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裡著火可不是鬧著玩的,不管現在是不是森林防火的季節,附近是有人居住的,一旦火勢起來可能損失慘重。
於是林管員趕緊叫來了森林火警,R和T對著房子大叫了起來,似乎是有什麼不對勁。
「烤肉的味道!」白玉堂皺眉說。
「你是說裡面有人?」展昭見白玉堂要下去,趕緊拉住,「玉堂!」
「讓我們去吧。」這時候,穿著防護服的森林火警到了,白玉堂跟他們借了套防護服,一起下去,展昭也知道不能攔他,著急地跟在後頭。
趙勤在一旁看著,皺眉不說話。
眾人衝到了山下,就看到火場裡火勢洶湧,地上躺著很多燒焦的蛇。
「是蛇肉烤熟了的味道?」白馳問。
公孫撿起了一條蛇聞了聞,搖頭,「味道不一樣!」
這時候,消防員已經衝進了火場,秦鷗攔住要穿防護服進去的白玉堂,「隊長,我有經驗,我去!」
眾人都知道他做過消防隊長,白玉堂點頭,將防護服讓個他,秦鷗快速穿上,跟消防員一起進去了。沒一會兒……秦鷗帶著人從裡頭抬出了一個大保險箱來。
保險箱裡邊不斷地傳來抓撓的聲音和女人的尖叫聲,有些發悶。
秦鷗摘下防毒面具喘了兩口氣,「裡頭有很多打獵的獵物,野兔、還有……」
「還有?」眾人不解。
秦鷗皺了皺眉頭,「屍體殘肢,像是浸過福馬林的。」
這時候,「嘭」一聲,保險箱的門打開了,裡頭一個蓬頭垢面著的女人跑了出來,她邊尖叫邊瘋狂地甩著頭,那樣子像是要崩潰了。
眾人都皺眉,只見她被裝在保險箱裡,那箱子裡有一個簡易的供養設備,設備上還有個顯示屏在倒數,上邊顯示的是氧氣殘存的時間,只剩下五分鐘不到了。
保險箱導熱很快,裡頭看來很熱,那女人身上有一片片紅色的燙傷。不過她像是嚇瘋了,邊哭邊叫,嘴裡喊的是,「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啊!」
白玉堂皺眉,叫洛天和趙虎過去將她扶住,但她還是失控。
白馳叫救護車,展昭過去,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引導她,「深呼吸,呼吸……」
女人漸漸地平靜了下來,跟著展昭的節奏深呼吸。
「放鬆。」展昭點頭,讓她安靜一會兒。
眾人這才看清楚,這個女人大概四十來歲,乾瘦乾瘦的,雙頰凹陷眼睛暴突,似乎是餓了幾天了。她一頭栗色的長髮十分凌亂,看眼窩的陰影,應該是常年戴眼鏡的。
趙勤突然叫了一聲,「啊?!主任!」
白玉堂問,「你認識她?」
趙勤點了點頭,「他是學校教導主任。」
「你原來大學的?」展昭問,「郝老師那所學校?」
「嗯……」
展昭說郝老師的時候,注意著那個教導主任的眼睛變化。借著火光,她的瞳孔明顯地微擴了一下。
展昭皺眉,「S-O-R」
「什麼?」眾人都納悶,這又是什麼新名詞。
展昭看了看眾人,「巴甫洛夫效應。」
「哦。」眾人都點頭。
趙勤皺眉問趙虎,「你也知道?」
「廢話。」趙虎白了他一眼,「老子又不是文盲。」
趙勤知道他還在因為剛剛自己諷刺警察這個職業的事生氣,也沒再多說。
「S-O-R即條件-反射-行為。」展昭道,「她被這樣對待,是因為一個理由,那個理由被提起,她本能地害怕。」
「理由是什麼?」白玉堂問。
「注意她的瞳孔。」展昭看著教導主任,說,「兇手。」
教導主任的瞳孔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微微放大,眼睛也瞪大。
「殺害。」
瞳仁的表現依然。
「郝靈。」
瞳仁依然微擴,面露驚懼。
「空難。」
瞳仁沒反應,但眼睫微顫。
那個教導主任也不知道被展昭怎麼了,就像是一尊木偶一樣,聽到指揮,做出反應。
「陳可晴。」
教導主任無意識地眨了一下眼睛。
