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說說笑笑地到了四合院的巷子裡。
這一片的街道辦就在街角那套四合院中,從後罩房的位置開了門,門側掛上白底黑字的木牌,左側是雜物間、工具房,還放置著員工們的自行車,另一側則是廚房,供大傢伙熱飯。
正房三大間屋子,也都改了門的朝向,中間是招待室,左側是辦公室及資料室,右側供值班人員休息。
正房兩側都被牆給阻隔了,與原來的前院給劃分開。
三姐弟便是住在東廂房中。
不過婁文彥和秦聿珂並沒有立即尋那三個孩子,而是先去了街道辦。
「同志你們好,請問你們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的幫忙嗎?」
留著胡蘭頭的年輕姑娘,見了一家四口,驚艷的眼睛忍不住掃了一遍,才深吸口氣笑容燦爛地問道。
秦聿珂輕笑著,將一個竹篾編制小巧精緻的三層簍筐遞過去,打開一一擺放到桌子上。
男人手掌大小的一個個小抽屜上,各擺放著兩種吃食:
「艾窩窩、栗子涼糕、薑絲排叉、蜜三刀、桃酥和豌豆黃,自家做的,同志你們留著嘗嘗。」
「我們是東廂房秋家三姐弟的親戚,平時麻煩大傢伙照顧了,家裡沒啥好東西能拿的。我就會做點點心,數量不多,大家嘗嘗味道。」
糕點小巧精緻,空氣中都帶著香甜的味道,哪裡是供銷社只求個大實惠的麻花、大桃酥能夠比擬的!
至少他們只聽家裡老人們說過,而且也就在一些高規格的飯店中,才接觸到。
大家填飽肚子都不容易,哪裡講究太多呢?
「同志使不得啊,這一瞧就是矜貴玩意兒,給我們吃那不是浪費啊?」
「那三個孩子聽話懂事,誰見了不喜歡,我們上班的時候看顧下他們,是分內的事情,哪裡需要你們這麼鄭重上門……」
孩子們搬過來後,他們的堂哥跑了兩趟,給左鄰右舍和街道辦的同志們送了些貴重的水果和糕點,拜託大傢伙對小傢伙們多看看顧些。
孩子們的親爸就在他們搬來的第一天,拉著臉轉悠一圈,就再也沒出現過。
而那位後媽更是連面都沒露!
都是一個街道辦的,父母做成他們這樣,真是罕見。
辦公室里的三位同志都忍不住感慨,這秋副廠長也不像是個傻蛋,聽說工作能力還不錯,咋在家事上如此糊塗!
而且這些孩子們是真可人疼,如果不是他們家裡負擔重,都想領回去了。
「大傢伙對他們的照顧怎麼就是應該應分呢?是值得孩子和我們的感謝!」
「他們的父母都不管,我們作為遠親、住得不算近,也是有心無力,沒辦法時時刻刻顧及到他們。」
「都是家裡隨便做的糕點,味道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孩子們喜歡吃,便多做了些。」
「還是說,你們要等孩子們送來吶?」
看到夫妻倆是誠心感謝,大傢伙就沒推脫了,其實這吃食送的尺寸把握得正好。
左右鄰居做了好吃的還互相送呢。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秦聿珂笑著點頭,說了幾句話,留下了電話號碼,夫妻倆才帶孩子離開。
剛出來門,他們就看到三個孩子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嬸嬸,真的是你!」
說著秋曼琴就要撲上秦聿珂,不過到了跟前她止住了,有些不自在地掃了下衣服上的污漬,往後蹭了蹭拉開距離。
秦聿珂好笑地拉住她的手,可下一秒她臉色一變,將小姑娘的手掌給翻過來。
原來的秋曼琴不說日子過得多好,起碼餓不著冷不著,就是容易被魏思雨穿小鞋,打心理戰。
可現在她才看清楚,不過才兩周沒見,三個孩子更瘦了,衣服顯得寬大,冬天的風從袖口往裡面吹鼓,凍得孩子們縮著肩膀忍不住跺著腳。
他們鼻子紅、還流著鼻涕,兩頰帶著皴紅,灰頭土臉的,連農村孩子都比不得!
