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姣姣說讓李春花等著,還真沒有理她。
徐五戰戰兢兢的出去通報,他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要是惹到李春花,對方打他罵他都有可能。
陳家村二百多戶人家,李春花現在是陳家村的首富,家裡田地眾多,光是長工幫傭就有十幾個。
她原本就看不起陳姣姣,把陳姣姣當猴耍。
現在她勢大,陳姣姣落魄成這樣。李春花想欺負陳姣姣,還不是揮揮手的事?
徐五實在是想不通,陳當家的,為何敢如此無禮的對待李春花,她就不怕李春花帶著人來鬧事?把她家砸了?
徐五擔憂了一路,再次打開院門時,他緊張的舌頭都打結了。
「噹噹家的,讓你、讓你在外面等……」
李春花剛一動,徐五就本能地舉起手擋住自己的頭,緊接著抱著頭蹲在地上發抖。
他這麼做,反倒把李春花整困惑了。
「小徐哥,你這是幹嘛?我只是想問問你,我大概要等多久?」李春花一臉諂媚的笑,溫聲問徐五。
「啊?」從未被人如此尊重過的徐五被李春花的一聲小徐哥叫愣住了,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男子低賤,大多不受女人重視。更別提是徐五這樣普通的男子,和李春花這種村霸女人。李春花以前走在路上,連看都不會看徐五一眼,這會竟然叫徐五『小徐哥』。
這種被人重視、奉承著的感覺,徐五以前從未體驗過。
「你說什麼?」徐五傻傻地問了一句。
如果是以前,他敢問出這麼傻的問題,早就被陳如夢打了。
現在李春花卻笑得更諂媚了,舔著臉說:「小徐哥,我大概要等多久?」
徐五心裡怕得直打鼓,他不知道李春花為何態度這般好。他現在只是家奴,再怕也要傳達家主的話。
「家主說,等我們把早飯吃完,再談你的事。」
「好好好,那我就在這等著。小徐哥進去吃飯吧,麻煩你了。」李春花客氣地點頭哈腰地請徐五進去。
徐五懵頭懵腦的進了院門,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一個有頭有臉的女人,如此恭敬的對待著。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男人也可以挺直腰杆地活。
只要他遇上一個有本事的女人,他就能活得比誰都好。
徐五進門後,卑微地低下頭,小步走到陳姣姣面前,陳姣姣是一家之主,她還有五個相公,而徐五隻是她剛收的家奴。
家奴而已,他不該有上位的想法才對。
但是,他偷偷瞟了一眼肥胖的陳姣姣,反覆告訴自己,他們不喜歡當家的,我喜歡,我是真心的,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開始新生活的機會。
「當家的,李春花她果真願意在外邊等。」徐五收斂住眼底的情緒,本分地對陳姣姣說。
陳姣姣根本沒把李春花當一回事:「嗯,過來吃早飯吧。」
早飯是稀粥,粥裡面加了青菜葉,很香。不過沒有鹹菜,因為家裡沒有醃菜的缸子。青菜葉也是陳大娘給他們的,不然連菜葉都撈不著吃。
家裡的米麵和肉都快沒了,陳姣姣花錢的速度比她掙錢的速度都快,蘇郁他們都希望陳姣姣能節約點,不要什麼都買好的,但是他們都不敢開口指責陳姣姣。
早飯吃完後,陳姣姣開門把李春花放進來。
李春花一見到陳姣姣的身影,就嬉皮笑臉地跟了上來:「姣姣,你看我們以前關係多好……」