「趙勤。」
趙勤微微一愣。
教導主任的眼睛沒有任何變化。
「真相。」
教導主任連著眨起了眼睛,似乎很不安。
「復仇。「
瞳孔再一次微擴。
展昭沉默了一會兒,湊過去,「對不起……」
「啊!」教導主任忽然叫了起來,似乎是被人鬆綁了一般,捂著耳朵搖頭,反反覆覆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展昭搖了搖頭,這時候,山下醫療隊已經上來了,白玉堂讓白馳和洛天陪著將人送去醫院。
「貓兒,剛剛那些反應說明什麼?」白玉堂問。
眾人也都點頭,邊等待消防隊的和森林防火隊滅火,邊圍在一起聽展昭接下來的解答。
「我在測試她的瞳孔反應,其實是通過測試她肌肉的緊張程度來檢驗她的情緒。」展昭解釋。
公孫點了點頭,「人的瞳孔會在感光和肌肉狀況變化的時候發生變化。一般緊張、興奮、恐懼等情緒會導致肌肉緊張收縮,擴瞳肌也跟著收縮,導致瞳孔擴大。而相反的,鬆弛下來,或者是面部交感神經受損,會導致瞳孔縮小甚至不能擴大。」
展昭點了點頭,公孫從醫學角度解釋起來比自己說簡單易懂多了,就接著說,「心理學上常用這種手法判斷人的情緒,廣泛應用於審訊求證。她剛剛的反應說明了一切:
兇手、殺害、郝靈,她都表現的很害怕。
空難,她不安。
陳可晴,她疑慮。
趙勤,是拿來對比的,她完全沒反應,記憶中沒這個人。
真相,她更加不安。
復仇,極度恐懼。
對不起,她能做出的唯一應對。
眾人面面相覷,趙虎想了想,「那總結起來那?」
展昭眯眼看白玉堂,讓他總結,反正他最擅長。
白玉堂想了想,「似乎很清楚,郝靈是被殺害的,有兇手存在。空難的真相讓她很不安,陳可晴和這事情有關,教導主任的遭遇是復仇,她極度不安,而唯一能做的就是道歉。看來……這個教導主任也不是完全置身事外的。」
「白隊長。」
這時候,消防員招手,「火滅了!」
白玉堂點點頭,鑑識科的人也來了,等著勘察過現場後採集證據。不過一場大火,能留下的也不多,消防對叫來了縱火科的人,在外圍識別起火原因。
「有助燃劑。」消防隊長拿指了指外圍草地上的一個汽油罐子對白玉堂說。
白玉堂點頭,秦鷗帶人過去看。
「這種情況鐵定是縱火。」秦鷗四外看了看。
「叫警犬隊帶著人搜山。」白玉堂讓張龍王朝帶人地毯式搜查,以免縱火之人躲在山裡。
秦鷗進入廢墟裡邊,趙虎和馬漢在周圍轉悠。
白玉堂跟展昭站在門口先看裡邊的情況,白玉堂忽然問展昭,「郵件的事,你怎麼看?貓兒?」
「對方應該認識馬欣或者陳瑜。」
展昭淡淡說。
「不是吧。」趙虎聽到了,過來問,「展博士,你不是覺得那兩個丫頭出賣我們吧?」
展昭笑了笑,「我不是這個意思。」
馬漢也在門口聽,有些擔心,之前陳瑜和馬欣也成為了那個什麼「人魚歌聲」的襲擊目標,陳瑜中招在先,差點送命,馬欣也緊接著收到。
「陳瑜和馬欣是能聯繫到我們、郝靈和陳可晴的唯一橋樑。」白玉堂走到房舍前邊,蹲下看地上燒焦的死蛇,「這起案件,明擺著是復仇案,對方顯然計劃相當周詳,所以一定會調查所有相關人和相關人的關係人。馬欣的身份比較特殊、陳瑜也和我們有關係……所以我們可能也在調查範圍內,對方做了萬全的準備。」
馬漢和趙虎都明白了。
馬漢聽後低頭,「如果陳瑜和馬欣讓對方選,兇手似乎寧願傷害陳瑜,不傷害馬欣。」
「嗯!」展昭點頭讚許,「小馬哥很敏銳啊!」
馬漢望天,趙虎給取的這丟人外號,現在全警局都這麼叫他。
「因為那人先給陳瑜傳那個什麼人魚歌聲,再給馬欣傳麼,於是馬欣就有防備了。」趙虎話剛說完,聽陳寅和趙勤異口同聲喊了一嗓子,「人魚歌聲?!」
兩人眼裡亮晶晶、亮晶晶,那表情跟公孫看見古怪屍體的時候很像。
展昭望天,「不是真的人魚,只是傳說中的音樂而已。」
「切。」陳寅和趙勤都掃興,又是假的!
