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弄人,從來不會和渺小的凡人講道理。
爺爺信天命,所以哪怕知曉了自己大限將至,都不願三伯幫他續命。
我被惡靈纏身是命,被陳玄君暗中下蠱也是命。
包括現在的退無可退,同樣是命。
三伯不許我離開酒店,讓我在這裡等他,等靈溪回來。
偏偏我身上的惡靈導致我根本等不下去了,還特麼聯繫不上三伯。
聽從季青禾的意思,我拿著手機一遍又一遍的撥通三伯的號碼。
每一次都帶著希望,希望三伯熟悉的嗓音能在我耳邊響起。
可結果是讓人失望的。
我不清楚自己撥打了多少遍,一百遍,五百遍,或者更多。
按的我心生麻木,耳膜嗡嗡作響。
好像無數隻蒼蠅圍著我轉,讓人心浮氣躁,心神不寧。
「大小姐和裴川的手機一樣顯示不在服務區。」鐵山垂拉著腦袋,有氣無力道:「從這一點看,他們還在墨家寨。」
我輕輕點頭,默認了鐵山的推測。
「現在是晚上十二點,一直到明天下午四點。如果你三伯不能及時趕到,我們就只能不聽他的勸告返回墨家寨了。」鐵山正視我道:「為了你,也為了大小姐。」
「沒得選不是嗎?」我躺在床上,雙目無神,呆滯的望著吊燈暗暗嘆氣。
鐵山斜靠在單人沙發上,疲憊的直打哈欠道:「不早了,睡吧,今晚我守夜。」
「我守吧,你明天得開車。」我穿上拖鞋,徑直走向客廳道:「山路難行,身為駕駛員可不能精神恍惚。」
「反正我也睡不著,繼續聯繫我三伯和師傅。」
「碰碰運氣。」
「行,那今晚辛苦你了。」鐵山太累了,累的話剛說完就爬上床鼾聲四起,衣服都沒脫。
我一個人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望著半空那一輪彎月,大腦空白,痴痴呆呆。
第二天一早,大概八點半,鐵山起床換我去休息。
我一點睡意都沒,索性抱著手機誦讀地藏經。
中午十一點,季青禾來我房間溜達了一圈。見我連開口說話的意思都沒,她很聰明的轉身離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很快到了下午四點。
鐵山早已將行李收拾好,不甘心,卻又不得不認命道:「走吧,房間我沒退,續了十天的費用。」
「給你三伯發個消息,將我們這邊的情況說明。」
「別讓他來了銅河縣白跑一趟,浪費時間。」
「恩,已經發了。」我深吸口氣,接過鐵山遞來的背包,大步走出包房。
房車上,我與季青禾面對面坐著。
面面相覷,又沉默無語。
她的氣色比起前二天好了許多,臉上有了些許紅潤。
小魚兒在廚房熬製中藥,專門補氣血的。
畢竟三伯所教的放血祛除法讓季青禾流了不少血。
一路折騰,晚上九點二十,我們悲催的再次回到墨家寨前面的大山腳下。
鐵山熄火停車,緊張的與季青禾商議道:「今晚上山還是明天一早上山?」
季青禾看向我和小魚兒,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無非是小魚兒和我體質偏弱,沒有自保之力。
萬一在山上遇險,她怕自己保不住我們。
「要不……」季青禾慢吞吞道:「蘇寧和小魚兒在車上等我們?」
「我覺得可行。」鐵山附議道:「相比墨家寨的驚險,外面總要安全一些。」
「不可以。」小魚兒激動的直擺手道:「靈溪姐說了,絕不能讓蘇寧落單。」
「師姐有這樣說?」季青禾疑惑道。
小魚兒連連點頭道:「這是靈溪姐私下交代我的。」
小魚兒不會撒謊,也沒要對季青禾撒謊。
她一臉認真,眼巴巴的望著,生怕季青禾會對靈溪的囑咐不管不顧。
鐵山表情凝重道:「既然是大小姐的意思,那就帶著蘇寧一起吧。」
「是生是死,一起面對。」
「走,東西拿好,我在前面開路。」
鐵山從背包拿出強光電筒,安排道:「我在前,蘇寧跟著我,小魚兒跟著蘇寧,青禾殿後。」
季青禾沒有反對,將房車鎖好,眺望黑暗中的陡峭大山道:「蘇寧,你記住了,真要遇上性命攸關的劫難,你能跑就跑,千萬別管我們的死活。」
「鐵山,小魚兒,包括我,都可以放棄。」
「你必須離開。」
「懂我的意思嗎?」季青禾眼神凌厲的盯著我道:「若你只是桃山村的蘇寧,你沒資格讓我另眼相看。」
「崑崙靈師一脈修的不是菩薩心腸,慈悲救世。」
「你是師姐看上的男人,你三伯是崑崙三長老蘇星闌。」
「我願意拿自己的命保護你,僅此兩點。」
說完,季青禾催促鐵山前行。
她跟在最後面,刻意靠近我,聲若蚊蠅道:「崑崙的未來落在師姐身上,你和師姐命運相連。」
「算我求你,保護好自己,別一時衝動不顧後果。」
「你要是死了,師姐會因你而死,崑崙也將徹底落敗。」
「我父親……」
季青禾說到這,聲音變得哽咽道:「身為崑崙掌教,他將無顏去見歷代祖師。」
「他會成為崑崙的罪人,永世遭人唾棄。」
我想要安慰季青禾,讓她沒必要這麼絕望。
但話到嘴邊,我又怕鐵山小魚兒聽見。
乾脆伸手拍了拍季青禾的肩膀,狠狠點頭。
得到我的回覆,季青禾放緩腳步落在最後面。
就這樣,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鐵山突然抬手示意我們停下。
他握著強光電筒左右觀察,氣喘吁吁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鐵山這麼一說,我瞬間緊張了起來。
小魚兒茫然接話道:「有不一樣嗎?大山大樹,茂密叢林,沒別的動靜啊。」
鐵山將光線照射到腳下,伸手撿起一隻包裝袋道:「十五分鐘前,我吃了一袋餅乾。吃了一半,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你們看……」
鐵山捏著包裝袋,從裡面抖出餅乾道:「青禾愛吃的巧克力味,在銅河縣酒店下面的超市買的。」
「一模一樣,且餅乾還是脆的。」
「我十五分鐘前吃的餅乾卻在十五分鐘後跑到了我們的前面,這還不古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