「別這麼叫我,噁心。」陳姣姣可不是戀愛腦晚期的原身,她知道害得陳家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的罪魁禍首就是李春花,她可不會因為李春花幾句好聽的話一說,就對她改變態度。
「姣姣呀,你跟於笙的事我一直都在幫你不是嗎?於笙後來對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情……」
「幫我?幫我睡我男人?」陳姣姣一點面子都沒給李春花留,直接當著大家的面這麼說。
她說著話的時候,手上也沒閒著。
家裡的木桶壞了,正好還剩幾截木頭,陳姣姣乾脆用鑽子把木樁一點一點地挖空,再用刨刀和斧頭,把木樁裡面和外面打磨平整。做出兩個小木桶暫時用著。
李春花一直跟在她屁股後頭轉,她這人臉皮比城牆還厚,怎麼可能承認自己跟於笙有一腿。
「姣姣,於笙可是你的人,你又是我的姐妹,我怎麼會碰姐妹的男人呢。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李春花可不是那種人。」
「哦」陳姣姣瞭然地點點頭,就在李春花以為自己又成功矇騙了陳嬌嬌時,陳姣姣緊接著問了她一句:「那你是怎麼從於笙身上感染梅毒的?難道是他身上的梅毒自己長腿跑到你身上來的?」
原身跟於笙接觸的時候,發現於笙身上有很多紅疙瘩。於笙為了治病,到處尋醫問藥,花了很多錢,這也是他想盡辦法騙陳姣姣錢的根本原因。
原身不懂那是什麼病,陳姣姣可一清二楚,以前在現世的時候,電線桿上到處都貼著梅毒的宣傳知識,她可是把梅毒的病症記得一清二楚。
她一句話懟得李春花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李春花尷尬地呵呵笑了兩聲,嘴上溫聲同陳姣姣說著話,心裡卻在罵娘:「好你個陳姣姣,知道於笙有這個隱疾,也不提前告訴我,裝出一副傻里吧唧的樣子,實則把所有人都坑了。」
「姣姣呀,你說你有藥……」
「十兩銀子一粒。」
「可是我都不知道藥效如何……」
「你吃了那麼多不管用的藥,還不是同樣要付錢嗎?」
「姣姣呀,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便宜點?」
「你以前買我家田地的時候,也讓我便宜點,說我家的田地這不行、那不行,最後以超低價把我家田地買走了。其實呢,我可以不收你藥錢……」陳姣姣說到這故意停下來,不往下說了。
「不收藥錢?太好了,姣姣我就知道你還是念舊情的……」
「你把我家田地還回來,我就不收你藥錢。」陳姣姣打斷了李春花的話。
李春花臉上的笑容再一次凝固住,好半天都沒再說出一個字。
陳姣姣不想因為她耽誤自己的時間,她出門去後山上扛回一塊大石頭,敲敲砸砸,用石頭做出一口水缸,放在灶台旁邊。
蘇郁和何慕不能見外客,都躲在屋裡聽他們說話。只有徐五因為是家奴,不用顧忌顏面,一直守在門外伺候。
李春花這人就是個鐵公雞,拿別人的可以,想讓她拿錢出來可費勁了。陳姣姣了解她,所以陳姣姣一直表現得很不願意賣藥給她。
上趕著不是買賣,這個道理陳姣姣比誰都懂。
果然,李春花跟在陳姣姣屁股後頭磨了兩三個小時後,見陳姣姣始終不願鬆口降價,她終於妥協了。
「十兩就十兩,你給我拿藥吧。」
陳姣姣進門,從瓶子裡倒了十二粒青黴素鉀片在自己手上。
何慕在房裡壓低嗓音問陳姣姣:「家主,這藥能管用嗎?」
陳姣姣:「管用,就它最管用。」
何慕卻壓根不信:「家主,你可不能騙人,李春花不是善茬,她要是帶人來鬧事,我們就在陳家村待不下去了。」
陳姣姣:「放心吧,有我在,她什麼都不敢做。」
陳姣姣說得堅定,何慕和蘇郁卻壓根不信。
