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季清棠被他逗笑，又有點難為情。
她輕軟的嗓音含著笑意道：「那你要加油哦，畢竟工作的魅力還是很強大。」
「好的，季總。」
楚肖珩乖巧應聲。
楚肖珩一曲演完，對季清棠道：「要不你來點歌，我彈你唱？」
他記得以前她喜歡唱歌給他聽，這樣兩個人互動，能讓她更投入。
「好啊。」
季清棠欣然應聲。
「可是我不知道你會彈什麼……」季清棠想到什麼，突然道，「對了，書房書櫃下面的抽屜里，有一本我以前買的曲譜，你去拿來。」
「好，我去看看。」
楚肖珩拿起手機，去了書房。
他按照季清棠說的位置，打開抽屜，果然有一本鋼琴曲譜。
楚肖珩忽而笑了笑，道：「你對這個家真是了如指掌。」
季清棠：「……」
「我們這老夫老妻的氛圍，就差去領個證了。」
「誰跟你老夫老妻，我還年輕呢！」
「哦，年輕的小夫妻。」
「……走開！」
楚肖珩重新回到鋼琴前，翻著那本曲譜，大多是流行音樂的曲子。
他用手機攝像頭對著曲譜，一邊翻給她看一邊問：「你想點什麼？」
譜曲翻到某一頁《漂洋過海來看你》，季清棠道：「就這個吧。」
「好。」
楚肖珩把曲譜放在鋼琴上，又將手機放好。
楚肖珩彈了前奏後，季清棠跟著音樂低聲唱了起來。
「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漂洋過海的來看你，為了這次相聚，我連見面時的呼吸都曾反覆練習，言語從來沒能將我的情意表達千萬分之一，為了這個遺憾，我在夜裡想了又想不肯睡去……」
季清棠隨著琴聲輕輕唱著，不經然想到高考結束的那年……
高考放榜後，她是全市總分第一的高考狀元，學校給了她一筆豐厚的獎學金。
唐濤要她用獎學金辦升學宴，她拒絕了。
她請了老師和幾個一路共同學習互相幫助的同學吃了一頓飯，回家便收拾行李箱去了C市。
她找了一家便宜的青年旅館落腳後，去惠興集團總部。
她這幾年一直都在關注楚肖珩的情況，知道他在大學期間就開始創業，知道他現在是惠興的創始人和總裁。
她了解的越多，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遠。
從前以為他只是家庭條件比較好的大哥哥，隨著他一路披荊斬棘扶搖直上，成為商界新貴，他的家世背景也被越來越多的爆料出來。
無論是他自身條件，還是他的家世，全都跟她如同天地之隔。
如果她識趣一點，或許就按照當初給她打款的帳戶，慢慢的將錢都還回去。
可是，心裡總有一個聲音在說，想再見他一面，想親自跟他表達謝意，想告訴他，她已經長大了，她來到了這座城市，她考上了他的母校……
她鼓足了勇氣，來到他的公司，走到前台。
「我想找楚肖珩先生。」
「請問你有預約嗎？」
「……沒有。」
當初他給她留了一個電話號碼，可是那個號碼已經打不通了。
「那你有什麼事，可以先說一聲，我們幫你轉達給總裁辦。」
「我不能自己去見他嗎？」
「不好意思哦，想見我們總裁的人有很多，都得預約走流程，你可以先留下你的聯繫方式，等我們通知。」
她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留下了電話號碼和姓名。
如果他看到她的姓名，會不會記得她，聯繫他？
可是，幾天過去，她一直沒等到回應。
每天在C市住宿的開銷，對她來說都是一筆錢。
她去楚肖珩公司對面的一家快餐店應聘，當了服務員。
工作間隙，只要一抬眼，就能透過玻璃櫥窗，看到對面的大樓。
某一天，她在照例看向對面時，一輛車子停在大門前，一個男人從副駕的位置走下車。
幾秒鐘的驚鴻一瞥，他背過身去，往裡走。
……是肖珩哥哥！是他！
正在收拾餐桌的她，放下托盤，轉身跑到了餐廳外。
偏偏馬路上亮著紅燈，她焦灼的看著他的背影，一顆心瘋狂跳動，恨不得飛到他跟前。
等到綠燈亮起，她快步跑過去。
她看到男人的背影步入大廳。
等她追到大廳里的時候，目光四下看去，轉角的電梯處，男人正在往裡走，他身邊簇擁著一行人。
「肖珩哥哥！」
她驀地叫出聲，心潮洶湧澎湃，眼裡噙著突如其來的淚光。
這麼多年過去，她終於又看到他了。
