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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一樣的外套

2024-08-30 18:07:16 作者: 蘇皖
  陳姜玉的無情嘲諷似一把利刀狠狠扎進我的心窩。

  我不得不承認,哪怕我心裡恨著她,反感她,噁心她。

  在聽到她的選擇後,我依然那麼的痛心。

  痛入骨髓,難以呼吸。

  都說虎毒不食子,我是她身上割下的肉,卻被她視若垃圾,漠視生死。

  這樣的媽,天下難尋吧?

  我靠著牆壁,一句多餘的廢話都不想多說。

  十一年的積怨終究不如眼前的事實來的乾脆。

  陳姜玉悠哉輕快道:「來吧,讓我看看你的骨頭多有硬。」

  蘇童鳶被人強行拉開。

  鐵山和孟凡等人被一群保安堵進包廂。

  我被幾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按住,跟死狗一樣在地上拖著。

  「寧子……」蘇童鳶大聲的喊著,淚如雨下。

  陳姜玉愜意的坐在椅子上,似看戲一般露出得意微笑道:「鄉下村溝里的貓即便來了都市也不可能變成虎,老老實實的滾回去種地才是你的命,懂嗎?」

  我趴在地上,倔強的抬起頭,注視著身前氣質斯文,長相白淨的中年男子。

  而後鼓起腮幫朝他狠狠吐了口濃痰,嘿嘿笑道:「有本事弄死我,別哪天落到我手上,否則我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無門。」