「這是一次孤注一擲的行動。」展昭走到白玉堂身邊,看焦黑的廢墟,「還遠遠不夠,到目前為止的這麼多恐怖行動,只是復仇者的熱身而已。」
白玉堂點了點頭,「對於心懷愧疚的人來說,在恐懼中等待,比在恐懼中死去更折磨人。」
「先嚇唬你,讓你飽嘗恐懼的滋味,再讓你在覺得安全的時候,意想不到地死去,死不瞑目。」展昭搖了搖頭,「典型的復仇過度情節,一定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會不會是,為郝靈報仇?」白玉堂問。
「別忘了。」展昭提醒,「那次空難當中,死的可不只是一個郝靈。」
「你是說,還有藍棋?」白玉堂皺眉,「陳瑜是在去找了藍西之後中招的。」
「那次空難……我們有必要好好地調查一下。」展昭笑了笑,「找真正知道的人。」
白玉堂點頭。
警員們都忙碌著,不遠處,陳寅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見趙勤雙眼直直盯著前方正你一言我一語分析案情的展昭和白玉堂,還有在火場裡搜尋證據的其他警員。
「你不防再相信一次。」陳寅開口,「反正又不會有什麼損失。」
趙勤回過頭,看著陳寅。
陳寅伸手指了指腦袋,「我的直覺……這次的警察還挺靠得住的。」
趙勤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走了上去,到白玉堂和展昭身後,「我有些事情……」
展昭和白玉堂回過頭,看他。
趙勤伸手,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手機來,這手機想當舊,一點也不新。展昭和白玉堂早就看到陳寅上衣口袋裡放著一個嶄新的手機,他剛才就是用它在查數據。但是這支舊手機卻是滿電,還小心翼翼地藏在褲兜里。
「三年,我一直都帶著它,電話費、電、都是滿的,我希望她突然有一天會打過來。」趙勤按出簡訊,「郝老師是我最尊敬的人,我和她的感情也很特殊,她非常疼我,像親姐姐一樣。」
展昭和白玉堂都皺眉,馬欣也說過,郝靈是個非常好的人,又是那麼有才華的醫生和人類學家,只可惜橫死了。
「她那次,是去鑑別大屠殺遇難者遺體的,到一個島嶼上。」趙勤低聲說,「那裡還有一些武裝人員殘留,但是她非要去,到那裡的第一天,她給我發了條簡訊。」
展昭和白玉堂看,簡訊的內容是,「小勤,我剛剛從飛機上下來,橫穿太平洋的感覺太棒了,蔚藍色的海洋上,星羅棋布的小島。」
「這是第二天。」的,趙勤按下一條。
「小勤,這裡的情況沒有我想像之中的慘烈,島上的居民很友好,他們的遭遇很不公,另外,我遇到了個特別的人。」
「第三條。」
「還記得那天我說的麼?蔚藍色的海洋,星羅棋布的小島,我竟然遇到了這樣的一個人,真是不可思議。」
「第四條。」
「今天我差點被武裝分子抓住,那人勇敢地保護我了,回來帶他給你看^—^。」
「第五天,她沒給我發簡訊。」趙勤看著展昭和白玉堂,「第六天,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她說什麼?」展昭問。
「她什麼都沒有說,她在哭。」趙勤壓低了聲音,「她是個堅強冷靜的人,我從來沒聽過她那樣哭,撕心裂肺地哭,最後,是巨大的爆炸聲響。」
「是空難爆炸麼?」白玉堂問。
「不是,因為在她的哭聲里,我沒聽到其他人驚慌的聲音也沒有聽到氣流,反而聽到海鳥的叫聲,還有一個聲音……」
「什麼聲音?」展昭和白玉堂異口同聲問。
「笑聲。」趙勤皺起了眉頭,「郝老師哭得那麼傷心,竟然有人笑了一聲!」
「誰在笑,是男是女?」
「我聽不出來!我當時其實沒注意到的。」趙勤表情很糾結,「我當時真的被她哭得心煩意亂,後來我去報警,他們都說我幻聽,沒人相信我!」
白玉堂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你放心吧,現在郝靈的死連同那件空難都存疑,會重新查的。」
趙勤點點頭,白玉堂讓他一會兒跟著去警局,詳一份詳細的口供。
「蔚藍色的大海,星羅棋布的島嶼啊……」展昭感慨地笑了起來。
「嗯。」白玉堂也點點頭,「藍棋。」