只是人群中的一眼，她就能確定，他是他。
男人的身影進了電梯，尾隨在他身後的人陸續進了電梯。
她跑到電梯前，電梯門只剩下一道縫隙。
她剛看到那雙魂牽夢縈的眼睛，電梯門已經闔上……
激動和沮喪交雜，鋪天蓋地撲過來。
她委屈的眼睛發酸，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工作人員走過來，道：「女士，請問你找哪位，來這邊登記一下。」
她回到餐廳後，因為突然離崗，被主管批評。
她低著頭，安安靜靜的沒有做聲，眼睛卻紅了一圈。
主管以為自己話說重了，小姑娘長得漂亮又勤勞肯干，還是馬上要進入名校就讀的學生，她內心是很喜歡的，便安慰道：「下次有事情先跟我說一聲，請個假。」
她悶悶的點下頭。
「你有朋友在惠興上班嗎？」
她發現這女孩在工作間隙總會看著對面的大樓發呆。
她再次點頭。
「男朋友？」
她趕忙搖頭，拼命搖頭。
原本白皙的臉頰，卻因為這句問話，突然漲紅了臉。
主管瞬間明白了什麼，笑著道：「喜歡的人啊？」
她呆住，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加油啊，你還年輕，一切皆有可能！就憑你的學歷，等你以後大學畢業了，一樣能去惠興上班。」
……
回憶在腦海中翻騰，季清棠跟著鋼琴的旋律，輕輕唱著，「記憶它總是慢慢的累積，在我心中無法抹去，為了你的承諾，我在最絕望的時候，都忍著不哭泣……」
楚肖珩聽著略帶沙啞的歌聲，側眸看向手機屏幕。
女孩摟著抱枕，慢慢唱歌，水靈靈的眼裡飽含情感，眼角泛著紅暈。
一首歌結束，楚肖珩問道：「你剛才在想什麼？」
季清棠輕吸一口氣，微笑道：「想我逝去的青春。」
「青春期有早戀嗎？」
他隨口問道。
「有啊！」
她笑著應聲。
楚肖珩心裡一個咯噔，「還真有啊？」
「是啊！」
「早戀影響學習。」
他酸溜溜道。
「我不是考上大學了嗎？」
「那你的早戀對象，現在怎麼樣了？」
楚肖珩問。
他一直以為小姑娘在跟他之前沒有戀愛過。
高中學習壓力那麼大，她還能分個心去早戀？
季清棠看著手機屏幕里的男人，微笑道：「還行吧，人模人樣的。」
「……你們還有聯繫？」
他又精準找到心塞點。
「嗯。」
楚肖珩沉默了幾秒，儘量用溫和的語氣道：「前任最好是斷聯，就當對方死了一樣。」
「那你做我前任的時候，怎麼天天往我跟前湊？」
「我是為了追你。」
「哦，反正都是你對。」
「……」
「突然沒有動力彈琴了。」
「怎麼啦？」
「我給你彈琴，你想著早戀？」
季清棠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還笑？
把你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你還有未婚妻呢！誰知道你會不會想未婚妻？」
「怎麼可能，我但凡對她有一點感情，我都不會那麼對她。」
「那你幹嘛讓她做你未婚妻？」
「……這不是我決定的，是我媽還在的時候就訂下的婚約。」
「你幹嘛不反抗？」
季清棠輕哼。
「我……我還是彈琴吧。」
季清棠知道自己是在故意槓他，沒有繼續刁難了。
在兩人彈琴唱歌和瞎聊之後，她漸漸適應了這種視頻的感覺，沒之前那麼不自在。
楚肖珩再次彈奏起來，邊彈邊道：「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得上班，去臥室里吧，邊睡邊聽我彈琴。」
「那你呢？
你不睡啊？」
「我得先把我的女朋友哄睡著。」
「……」季清棠心尖一軟，又埋在抱枕里傻笑了下。
「不然女朋友感受不到我的存在，又去想早戀了怎麼辦？」
「……你好酸哦！」
季清棠起身回到臥室，上了床。
她換了平板跟她視頻，這樣屏幕更大，而且可以放在一旁的床頭柜上看。
她側身躺著，看著屏幕里彈鋼琴的男人，伴著流瀉出的琴聲，漸漸閉上眼。
楚肖珩接連彈了很多首曲子，又一曲落下的間隙，他聽到手機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確定她已經熟睡，停止了彈琴，拿起手機，看著屏幕里靜靜睡著的女孩。