  陳姜玉閃躲不及,被我那一口濃痰襲擊胸口。

  陳少棠上前給了我一個耳光,掐著我的後頸撞擊地面道:「報復陳家?你憑什麼呢?」

  「憑你那殺了一輩子豬,死在豬手裡的爺爺,又還是你爸那個窩囊廢?」

  「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白給我四叔玩了十幾年,說你是野種都是抬舉你了。」

  陳少棠捏著點燃的菸頭,一把按在了我的臉上,使勁摩擦道:「爽不爽?疼不疼?別急,這只是飯前小菜,大餐還在後面呢。」

  說罷,他接過保安送來的棒球棍,輕輕落在我的右腿上,似貓戲老鼠般說道:「一下子打斷挺沒意思的,我們多來幾下唄?」

  「砰。」

  話音未落,我的右小腿猛的一顫,劇烈的疼痛使得我渾身緊繃,後背汗如泉涌。

  我咬著舌頭,硬氣的沒有出聲。

  「喲,厲害了呀。到底是鄉下的狗,夠能忍的。」陳少棠怪聲怪氣道:「可千萬別把舌頭咬斷了,不然等下割的時候你會享受不到那種舒坦。」

  「哐。」

  正待陳少棠繼續動作的時候,三樓封閉的大門被人強行擊開。

  身著軍綠色大衣的靈溪出現在眾人眼前。

  她面色冷厲,眼眸無波,泰然自若的看著陳少棠道:「你可以多砸幾下試試。」

  「師傅。」我悽慘的喊了聲。

  靈溪似未看到我一樣,自顧走到陳姜玉的身前,不痛不癢道:「陳家有脾氣,所以我靈溪就沒脾氣了是嗎?」

  陳姜玉緩緩起身道:「靈溪大師的面子我給了,是這小子不珍惜。」

  「給臉不要臉,我陳家還得求著他要?」

  陳姜玉陰惻惻的說道:「既然靈溪大師親自來了,人你可以帶走,但今天的事,還不算完吧?」

  靈溪點頭道:「確實不算完,我徒弟在這被人打成重傷,我這做師傅的哪能讓他帶著委屈回家?」

  「呵……」陳姜玉嘴裂失笑道:「靈溪大師這是打算幫親不幫理了?」

  「你們有理?」靈溪反諷道:「我只看到我徒弟受了傷。」

  陳少棠怒聲道:「我陳家還有人被捅進了醫院。」

  「與我何干?」靈溪強勢道:「這麼多人圍攻我徒弟一人,還被反傷,這是我的錯咯?」

  陳少棠還待說話,陳姜玉伸手阻止道:「那以靈溪大師的意思,是要給徒弟報仇了?」

  他示意按著我的幾個人鬆開,風輕雲淡道:「行吧,靈溪大師想怎麼報仇儘管來,我陳家接著便是。」

  「你接的起?」靈溪眯眸謔笑:「你不行,還不配跟我談條件,讓陳玄君滾過來。」

  「靈溪。」陳姜玉白淨的臉孔漲紅如血,慍怒道:「念在你師門崑崙的份上,我稱你一聲靈溪大師。我給你顏面,你莫要自取其辱。」


  「是不是自取其辱馬上就知道了。」靈溪蹲下身子,看著滿臉鮮血的我失望道:「一直在等你回去吃飯,你給我折騰出這麼一出大戲?」

  「對不起師傅。」我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接觸靈溪的目光。

  「還不起來?」靈溪蹙眉道:「你的外套呢,去哪了。」

  「包,包廂里。」我爬起身坐在地上,這才發現靈溪穿的軍綠色大衣和我新買的一模一樣。

  額,好像情侶裝。

  當然,這話我是不敢說的。

  「拿回來套著,別凍感冒了。」靈溪從口袋裡拿出紙巾丟給我道:「擦一擦,髒死了都。」

  「喔。」我乖乖的接著紙巾胡亂擦拭,又轉身往305包廂走去。

  因為靈溪的到來,那群堵著通道的保安不再強硬,任由我走進包廂。

  「外套上全是血。」孟凡歉意道:「不行我買件新的還你。」

  「回家洗洗就成。」我接過孟凡遞來的外套,順勢套上,小聲嘆氣道:「你個王-八蛋記得去廟裡燒香,怎麼就這麼倒霉呢。」

  「你放心,這件事了,我一定去京都所有寺廟敬一遍香。」孟凡神叨叨道:「估計是撞了邪,不然咋能大年初一就犯血光之災。」

  鐵軍樂不可支,扶著門框道:「搞個紅內褲套頭上啊,專門辟邪。」

  「臥槽,真的嗎?」孟凡鄭重其事道:「那行,我回家就買個十幾條,每天輪著來。」

  ……

  京都陳家。

  晚飯後的陳玄君很悠閒,靜坐在自家仿古建造的後花園涼亭內下著圍棋。

  名叫紅魚的旗袍女人在一旁伺候著,端茶倒水,捏肩揉腿。

  而坐在陳玄君對面的道袍老者手執黑子,凝神聚望,久久無法落子。

  半晌,他棄子服輸道:「大龍雖在,卻無活口可填,再有三十手,將被你屠龍斷路,無聊,無聊的很。」

  陳玄君溫和道:「還是可以試試的嘛,就這麼認輸你甘心?」

  道袍老者將棋子收回棋盒,自嘲道:「老頭子自從叛出道門,和你下了整整十五年的棋,總共就贏過三局。已經習慣了認輸,哪還有什麼甘心不甘心?」

  「無趣。」陳玄君享受著紅魚剝開的龍眼果肉,細嚼慢咽道:「陳旭沒事吧?」

  「沒事,小傷而已。」紅魚端著龍眼果盤,憋著笑意道:「那蘇家的小子還真狠,說動刀就動刀,要不是他第一次捅人,陳旭還真有點危險。」

  「鄉下的狗永遠比城市的狗凶,知道為什麼嗎?」陳玄君興趣盎然道:「鄉下的野狗會咬人,會發瘋,因為它們是為主人看家護院的。看好了院子才有獎勵,才能被視作忠犬,甚至才有飯吃。」

  「而城市的狗被領養它的主人好吃好喝的養溫順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反而少了獸類的野性。」

  「少了那股敢與人玩命的兇悍。」

  紅魚調笑道:「四爺這意思是說陳旭哥幾個比不上蘇家小子咯?」

  陳玄君起身舒坦雙臂道:「各有各的長處嘛。」

  「鄉下的狗凶,卻因為格局所限,再拼命又能如何?」

  「沒人護著它,它永遠只是一條野狗。」

  「受傷了得躲著,沒飯吃了得自己去找。」

  「城市的狗溫順,可有主人慣著。」

  「受了傷有人護,沒飯吃了有人給。」

  「哪怕它無法看家護院,可它能逗主人歡心啊。」

  「有主人寵著,野狗又如何欺負它們?」

  陳玄君走出涼亭,來到人工建造的水塘邊。

  池塘里,荷葉翠綠,紅蓮朵朵。

  明明是寒冬時節,這些蓮花卻爭相盛開,給人以四季顛倒的錯亂,又暗生驚艷之感。

  水中,葉下,金鯉游浮,餘波輕盪。

  泛起圈圈漣漪,緩緩散開。

  陳玄君拿起魚食拋入池內,引得數百千尾金色鯉魚簇擁成團。

  似金霞染天,波瀾壯波。

  紅魚踩著雙黑面白底的繡花布鞋,跟著過來道:「聽說靈溪過去了呢。」

  陳玄君不以為意道:「以靈溪的身份,她的眼光,你真覺得她能瞧上蘇家小子?」

  「不然呢?」紅魚翹首以盼,靜待下文。

  陳玄君又拋了幾把魚食,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休息道:「男女有別,靈溪收他為徒無非是為自身清譽著想。再加上童鳶的關係,表面為徒,實則為虛。」

  「崑崙收弟子哪有這般兒戲。」

  「那小子要根骨沒根骨,要悟性沒悟性,京都大街上隨便拎個人都比他強。」

  「要他去崑崙做什麼?劈柴挑水?」

  陳玄君輕笑道:「靈溪過去,不過是面子上掛不住。好歹也是她名義上的徒弟嘛,多多少少總要做給外人看看。」

  紅魚探頭望著水中奪食的金鯉,紅唇輕啟道:「童鳶小姐那邊怕是得難過了。」

  陳玄君擺弄著手中的餌盒,笑容醇厚道:「難過點好,讓她早點看清事實,她才會知道是誰一直護著她。」

  紅魚風情萬種的瞪了眼陳玄君,故意道:「看清了又如何?」

  陳玄君笑而不語,招手示意紅魚過來。

  待這位陳府女管家彎腰,露出胸前緊繃溝壑時,陳玄君咬其耳垂炙熱道:「知道了誰疼她,才有所謂的禮尚往來嘛。」

  「有付出總得有回報,安穩可不是上天賜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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