他們看到陳姣姣手裡那些小小的藥丸,長得根本就不像靈丹妙藥,還是橙色的,看著就像糖丸。
家主為了錢,用這些糖丸去騙人,萬一惹出禍事,他們又會跟著倒霉。
陳姣姣沒有理會蘇郁他們的阻攔,把藥丸拿給了李春花。
李春花心疼錢,看到這麼多藥丸不幹了:「我就買一粒就行。」
「一粒可斷不了根,十二粒一百二十兩銀子。可以給你打個折……算你一百兩。折扣只有今天才有,過了今天,明天再想買,一百二十兩,一分錢都不會少。」陳姣姣不是商人,但是在現世那種各種營銷套路的世界裡長大的人,不會點推銷的本事,她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穿越的。
李春花愛占便宜,剛才講價陳姣姣死活不同意,現在一下就少了二十兩銀子。她立刻感覺自己賺了,忙不迭地跑回家讓家奴拿了一百兩銀子過來,買走了陳姣姣的藥。
陳姣姣一下賺了一百兩銀子,本該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是蘇郁他們不但不高興,反而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只有徐五,莫名地相信陳姣姣,下午跟陳姣姣一起出門,去集市上買東西去了。
這一次,陳姣姣一口氣把家裡需要的東西全買回來了。他給五個相公分別買了五套換洗的衣服,還買了一車糧食,衣櫃和裝糧食的木柜子也都買了。鞋子也是每人三雙,誰都沒有落下。
還有吃的,從街頭買到街尾。只要是吃的,她全買了個遍。更誇張的是,為了蘇郁他們出行方便,陳姣姣竟買了一輛馬車回去。
還分別給家裡的相公們五兩銀子,當零花錢。也給徐五了五兩銀子,讓他隨便花。
徐五從未見過這麼多錢,懷裡揣著五兩銀子,卻一直表現得鬼鬼祟祟的,不停地掏兜,看錢還在不在。
再多的錢,也禁不住她這麼花,一百兩銀子,竟被她一下午花得只剩十兩銀子了。
家裡房子太小,她買了好幾車東西,房間裡根本堆不下。
蘇郁和何慕看到她把錢都花光了,兩個人嚇得臉色蒼白,都是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陳姣姣卻一點都不擔心,她第三次返回家裡後,竟又拉著馬車,往集市上趕去。
今天她可算在鹿安鎮出盡了風頭,街上的人都在議論,說陳姣姣發財了。
因為她這麼豪邁地花錢,街上的商販一見到她,就拉著她不放,極力推銷他們的商品。
「陳老闆,看看我這貂絨大衣,穿在身上暖和,再冷的天都不冷,買上一件吧?」
陳姣姣想起蘇郁不能受涼,一受涼就咳嗽:「多少錢?」
「一兩銀子。」
陳姣姣:「三百文賣給我一件,不行我就走了。」
「好好好,三百文就三百文,我給您包上。」
陳姣姣剛把貂絨大衣拿在手上,袖子又被另一邊的商販拽住了:「陳老闆,陳老闆,過來看看我的菜刀,吹刀斷髮,切菜切肉可省力了,給家裡的相公買上一把吧?」
陳姣姣想起家裡那把缺口的菜刀,何慕每次切菜都很費勁:「這刀多少錢?」
「三百文。」
「一把刀你賣三百文?一百文,不賣我就到別家去買。」
「好,我賣,我賣,我這就給你包上。」
……
一路上,陳姣姣的袖子差點被人拽掉,好不容易擠出人群,他手裡的錢,已經只剩七百文了。
這些錢不能再花了,陳姣姣把東西裝上馬車,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於景行的背影。
他不是回娘家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集市里?