在這寂靜的夜裡，他突然深深體會到她以前說的那句話……
想把全世界都捧到你面前。
想把自己的全部給你。
楚肖珩拿著手機，走到吧檯前坐下，給自己倒了半杯紅酒。
他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女孩的睡顏，半杯酒喝完，他將手機拉近。
隔著手機屏幕，輕輕吻了下女孩的額頭。
吻過後，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行為太蠢，自嘲的笑了笑，但這笑容里又有幾分滿足和心甘情願。
……
季清棠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睡眠質量意外的好。
甚至做了一個美夢，夢裡她從小就是季家女兒，跟楚肖珩認識，成為楚肖珩的未婚妻，每天都跟在他身後喊他肖珩哥哥……
夢到最高……潮的時候，他將她拉到教學樓走廊一角，盯著她道：「我是要做你老公的人，不是你哥哥！」
她緊張的看著他，眼看著他就要親下來……
鬧鐘響了。
季清棠睜開眼，腦子恍恍惚惚的，沉浸在青梅竹馬的甜蜜中不可自拔。
可是那個夢已經回不去了，那個被打斷的吻也……
……好歹等親了再醒啊！
午餐時間，幾個部長坐在季清棠身旁，跟她一起吃飯。
其中一人對季清棠道：「季總，你這幾天是不是沒上微博啊？」
季清棠訝異了下，「這你都知道？」
「全網都在喊話，你八風不動，我猜你就是沒上微博。」
「什麼全網喊話？」
季清棠一臉懵逼，拿起手機，打開微博。
這一瞬間跳出上萬的消息提示。
她愣了下，點開看到楚肖珩圈她的那條微博，評論里不是喊發糖就是調侃他單人秀。
而她這邊，粉絲在她半個月前發的微博下嗷嗷喊話，讓她回應楚肖珩。
季清棠無奈失笑，轉發了楚肖珩那條微博，配文：喜歡就好。
她這條微博一發，新的評論紛至沓來。
「啊啊啊啊小公主終於看到楚總了！」
「霸道總裁不是單人秀！」
「楚總是不是壁咚你，盯著你回微博hhhhhh」
「多發點微博吧，想看……」
「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戀愛腦總裁X冷清霸氣千金，太好磕了！」
「求繼續發糖……！」
「莫名覺得小公主很攻哈哈哈哈總裁是死纏爛打受……」
……
季清棠一抬眼，撞上同事們八卦的目光。
大家都笑眯眯的，又心照不宣的什麼都沒說。
季總雖然年紀輕輕，但在工作上很有威嚴，大家只敢私下八卦，還是不敢當著她的面調侃她的感情生活。
季清棠輕咳一聲，放下手機，繼續吃飯。
季清棠其實不喜歡那麼高調，但是她想到之前跟周子沐炒緋聞那一波，她覺得楚肖珩是被那一波緋聞刺激了，想徹底撇開她和周子沐的關係，才在網上騷操作不斷。
即便她內心吐槽，還是跟楚肖珩互動了。
幾天時間不經意過去，周四時，季清棠接到總公司通知，前往C市開會。
她周四下班就出發，晚上回了季家，順便跟她爸季明宇討論次日董事會的相關內容。
周五中午，季清棠跟她爸在總公司一起吃飯時，接到楚肖珩的電話。
楚肖珩道：「今天下午有個行程，大概傍晚結束，完了就去機場。」
季清棠道：「用不著過去了。」
楚肖珩以為她是不讓他接，忙道：「我已經訂了票，你就在那邊等我。」
季清棠：「……」
她遲疑了幾秒，道：「哦。
看微信。」
她爸就在對面，她不好意思說太多。
掛斷電話後，在微信上發送：「穿我喜歡的衣服哦，不要西裝，要休閒裝。」
楚肖珩：「行，出發前我回去換。」
季清棠放下手機，季明宇道：「楚肖珩？」
季清棠略帶羞澀，點了點頭。
季明宇道：「顧家公子，你是完全不考慮了？」
「不考慮。」
季清棠毫不猶豫的搖頭，「我對他沒感覺。」
季明宇無奈笑道：「顧家那邊想跟你聯姻的意願很強烈啊，看來我這是要做得罪人的事情了。」
「不會對合作有影響吧？」
季清棠問。
「那肯定是有的。」
季明宇道，「關係到了某個層面，才能做那個層面的事情。
你跟顧亦弘不聯姻，更進一步是不可能的，能維持現狀就不錯了。」
季清棠：「……」
「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婚姻大事，關係到你的幸福，肯定得是你喜歡的人。」