「怎麼回事!」
秦聿珂瞧著秋曼琴被凍得紅腫、破口的手,臉色鐵青地問道。
秋曼琴有些懊惱,自己不該聽弟弟說聽到嬸嬸的聲音,激動地鎖了門就來,忘了稍微打扮一番了。
至少他們穿得乾乾淨淨的,將手往後一藏,應付上半個小時。
堂哥派人來的時候,他們就這麼做的。
「亮哥不是給你們找了個保姆,人呢?」
秋曼琴小聲地說:
「那個阿姨偷吃東西,我跟榮榮去上學,她不給小石頭吃好的,被我抓了個現行。」
「我就給攆走了……」
「我堂哥最近忙,有三天沒來了,不過他托人送了吃的來,有奶粉、麥乳精、罐頭、麻花呢!」
秦聿珂深吸口氣,揉揉額頭,那秋繼亮到底是男人,而且他在鄰市工作,本就很忙,比他們還顧不上孩子們呢。
之前他能陪著孩子們在大院裡個把星期,也是疲憊地來回趕。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家庭!
「嬸嬸,我已經是大孩子了,而且小石頭可以去廠里的託兒所,」秋曼琴趕忙說,「我們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不用堂哥掏錢另外請人。」
秦聿珂看看婁文彥和兩孩子,微微嘆口氣:「走,帶我們去你們家裡坐坐吧。」
三個孩子對視一眼,扭頭乖巧地帶路。
東廂房有兩間屋子,一間是套間,相當於三間了,套間的外間當做堂屋,裡間是兩男孩兒住的,而隔壁那間是琴琴住的。
與正屋的間隙被搭了個小廚房,瞧著還算不錯。
可是屋子裡冷颼颼的,明顯是被凍透了!
那一個不大的爐子,還被堵了大半通風口,小小的火苗,怎麼可能暖過兩大間屋子呢?m
婁文彥看看心情不甚好的媳婦兒,笑著說:「走,咱們不在這裡住了,回家去!」
一大五小齊刷刷看向他。
秦聿珂並不是同情心泛濫的那種,所以她對這種感情無措,不知道如何面對。
她沒有往家裡撿孩子的習慣吶。
孩子們有正經的爸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甚至堂哥等,如何也輪不到他們。
可拒絕的話,她也說不出口。
如果他們不出手,孩子們只能有錢也過不好,而且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麼魑魅魍魎呢。
秋曼琴先搖頭拒絕:「謝謝婁叔叔,我們三個在這裡挺好的,不能給你們添加麻煩……」
婁文彥笑著說:「你們可以認我們為乾爸乾媽,有你們這麼聰明懂事的孩子,我想你們嬸嬸高興還來不及呢。」
「是吧媳婦?」
秦聿珂愣了下,還能這麼操作?
如果他們認了乾親,那她跟婁文彥照顧起孩子們來,倒是名正言順了!
不管是她對孩子們特別控制不住的關心,還是孩子們無父無母、沒人管的身世,以及他們家裡經濟方面沒有任何負擔,都在說明這個方法的可能性。
她沒再猶豫,笑著點頭,挨個揉揉小傢伙們已經能炒土豆絲的頭髮,「能白撿一個大閨女,兩個兒子,我不得被人羨慕死?」
「怎麼,你們不願意嗎?」
秋曼琴傻傻地看看這個瞧瞧那個,忍不住哇的一聲,也顧不上自己身上的髒,緊緊抱住秦聿珂的腰,「媽媽……」
人都說她人小鬼大,還配合大家將計就計,主動被人販子綁架,又一連串設計姐弟三人的悽慘。
可是她到底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啊,沒有一點依靠憑藉著自己的莽撞和兇狠,護著兩幼弟。
從他們搬出來住的幾天,姐弟三個人縮在一張床上,聽著屋外呼嘯嗷嗷的寒風,她都嚇得牙齒打戰,還要拍著弟弟們的背,唱著媽媽平時哼唱的曲子,哄他們睡覺。
她之前想哭,卻哭不出來,也不敢哭,不知道哭給誰看。
這會兒她的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嘩嘩往下掉,不住地喊著媽媽。
秦聿珂被她喊得那叫一個心酸吶。
秋新榮遲鈍了一下,也撲上來扯著秦聿珂的衣角,嗷嗷喊起來。
見哥哥姐姐都如此,懵懂的小石頭記憶里那屬於媽媽模糊溫暖、輕柔的感覺,套在秦聿珂身上,也跌跌撞撞抱著她的腿哭。
急的婁文彥懷裡的倆娃衝著秦聿珂伸手,「媽媽,我的!」
平時秦聿珂愛逗孩子們玩,氣得兩小的經常鼓著腮幫扭頭,可是媽媽再淘氣,也是自己的,咋成為別人的了?
婁文彥心裡也不是滋味,唉,為了哄媳婦兒開心,他真是一點底線都沒有,還要上趕著給人當乾爸。
以後,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又成功後退一二三名,排在了第六名,他可真是老六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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