這些豬陳萍原本打算賣個好價錢好娶個男人回家。這會看到母豬和豬仔到處亂竄,陳萍哭得眼淚嘩嘩的。
「我的豬呀——我的男人呀——」
陳萍這人人品不行,因為家裡窮,她平時最喜歡幹的事就是挑撥別人家的關係、落井下石。現在好了,看她倒霉,村民也沒幾個願意幫她忙的。
平時那幫狐朋狗友,這會還在家裡睡覺呢,一個也沒來。
陳姣姣看不下去,一手撈起一個小豬仔,從旁邊的樹上徒手撕下一條樹皮,綁在豬的脖子上,把豬遞到陳萍面前。
陳萍萬萬沒料到陳姣姣會幫自己,剛想說話,卻聽到陳姣姣用沒什麼起伏的聲音對她說:「十文錢。」
「什麼?你就抓個豬,還想要錢?」陳萍眼睛一下就瞪大了,她覺得陳姣姣這是在趁火打劫。
陳姣姣沒有跟她廢話,手一松,又把豬仔放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