「謝謝爸爸。」
「我下一步想把你調到另一個大區分公司，這幾年都回不來，不會怪爸爸吧？」
「其實我也想多鍛鍊，我明白爸爸的意思。」
旭宇是分城運營因城施策，在片區做總負責人，比在總公司當高管更加磨礪人，也更容易做出成績。
季明宇道，「我不管你給咱們家找個什么女婿回來，但是你，一定要強大，要能挑起重擔。」
季清棠感覺到父親對她寄予的厚望，鄭重點下頭。
……
楚肖珩忙完工作後，開車前往市中心的大平層。
原本是打算直接去機場，可是因為季清棠說想看他穿休閒裝，他只能先回家一趟，把這身正裝西服脫掉。
楚肖珩回了家，去衣帽間挑衣服。
正在衣櫃裡翻找時，身後響起腳步聲，他還沒回頭，一雙手捂上他的眼睛。
楚肖珩怔了兩秒，心臟狂跳起來，彎起唇角，「什麼時候回來的？」
楚肖珩拉下她的手，轉過身，將季清棠抱住，低頭親她的唇角，「回來了都不告訴我。」
「開會……提前回來了……」季清棠被他堵住唇，溢出微弱的聲音。
楚肖珩吻住季清棠，一路吻到了臥室床上……
他用成年人最簡單粗暴的表達方式，反反覆覆的告訴她，他有多想她……
夜色深沉。
室內一片旖旎。
季清棠推著楚肖珩，嗓音軟綿又沙啞：「我得回家了……」
「好不容易過來一趟，還要回家？」
楚肖珩俯在她上方，細密的吻不斷在她臉上散落。
季清棠知道這是他賊心不死的訊號，趕忙推他，「哪有好不容易，周末不就來了嗎？」
「你也知道是周末，我都熬了一周了……」
「好啦，我媽在家裡等著我。」
季清棠嗔道，從楚肖珩懷裡逃開，「我真得回去。」
楚肖珩猶如兜頭一盆冷水澆下，幽幽嘆息，「好吧，我永遠排在你家人後面。」
「你連我家人的醋都要吃？」
季清棠下了床，撿起散落地面的衣服，走到浴室。
楚肖珩欣賞著這美不勝收的畫面，看不到人時，他起身，跟去了浴室。
水流衝下來。
楚肖珩由身後抱住季清棠，咬著她的耳朵道：「再陪我一次，就送你回去。」
季清棠：「……」
水霧迷濛，熱氣蒸騰。
重疊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勾勒出曖昧的弧線。
……
回季宅的路上，楚肖珩道：「後天是我爺爺八十大壽，你得跟我一起參加啊。」
季清棠：「你爺爺？」
楚肖珩頷首，「他特地囑咐，讓我帶上你。」
季清棠在過年那次宴請時見過楚老爺子一次，可是這次八十壽誕，都是楚家的親朋好友……
她猶豫道：「我過去不好吧？
我們又沒結婚。」
「你是我女朋友，是爺爺未來的孫媳婦。
你不去，他老人家要傷心。」
十字路口，紅燈亮起。
楚肖珩踩下油門，看季清棠一臉不情不願的模樣，另闢蹊徑，道：「我連女朋友都搞不定，爺爺怎麼相信我能搞定公司？」
他側過身，抓住季清棠的手，情真意切的看著她：「你也知道楚華現在是我爸那邊的人在掌控，他們就等著看我笑話。
季總，你得去給我出頭。」
季清棠啼笑皆非看他，「你開玩笑嗎？」
「沒開玩笑。」
楚肖珩真誠臉，「我需要你。」
「……」
季清棠被楚肖珩誠摯中透著孤立無援的可憐眼神打敗，答應了下來。
回家後，她特地給季清陽打電話，問他上次生日宴給她做造型的那位造型師的聯繫方式。
季清陽幫他預約好，讓她直接過去。
季清棠：「謝謝哥哥！」
季清陽：「參加舞會嗎？」
季清棠：「……」
季清陽；「可以，多認識點青年才俊，眼光不要太局限。」
季清棠：「……」
她都不好意思說是為了參加楚肖珩爺爺的壽誕，怕哥哥心塞。
周日，吃過午飯後，季清棠前往造型師那邊。
經過幾個小時的打理，她的黑髮長發燙成了蓬鬆的大卷，身上穿著掛脖式淡藍色禮服裙，漂亮又簡潔，不浮誇也不暴露，很適合長輩的壽誕。
臉上妝容明艷大方，搭配這個髮型，多了幾分熟女的味道。
楚肖珩來接她時，看到她這身打扮，笑了笑。
他牽著她的手上車。
季清棠看他唇角始終是若有似無的笑意，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麼啊？」
楚肖珩笑道：「沒什麼。」
「是不是覺得不好看？」
「當然不是。」
楚肖珩又笑。
「那你到底在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