陳姣姣注意到,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女人跟在於景行的身後。
她把馬車交給徐五,讓他先駕著馬車回去。她自己則偷偷跟了上去。
陳姣姣追上那些鬼祟的女人,搭住其中一人的肩膀,問她:「姐妹,幹嘛呢?」
「嘿嘿,看美人唄,不知道是誰家的美男,獨自跑出來了。」女人邪笑著看著於景行的背影說,眼睛就沒從於景行身上移開過。
旁邊的幾個女人,也興奮的說道。
「這美人身段可真迷人,雖然帶著斗笠,但是我敢肯定,他的臉蛋也一定生得極好。」
「哈哈哈,你們可要把人看住了,一會等人走過來,直接把人打暈,扛回去。」
陳姣姣:「這樣不好吧,萬一被他家人知道了怎麼辦?」
「放心吧,我們已經跟他好幾個時辰了,就他一個人,沒人跟著他。」
陳姣姣點頭:「哦,原來如此。那他為何在這逗留?」
「我告訴你吧,他就是一個不安分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東西。」被陳姣姣搭著的女人,對於景行點評道。
陳姣姣特困惑地反問她:「為什麼這麼說?」
「男子無才便是德,身為男人,不想著怎麼伺候家主,料理家務,卻偷偷跑到集市上來買書。因為錢沒帶夠,他竟買來紙筆,求著書店老闆讓他謄抄書籍。你說這樣的男人,是不是不能要?」
陳姣姣懂了,原來於景行今天說要回娘家,都是騙自己的。
肯定是自己給他的那二十文零花錢,讓他有了買書的想法。
他這人嗜書如命,以前就是為了能看書主動嫁進陳家的。嫁進門後,被陳姣姣母親又打又罵,說他不守夫道,不讓他看書學習,還把他謄抄的書籍全燒了。
打那以後,於景行再也不敢在人前看書,他把自己的書偷偷藏在地窖里,經常會在全家人都睡著後,溜出去,在月色下看書學習。
陳姣姣在心裡替他感到惋惜,這麼喜歡學習的男人,偏偏生在了這個男子不能上學堂,不能考科舉出仕做官的世界。
這個世界的男人,結婚生子是他們的宿命,幾乎沒有男人,能逃脫這個宿命。
於景行如此喜歡看書識字,在別人眼中,就是不守夫道,是給家主蒙羞的無恥男人。
陳姣姣還沒說話,別的女兒就搶著接話道:「是不能要,不知道他嫁人沒。這樣的男人,可真給女家丟臉。」
「這樣的男人,就該賣到妓院去,只有妓院的男人,喜歡附庸風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逗女人開心。」
「等我們享用了他,再把他賣了,就憑他這細腰長腿的身段,肯定能賣個好價錢。」女人們越說越來勁,竟對著於景行的背影嘿嘿地淫笑起來。
陳姣姣卻在這時插了一句:「我看這事不妥。」
「為什麼?」
「因為他夫人肯定不會答應。」
「哈哈哈,你是不是傻,他夫人又不在這,誰管她答不答應?」
「誰說他夫人不在這?」
「他夫人在這?在哪呢?我們怎麼沒看見。」
陳姣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這,正好在你的面前,真是太巧了。」
幾個女人全都傻在了當場。
陳姣姣禮貌地對她們笑了笑,然後客氣地出拳,一拳一個,把這幾個臭不要臉的女人,全都打得鼻血直流,倒地不起。
於景行對這一切都渾然不覺,他一直專心致志地站在書店的後門口。埋著頭在一塊木板上奮筆疾書。
陳姣姣不忍心打擾他,一直在不遠處守候著他。
天快黑的時候,於景行終於揉揉眼睛,依依不捨地把書還給了書店老闆。他自己則揣著手抄稿,急匆匆地往家裡趕。
等他前腳離開書店,陳姣姣後腳就跟了進去。
她客氣地對書店老闆說:「剛才那個男人是我的相公,他剛才抄的是什麼書?」
書店老闆知道女人們都不喜歡自己家的男人,讀書識字。她以為陳姣姣要找於景行的麻煩,替於景行打掩護道:「我不知道什麼男人,我這裡沒有男人來過。」
陳姣姣……
這怎麼睜眼說瞎話呢?
「你告訴我他剛才抄的什麼書,我就從你這裡買走十本書,你看如何?」這可是一筆大生意,鹿安鎮周圍可沒幾個讀書人,這書店的生意清淡得不行,陳姣姣就不信她不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